學達書庫 > 憶文 > 繡衣雲鬢 | 上頁 下頁


  心念至此,覺得自己真是太傻了,因而俊面一紅,不由也緊了緊自己的大鬥蓬,訕訕地笑著.道:「我也不冷。」像平素江清玲一定會笑他誰問你來?但是這時她心情惶急異常,已沒有心情再向心愛的表哥打趣了。

  於是,瞪著一雙晶瑩鳳目,緊張地關切問:「浚哥哥,拿到了嗎?」江天濤見問,立即苦笑一下,即將肋下挾著的銀絲小包袱,丟在大石臺上,同時,失望地道:「玲妹你看。」汪燕玲冰雪聰明,智能過人,一見江天濤黯然失望的神色,芳心不由一震,心知不妙,脫口惶聲間:「怎麼……」說著,迫不及待地急上兩步,伸出有些顫抖的纖纖玉手,急忙將小包袱掀開了。

  一蓬毫光一閃,汪燕玲脫口一聲興奮低呼:「啊,濤哥哥,這就是呀!」但當她的纖手一提,竟是一隻繡滿珍珠玉石的左袖時,她不禁突然一愣,立即迷惑地道:「繡衣怎會是這樣的?我娘臨終之際將繡衣交給小妹時,曾對小妹說,這是你姑母璿璣玉女親手繡的藍衣。小妹當時打開看過是整件的嘛……」說話之間,瞪著一雙晶瑩鳳目,微張著鮮紅欲滴的櫻口,註定一臉茫然神色的江天濤,一瞬不瞬,似乎在問,這是怎麼回事呢?

  江天濤更是不知,只得木然地搖了搖頭。

  汪燕玲鳳目二酌,似有所悟的急聲道:「哼,這件事,恐怕又是總管閔五魁和他妻子女掌院毒娘子章莉花兩人稿的鬼。」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焦急地問:「他們也知道繡衣上的秘密嗎?」汪燕玲略一沉思,遲疑地說:「他們也許僅知繡衣的珍貴,而不知繡衣的真正奧妙。」說此一頓,精神突然一振,似乎想起了解決難題的辦法,按著急聲道:「小妹回堡後,可令總管閔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去問閔五魁……」江天濤一聽,面色立變,不由懊惱地說:「我方才已將閔五魁那狗賊殺了。」汪燕玲的確吃了一驚,不由急聲道:「海棠仙子前輩,不是一再叮囑我們,在真相尚未大白之前,最好留他們夫婦的活口嗎?」江天濤懊惱地說:「可是他已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汪燕玲一聽,不由肯定地道:「那必是你將黑市取下來了?」江天濤慚愧地點了點頭,只得將方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汪燕玲黯然一歎,幽幽地道:「假設當時是姑父陸地神龍江浩海等在馬側,你再想把你的身世弄清楚,恐怕要比登天尤難了。」江天濤一想,不由打了一個冷戰,但他卻關切地問:「父親去東海蜘蛛島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汪燕玲輕輕搖頭,道:「他老人家一年難得有幾夭在家,加之閔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又不成才,自以為是真正的少堡主,終日貪玩取樂,所以九宮堡的一切大權,才都落在閔五魁和青娘子兩人的手裡。」江天濤一聽毒娘子,星目突然一亮,立即低聲說:「玲妹,你回去可叫狗子朝天鼻,去問毒娘子……」汪燕玲末待江天濤說完,急忙搖頭道:「不行,這兩天毒娘子經常陰沉著臉對待狗子,聽說他還想……」說此一頓,秀麗的嬌臉上,突然升起兩片紅霞,以下的話,住口不說了。

  江天濤立即不解地追問了句:「聽說什麼,玲妹?」汪燕玲久久才羞紅著粉面.吞吞吐吐地說:「聽侍女小翠花說,前天夜裡狗子少堡主偷偷潛進毒娘子的房裡,躲在她的床底下。」江天濤覺得奇怪,微皺著劍眉,十分不解地問:「為什麼呢?玲妹?」汪燕玲見問,一張秀麗面龐,立時羞紅得如同三月桃花,不由玉手掩面,輕踩蠻靴,又羞又氣地瞋聲說:「小妹不喜歡你的原因,就是因為你空有一身驚人武功,白讀了一肚子的五經四書……」江天濤見表妹意含,心裡還真有些不服,因而正色道:「所謂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知的事,豈能不問?」小姑娘見濤哥哥還理直氣壯的說了一套大道理,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強忍羞笑,瞋聲說:「說知道他躲在床底下做什麼,你最好去問小翠花!」江天濤聽得一愣,仔細一想,恍然大悟,俊面頓時紅了,心想:「難怪表妹羞不可抑,原來是狗子想非禮毒娘子。」繼而一想,十分不解,不由脫口間:「玲妹,狗子朝天鼻,難道不知道閔五魁和青娘子就是他的生身父母?」汪燕玲知道傻表哥想通了,不由忍笑正色說:「當然不知道噱,否則,他也不敢以少堡主之尊,當著許多高手罵總管閔五魁無用了。」江天濤聽得緊皺劍眉,愈加不解地問:「閔五魁和青娘子為什麼不將底細告訴朝天鼻呢?」汪燕玲立即正色說:「這正是閔五魁和青娘子的聰明處,他們知道,如果將真情告訴給朝天鼻,狗子勢必對兩人事事遷就,處處恭順,試想,全堡俱是久曆江湖的高手,時間一久,怎能不令別人起疑。」江天濤忍不住插言閑:「他們要到何時才將真情告訴給朝天鼻呢?」汪燕玲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是等姑父百年之後,狗子正式繼承了九宮堡堡主的時候!」汪雲帆聽得暗泛怒火,不由冷冷笑了,正待再問什麼,洞外已隱約傳來一兩聲山中樵戶人家的雄雞高啼聲。

  汪燕玲心中一驚,不由催促道:「濤哥哥,我們走吧,天快亮了!」說著,順手取起風帽,汪雲帆急上兩步,殷切地幫著她結系帽口上的長長絲帶。

  汪燕玲又羞又甜,強抑芳心的上上亂跳,微微仰起圓潤誘人的下顎,讓心愛的哥哥為她結著絲帶。

  江天濤雖然和娟秀可人的玲妹,有過不少秘密聚會,但相談的大都是如何揭破身世,和堡中摘星樓上的機關形勢。

  但是像今夜如此親近到指觸玉膚,蘭息撲鼻的情形,尚屬首次。

  他的心,不但有些抨然跳動,而他的十指,也有些不聽指揮了。

  汪燕玲微仰著玉顎,輕合著鳳目,靜靜地領會著濤哥哥的十指在頸間轉動,芳心的深處,有著難以抑制的喜悅和快慰。

  江天濤終於把柔軟的絲帶結好了,急忙將兩手放下來,並在他的長鬥蓬上,匆匆拭了一下手心中因慌急而滲出的汗水。

  汪燕玲睜開鳳目,竟意猶未盡地問:「好啦?」江天濤唇帶窘笑,急忙點了點頭。

  汪燕玲看他倉促不安地樣子,不由深情地瞬了他一眼,連聲催促說:「我們走!」江天濤急忙疊好銀絲小包,謹慎地放進懷內,即和汪燕玲並肩走向洞口。

  走出藤門,洞外依然一片漆黑,風雨不知何時停止了,僅遙遠的天際,仍閃著微弱的電光,不時傳來一陣無力地雷聲。

  整個幕草山區,除了深澗絕望中,暴響著隆隆駭人的激急流水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江天濤將藤門掩好,首先細察了一眼附近可疑之處,即和汪燕玲沿著深澗邊沿直向九宮堡方向馳去。

  山勢崎嶇,雨後石滑,由於這是兩人經常黑夜飛馳的暗徑,是以兩人的飛馳身影,依然快如脫免,疾如流矢。

  繞過最後一個峰角,前面已到了九宮堡外的狹長谷口。

  兩人停身隱在一叢樓樹下,仔細觀察了一番谷口和寬大石道附近,直到確定沒有潛伏的堡中的高手後,汪燕玲才向江天濤揮了一個再見手勢,直向谷口飛馳。

  江夭濤靜靜地立在樹下,目送汪燕玲,直到她飄飄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內,他才罩上黑市,展開輕功,如飛向縱嶺上升去。

  嶺上蒼松翠竹,怪石叢生,江天濤一面沿著嶺脊飛馳,一面注意嶺上可疑之處。

  由於一直末遇堡中高手,斷定他們必是自知無法追上蒙面人,大都轉回堡中去了。

  江天濤繞至穀西絕壁處,探首一看,只見數十丈下的九宮堡中,燈光明亮,俱是古形石階,石閣和石樓。

  在明亮的燈光下,有不少黑點正在寬大的走廊上移動,想必是堡中的僕婦、侍女、或高手。

  江天濤無法看出那些人在作什麼,只得一面分段下降,一面觀察絕壁的情勢。

  絕壁下是座廣大花園,矮松夾徑,翠竹成林,花圃井然有序,正中一道清溪,蜿蜒直通護堡河。

  溪上有朱橋,四角有涼亭,一片大荷池,連分朱、粉、白、黃、紫,依池建有曲廊花廳,無數奇形怪石,分別置在園中。

  周圍建有花牆,牆外環繞著巨松,在花園的西北角上,有三間石屋,江天濤就居住在那三間石屋內。

  江天濤仔細觀察園內,寂靜如常,立即疾瀉而下,直向石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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