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飛刀醉月 | 上頁 下頁
六四


  那漢子大喝一聲,猛的掄鞭一帶,宋翼身不由已。剛要落地的身子又飄起五尺。

  血手飛鷹今天竟然栽了跟鬥。

  此刻他身軀虛懸,餘力已衰,再也使不出半點勁道,分明已被生擒活捉。

  但就在此時,驀聽一聲輕嘯劃破了長空。一縷青光細如蛛絲般疾沖而到。

  電光石火一瞬之間,八支松油火把當場為之一暗。

  崩的一聲,那漢子手中的長鞭已成截,宋翼落地一滾翻出了兩丈七八。

  火把複明,風止人現,車前一丈外站著一個紫袍人,赫然正是江南大俠蕭震。

  他晚到了一步,但也正是時候。

  車轅上那個黑衣人卸去了斗篷,露出一身黑緞勁裝,但仍然不見廬山真相。

  原來臉上還罩著一副青銅面具。

  面具十分獰惡,血紅的大嘴巴撐出兩根白森森的獠牙,形相十分可怖。

  可怪的是這副奇醜無比的面具,卻相一個纖柔窈窕的美妙身材,看起來極不調和。

  這顯然是模仿古時蘭陵王之幫智,在對敵之時,用以加強聲威。

  但這人是誰呢?「嘿嘿,白娘子。」蕭震冷笑一聲:「在老夫面前就別作怪了。」

  這當真是白夫人嗎?難道他沒看錯?應該不會,憑蕭震的威望,若是沒有十成把握,他絕不會信口出言,指鹿為馬。

  「作什麼怪?」那黑衣人道:「我喜歡這副裝扮。」沒有否認,大概就是承認。

  「老夫不喜歡。」蕭震居然說了句意想不到的話。

  「他喜歡什麼?

  難道他也喜歡彎彎的柳眉,勻紅的粉臉,櫻桃般的小嘴巴?

  多年來白夫人頗有豔名,他是不是也想一睹為快?但如今白夫人已四十出頭,雖然我韻猶存,至少已不如往昔動人。

  「很好,」

  那黑衣人道:「好得很。」

  「好什麼?」

  「因為你不喜歡的事,我正好喜歡,而且我還做了宗你最不喜歡的事。」

  「凡是老夫不喜歡後,下場都很難看。」

  「當然,一定難看得很。」黑衣人再次冷笑:「只不知難看的是誰?」

  「難道是老夫不成?」

  「這個很難預料,」那黑衣人道:「如果你此刻靈機一動,勒馬回頭,立刻返回江南,這宗難看的事也許不會發生,也永遠無人知曉。」

  「哈哈,女人的嘴巴當真能舌爛蓮花。」

  憑他蕭震威鎮江南,盛名如日中天,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怎會相信一個女人的虛聲恫嚇?

  要他蕭震難看,這簡直是癡人說夢,無稽之談。

  「我知道,你絕不會相信。」黑衣人故意歎意,一聲:「唉,你可惜得很!」

  「可惜什麼?」

  「我在替你可惜。」

  「替老夫?」蕭震道:「說清楚點。」

  「昨夜已經倒下了一個,如今你又將落在灰頭土臉,一世一英名,付諸流水……」

  「倒下了一個?誰倒了?」

  「五霸刀趙九尊。」

  好厲害的女人,她居然說出了這宗隱秘,丁開曾經估量她不會張揚,想不到她還是說了。

  這對她有什麼好處?隱秘住這件事不是對蕭震更有牽制的效果嗎?也許情勢已變,她已扣住蕭震的七寸,用不著五霸刀趙九尊那個廢物了。

  「你故說。」蕭震怔了一下:「趙九尊怎麼倒的?」難道得了急症?」

  「不是。」黑衣人道:「他敗在我的手下。」

  「敗在你的手裡?」蕭震嘿嘿一笑:「你憑什麼打敗他?」

  對於趙九尊的武功刀法,他顯然知之甚深,這宗事他難以輕信。

  「兵家利器,不可以示人,我怎麼告訴我。」黑衣人傲然—笑:「反正牧馬山莊離此不遠,你不妨前去,瞧瞧,他如今是遍體鱗傷,只剩下了口氣了。」

  原來如此,她是在借刀殺人。

  趙九尊不過一些皮肉之傷,一旦形體復原,對她絕不會饒過,如今借蕭震之力,去對一個幸逃餘生的老頭子,當然是最好的人選。

  只要蕭震相信了,他一定會去牧馬山莊。

  去了之後,一定很賣力。

  因為她早就摸得清清楚楚,這兩個人表面上交同莫逆,骨子裡正是對頭冤家。

  一國沒有二君,江湖也絕難雙雄對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樣一個機會,當然該如以利用。

  「哼,你好像越說越玄。」蕭震雖然還在冷笑,看樣子已信了三分。

  「怎麼玄?」黑衣人問「你若是能打敗他,絕不會便宜他。」

  蕭震道:「像你這般毒辣的女人,還容得他剩下口氣嗎?」

  顯見凡是厲害人物,想法多半相同,要打擊一個人,就得斬草除根。

  而且彼此也如見肺腑,都有知人之明。

  「你說的不錯。」

  黑衣人似乎並不計較這毒辣女人佩個帶刺的字眼,反而笑道:「我的確不想放過他,但其中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

  「在他只剩口氣的時候,忽然出了點岔子,被一個江湖壞蛋救走了。」

  「江湖壞蛋?這名字倒很鮮新。」蕭震笑道:「這壞蛋是誰?」

  「丁開。」

  「哼,這小子。」一提起丁開,蕭震好像有了九分:「你好像越說越真。」

  本來是越說越玄,一下子又變邁出越說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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