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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平若還未答話,一瞥眼,看到幾人沿溪走來,臉色驟然一變,撿起寶劍塞往餘樹奇手上,低喝一聲:「快走!」

  餘樹奇大感突然,回頭一看,認得前面一個恰是毒手麻姑方芙,忙道:「奇兒正愁找不到她,為何還要走?」

  平若急道:「她父親也來了,軟晶劍十分厲害!」

  余樹奇更加大喜,毅然道:「正要看他是怎樣一個狠人!」立即將金精劍束回衣底。

  平若何曾會懼怕方士哲和方芙?只因方士哲是她的舊主人,見面對敵,總免不了幾分尷尬。再則餘樹奇輕功雖好,其他藝業如何,並未試過,能否敵得過方士哲幾十年的功力,令她有點擔心,所以才打了「走」的念頭。

  方士哲一行的腳程已是十分迅速,遠遠看到溪岸邊站著有人,更是加緊奔來,眨眼間,相距不過十來丈。

  平若這時已無可奈何,只得叮囑一聲:「孩子!你得當心方士哲左手的暗器和那枝軟晶劍,他那劍削鐵如泥,錯非你那枝金精劍才能抵擋!」

  餘樹奇眼角一掃,已見來人一共有六個,原先與譚妒非交手的老人不在裡面,想是被譚妒非追往別處去了。卻見方芙朝這邊指手,對一位八十歲上下,而精神矍鑠的老人道:「爹!你難道還認不出平若那賤婢?還有站在賤婢身旁那小子,就是阿蓉的好徒弟呀!」

  那老人仰天狂笑一陣,回顧身後兩名六十來歲的老人道:「用不著我動手,你兩人過去替我把人抓來!」

  平若認得方士哲命他出場兩人,一個名叫丁向才,一個名叫丘向升,俱是當時的悍僕,另外兩名老人年紀和方士哲小不了多少,而且十分陌生。因見方士哲恁般托大,心裡不禁冷笑一聲。

  但那餘樹奇早就弩箭上機,一觸即發,見方士哲那份狂態,也就冷笑一聲道:「方老兒!你敢先上來,小爺立刻會還你一個公道!」

  丁、丘二僕得了主人的吩咐,立即分撲平若和餘樹奇。因為方芙是小女主人身份,丟臉的事,自然不會對丁丘兩人說,兩僕那知平若的藝業已達化境?

  丁向才還是像三十年前,平日在回廊相遇即要調戲平若一番,笑迷迷上前道:「平扭兒!不好好跟爺們回去,難道……」那知一言未畢,只覺眼前一花,「啪」一聲響,臉頰上已挨了一下重的,一個踉蹌摔出兩步,叫了一聲:「哎呀!」兩顆大牙也吐落地上。

  另一邊,丘向升吃虧更大,餘樹奇還不待他開口,覷定他心坎就是一拳,底下同時掃出,一腳。

  休看這一拳一腳毫無招式可言,但餘樹奇出手如電,丘向升還來不及招架,已被打飛四五丈,墜落水中。

  方士哲怒喝一聲:「膿包該死!」正眼也不看兩名悍僕一下,一步跨出,冷冷道:「料不到惡婢欺主,居然敢當我面打人。來!來!待老夫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餘樹奇由側面一個縱步,擋在平若身前,劍眉一揚,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方老兒!看在姑姑的面上,小爺特地饒你一次,要是不快滾,這次也不饒了!」

  方士哲登時面罩寒霜,目射凶光,叱道:「芙兒你說明白來,這小子說的姑姑是誰?」

  方芙翻翻白眼道:「不是阿蓉那賤婢,那還有誰?」

  餘樹奇左手一指方芙,罵道:「你才是沒人要的賤婢!」

  方芙見餘樹奇在前一天還不知道她的私事,這時卻是語語帶刺,心知定是平若泄機,恨得向平若瞪眼,仗著有老父為後援,指著平若罵一聲:「賤婢!你是我的丫頭,還敢在我面前強項?」

  平若冷笑道:「丫頭?三十年前,我承認是丫頭,但自從那時候起,你一個同胞妹妹尚且給你害得恩斷義絕,何況我這丫頭?……」她放開老眼一掃,立即臉色一沉,恨聲道:「告訴你!不趕快夾你尾巴走……」

  方士哲一聲斷喝,又再跨前一步。

  余樹棄雙臂向胸前一抱,喝一聲:「你想怎的?」

  平若忙攔道:「孩子!說明白了再打不遲!」

  方芙冷笑道:「我早說你是個娼根,沒丈夫都養孩子!」

  余樹奇被方芙這句話氣得俊臉泛青,咬緊牙根望了平若一眼,恨不得這位新阿姨立即喝一聲:「打!」

  平若何嘗不是極極恨極?但她想到方蓉和她受了三十年的苦,這時也該吐一口怨氣,所以對於方芙的辱駡,並不予以理會,反而從容道:「俗語說,惡人先告狀,你們自己做灼事,自己也應該曉得!」一指餘樹奇身上,接著又道:「這孩子是我蓉姊的傳人,所以他把蓉姊喊做姑姑,把我喊做阿姨,你試管問他,肯不肯喊你們一聲師祖或師伯?」

  余樹奇做出滿臉不屑的神情,鼻裡重重「嗤」了一聲,當作平若末尾一句話的注腳。

  方士哲聽說他次女方蓉居然不死,並有傳人,不由得多看餘樹奇幾眼,只覺得這少年長得英俊清秀兼而有之,本來應該喜歡才是,無奈他已受方芙蠱惑多年,加以已入歧途,不能自拔,這時不但無意自居師祖,甚且還想籠統化屍滅跡。

  平若久居方家,對於這位老主人的心術雖未盡曉,也能懂得幾分,見他一雙環眼盡在餘樹奇臉上打轉,接著交道:「不但如此,他還是獨孤老人傳人,你們假冒獨孤老人的聲名為非作歹,只怕也難逃公道!」

  其實;平若還未能斷定餘樹奇是否得到獨孤老人全部武學,但由那金精劍看來,確是獨孤老人的遺物無疑,為使餘樹奇不致遭受方蓉責難,特地加上這樣一節,則餘樹奇便可藉替獨孤老人雪恨的理由,放膽和方士哲交手。

  余樹奇並不明白平若的用想,但他因平若如此一提,一個替師報仇的意念立即興起,心說:「是啊!我就放過姑姑的事不說,也該揍你老兒一頓!」至此,他一雙俊目已閃出兩道奇光。

  方士哲;一行聽說餘樹奇竟是獨孤老人的傳人,除了丘向升被餘樹奇打落溪中未能爬起,丁向才忍著牙痛前往相扶之外,四對怪眼全投在餘樹奇臉上。

  其中一位健碩老人哈哈笑了兩聲,立即自告奮勇道:「方莊主!待小弟先見識見識獨孤老人的絕學!」

  方士哲雖是藝業高強,但說起獨孤老人的名頭,也自覺有點寒心,巴不得有人先做個過河卒子,好待他觀察形勢。微微頷首說一聲:「有勞安老弟了!」立即後退一步。

  姓安的老者緩步上前,相距餘樹奇不滿一丈,冷冷道:「小娃兒!你既是獨孤老人門下,也得顯出一手絕學,才教我溪山老人相信!」

  餘樹奇見這位自命為「溪山老人」的老者說話雖然從容,口氣也不太惡,但他既與方士哲走在一路,那還不是一丘之貉?

  因此,沒好氣地「哼」一聲道:「你要我教你一兩招倒是可以,不知你要學劍還是學拳?」

  溪山老人哈哈一笑道:「端的是少年英雄,只怕你師父見了我老人家還不敢恁地狂妄!」

  余樹奇冷冷道:「大概也不費事!」

  溪山老人怒道:「你既要找死,就報上名來!」

  平若急喝一聲:「且慢!」斜走一步,又擋在餘樹奇的面前。

  原來溪山老人一報出名頭,平若即知是麗水的兩位老賊,一名溪山客安臣,一名青雲客張驤,三十年前已崛起湘桂一帶,藝業怎樣,雖未親見,但他既和方士哲稱兄道弟,也決不至太弱。

  她本是要留下餘樹奇好以金精劍去對付方士哲的軟晶劍,這時怎肯讓他出手?

  溪山老人那知對方的心意?只道平若因為那少年功力不足,所以要親自出手,立即寒臉喝道:「賤婢敢和老夫交手?」

  他話聲未落,平若已劈面一掌打出,*得他一閃身形,這才冷笑道:「麗水的剪徑之徒,那一位配和我交手?」

  和方土哲並肩而立的另一位老人朗笑道:「老大你也算廢了,對付一個老丫頭,也要費如許唇舌,你不打,待我來替你打!」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微微一動腳掌,全身如淩雲般搶過溪山老人前面,喝一聲:「接招!」掌形已閃電般到了平若面門。

  平若一折腰肢,飄開兩尺,因見對方步若淩掌,已知他正是青雲客張驤,就喝一聲:「打!」掌去如風。

  溪山老人見張驤已和平若搭上手,又對餘樹奇道:「小子!有膽子就過這邊來!」

  平若忙叫一聲:「奇兒!」接著道:「這兩個全交給我!」她向張驤封了一掌,蓮步的橫跨,到達溪山老人身側,不容分說,就是一掌。

  餘樹奇至此已明白平若的心意,說一聲:「阿姨!你儘管打!」飄然避過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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