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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癡劍」身軀微震,冷冷道:「那人是誰?」

  倪有慶臉上涼過一絲不屑神色,暗忖道:「你是明知故問抑是真正不知?」

  口卻諷刺地哂道:「是誰?你真的不饒得?」

  「癡劍」毫無表情地,淡淡道:「不說就算了!」

  倪有慶冷笑數聲,目視「癡劍」道:「我偏偏要說……」

  語音一變,沉聲一字一字地說道:「那人就是現在跟你同進同出,纏綿繾卷,侍你服服貼貼地連親生骨肉都不相認的『蝶蕊夫人』西門珠,也就是二十五年前跟你們連袂行道江湖的來歷不明的女人!」

  每—字有如一把一把的利刃插進「癡劍」的心坎,使他全身一陣痙攣,若非他是受人指點,無法道出苦衷,否則,早就跟他一別十載的親骨肉坦誠相認了。

  一想到受人之托,應該忠人之事,況且此事關係整個武林的禍福,在利與害的衡量之下,他只有暫時捨棄親情,壓住悲慟的情緒,繼續假裝下去。

  他到底受了何人指點而假陷冷魂穀野皇宮任憑擺佈?是什麼原因使他甘心受屈忍辱?為的是什麼?一連串的疑謎,令人百思不解,無法揣測!倪有慶一口說完這段話.目及「癡劍」那種強奈悲憾的神色,不禁後悔起來。

  突然一一一陣咯咯的蕩笑,打斷了倪有慶的思潮。

  這陣咯咯蕩笑是由西門珠口中所發,只聽她嬌聲嬌氣地淫笑道:「啊唷!我的大少爺,你在吃飛醋了嗎?」

  倪有慶臉色一變,叱道:「住口!你這恬不知恥的淫婦,本少爺是來找你一報毀家害母之仇,你給我滾上來受死!」

  西門珠臉色—沉,咬緊銀牙,目露狠毒之色,冷叱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念在昔日令慈與我相處二年的份上,我不願多難為你,若再出口不遜,你想要活著那比登天還難!」

  倪有慶冷笑道:「不打自招,淫婦,現在妳已經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西門珠厲笑一聲,笑咯咯地道:「露出來你待怎麼?」

  倪有慶目眥欲裂,殺機陡熾,厲聲道:「死!」

  倪有慶目露凶光注視著西門珠,一步一步向地逼來,道:「我要將妳斃在掌下!」

  西門珠目睹倪有慶那二道灼灼的神光,機伶伶地打個寒顫,纖手—指「癡劍」,媚笑道:「看你呀……人家快要把我吞下去了,你還呆立無睹,真是……」

  她這—撞,忍受親情煎熬木愣當場的「癡劍」,霍地一震,迅速下了一個決心,這個決心是:「為了武林的厄運,暫時拋開親情!」

  眼看倪有慶的身形將欺至的刹那間一一驀聞一聲:「站住!」

  但見人影一閃一一同時一一「轟隆」一聲,倪有慶頓感胸前一悶,口噴一道血箭,蹬蹬地蹌踉後退七八尺幾乎站椿不穩。

  普天下能夠了無聲息擊他一掌的人,寥寥可數,場上只有三人,除了「癡劍」具有此等功力之外,再無第二人。

  果然不錯!倪有慶定眼一看,差點令他栽身而倒,他真不相信這是事實一一父親不認親情不打緊,連自己要手刃親仇他也橫加阻止,並且把自己打了一記,口吐鮮血!難道他真的服下「變心丸」而迷失本性了嗎?否則,怎會對待自己如此?不,不,看他的神情,眼神不滯,顯無迷失本性的狀態!以他剛打聽我諷刺的話所表露的痛苦神色,顯然有重大的隱衷!這隱衷是什麼?一陣疑難湧上倪有慶的心頭,使他忘記此身置於何境,怔怔地望若面無表情的父親「癡劍」倪布賢。

  倏地—一一絲念頭又迅疾般地掠過他的腦際,暗忖道:「難道他真的受了淫婦所迷,」自甘墮落……」

  就在他的心念甫動當ㄦ,西門珠嬌軀一撞「癡劍」的身子,淫蕩無比的媚笑道:「賢,你怎麼啦,看你今天遇上這個小雜種就完全變了樣,好像魂不附……」

  「小雜種」三字聽入怔愕中的倪有慶耳裡,他怎能忍受得了,同時傳入「癡劍」耳裡何嘗不是難堪無法忍受,只因某種原因迫使他捺住激動的情緒而沒有發作出來。

  「小雜種」三個字出口,倪有慶已經痛下決心不惜與家父「癡劍」放手一搏,身形一晃,電擊般地欺身向「蝶蕊夫人」罩去!他在怒極而發之下,威力之強,淩厲無匹,震撼山嶽他這一擊,以「北絕」的「太虛神罡」挾著「南儒」的「浩然三式」猝然出手,任你西門珠功力再高,也難逃出這二家罕絕的神功之擊!就在這千鈞一髮,西門珠即將喪在倪有慶的掌下一刹那間一一「癡劍」雙掌一翻,一股平淡無奇勁道,直向倪有慶欺至身形撞去!倪有慶只覺前進之勢一挫,眼前人影一閃,「癡劍」又擋住他的去路。

  倪有慶幾乎炸開肺腑,怒喝一聲道:「你一再阻止我報仇幹嘛?」

  「癡劍」冷冷道:「不准你動她一根毫毛!」

  倪有慶大感意外地道:「為什麼?」

  「癡劍」側顧西門珠一眼,冷笑道:「她是我的寵兒,你休想傷她!」

  這話恍如五雷轟頂,倪有慶做夢也想不到他的父親「癡劍」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一時心如刀割。

  現在倪有慶已完全誤會「癡劍」是給西門珠的色相所迷而不自拔,他再也不信任父親過去的人格,人在理智控制不了之下,怒極而淒笑道:「現在我已認識你這個徒具虛名的『癡劍』。原來是個見色而迷的人物了!」

  「癡劍」估料不到自己的兒子會對他說出這種活,一股怒火本待發作,但,回心一想;自己對他如此絕情,怎不令他百念俱灰而對我發生誤會呢?

  處在此種境遇的「癡劍」,真是有冤無處訴了!想對他解釋清楚嘛,三個月來的忍辱算是白費了,其後果要變成如何?委實不堪預料!不解釋嘛,對這孩子的打擊是多麼殘酷呀!我該完成受人之托的使命抑或完成這孩子的心願呢?他縱然現在報了血仇,但將會破壞了我的計畫而導致武林的厄運……

  為了武林安危,我之這樣做,將來案情大白之日,孩子若是不能見諒於我,這也是天意….」『想到這兒,「癡劍」硬起心腸,冷冷道;「小子,我不願跟你逞口舌之利,你若想報仇,得先通過我這一關!」

  倪有慶愈想愈氣,冷笑一聲,道:「是你逼我如此,可別怪我有卑逆尊長,出手無情!」「癡劍」痛苦的扭絞著,把溢出的淚水往肚裡吞,冷然道:「少廢話,誰是你的尊長,亮招吧!」倪有慶七竅冒煙的狂笑一聲,淒然叱道:「這話是你說的,接招!」

  「癡劍」身形微閃,左腕一送,拂出一掌朝倪有慶肩穴拍去,道:「若你不拔劍三招之內要你認栽!。倪有慶不相信已得了「北絕」三分之一的內力和他的「太虛神罡」神功,會接不住父親「癡劍」三招,天生傲骨的他,冷笑一聲:「未必見得!」將出去的一掌倏地縮回,太虛神罡應念而施,不閃不避,硬接「癡劍」拍來的一掌!眼看「癡劍」左掌行將觸到他的肩穴之時,驚噫一聲,飄閃三尺,道:「看不出你還有一點鬼門道!」

  身如閃電般也又向倪有慶命門穴罩來。

  倪有慶冷哼一聲:「來得好!」

  晃身迎了上去,兩下著實接了一掌,倪有慶眼前一花,胸部一窒,霍然跌出七八尺,血氣翻騰,口角溢出一絲血跡!他真想不出這一招如何挨上的,家父「癡劍」的身法,實在駭人至極!再看「癡劍」仍站在原地末動,面無表情的視著倪有慶。

  冷冰冰的道:「下一招你若仍不拔劍,只好認栽!」

  一旁靜觀的「蝶蕊夫人」西門珠,蕩笑接口道:「賢,你若真心想與我重溫舊歡.那就趕快劈了這小雜種!」

  這時,倪有慶實在想不出西門珠以前為何用盡心機,千方百計的想請他加入「太玄教」而現在卻口口聲聲要把自己除掉?為了想知道她對自己過去的心機,忍住一股怒火,冷然道;「淫婦,我且問你,以前你為何用盡心機想誘我加盟「太玄教」?」

  西門珠妖冶的瞟了「癡劍」一眼,淫蕩的笑道:「這個道理你還想不出?」

  倪有慶哼聲道:「少玩噱頭,在下不懂你什麼道理!」

  西門珠咯咯一笑,道:「告訴你無妨,以前本座想用你為餌,誘使令尊入股,如今他已跟我重修舊歡,你已沒有利用的價值,不除掉你,留著反而有礙我們的好事,小雜種現在……」

  倪有慶至此已恍然大悟,怒喝一聲,打斷西門珠的話,目眥欲裂地道:「淫婦閉住你的烏鴨嘴,今天我不把你剁成肉醬誓不離開冷魂穀!」

  話聲中,疾如鬼魅般欺身朝西門珠罩落!倪有慶在怒火盛熾之下,出手用上了十成功力,人未至,一股排空勁瀾已經向西門珠拂到。

  西門珠粉臉一變,猝然間一閃到「癡劍」倪布賢的身後,一推「癡嬌」嬌聲道:「看你呀,人家都要把我擊斃了,你仍然視若無睹,還說什麼真心……」

  語音未了,倪有慶一抓落空,冷哼一聲,已如附影隨形般地又點來!聽了這話,「癡劍」有如心絞,痛苦難熬,幾乎忍耐不住,可是一想到受人之托及武林安危重於私怨,他決定把心硬橫到底!眼看西門珠行將被倪有慶點中的一刹那間一一一聲驚嗥!「癡劍」硬把溢到眼眶的淚水往裡吞,倏地轉身,同時揮出一掌!這一聲嗥和「癡劍」轉身揮出的一掌,都在同一時間耳聞一聲悶哼!倪有慶蹬蹬蹬,蹌踉暴退三步。

  這下子他可怒到極點,淒笑一聲,激厲地道:「你……你……當真……要……要阻……我……報仇!」

  「癡劍」一時有如蛇毒噬心.全身顫抖,臉部抽搐地凝視著分離十載有餘的兒子倪有慶,不知如何向他解釋!倪有慶目睹此景,更加諷譏地道:「你已觸及良心了嗎?」

  話此,倏地仰天狂笑了一陣,冷嗤嗤地接下去道:「我再告訴你,在劍山霞月嶺「劍月老人」茅屋之內,被你認為移情別戀,不忠於你的『怡翠仙子』,也就是在下的親生之母伍煙雨,她現今仍在人間,你們之間的曲直是非,為人之子的我,無權過問,但我必須對你聲明一事,以前的『癡劍』在我心中是位名符其實的好男人,現在我已對他動了信心,相反的,你認為不忠於夫的『怡翠仙子』在我心中卻是一位端莊嫻淑的賢妻良母,言盡於此,今後你我巳成陌路人,如果一味的阻我手刃親仇,可不能怪我殺上之罪了!」

  話說到最後幾句說得斬釘截鐵!這一段話聽得「癡劍」心如刀割,尤其那句「今後你我已成陌路人」,這不啻是一記晴天焦雷轟在他的頭上,癡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誤會如此之深,當面與他斷絕父子關係,更痛心疾首的是,他已不惜背著殺上之名,決心與自己一拼生死!這叫他如何忍受得了呢?

  就在他們不遠之處的林中,隱伏一個手抱七寶文王聖琴的綠衣人,她聽了倪有慶這些話,綻出一副欣慰的笑容,接著,熱淚奪眶而出,不知是悲?是喜?有人隱伏林中,「癡劍」早就知悉,只是沒有道破而已,但他卻料不到隱在林中主人就是與他關係頗大的綠衣人。

  西門珠聽完倪有慶的話,深怕「癡劍」被其所動,淫蕩無比的往「癡劍」懷中一倒,伸出白雪似的柔荑,撫摸著他的臉,媚笑連連地嬌聲說道:「賢,你如果想真的跟我重溫舊情,那得趕快把這小雜種擊斃以表示你的誠意,否則……我要在爺爺和爹爹『東宮太子』的面前道破你的……」

  話聲未了,倪有慶已經洞悉西門珠的心思,怒喝一聲,道:「住口!你這心如蛇蠍淫婦,膽敢挑撥我們父子相起拼搏,留你不得!目露殺機,緩緩地朝西門珠逼去,當他快要接近西門珠五尺當ㄦ,倏地想及她最後那句沒完的話,不禁停足不前。

  西門珠對倪有慶逼來之勢,竟然視若無睹,昂首盯著「癡劍」的面孔。

  「癡劍」陡聞此言,全身微震,死板著亳無表情的面孔動了一下,漠然道:「你要在爺爺的面前道破我的什麼?」

  西門珠蕩笑一聲,接口道:「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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