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綠衣彩虹劍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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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樹奇專心拔他的藤條,對於宋大娘一家人的表情,毫無所見,頃刻間,藤絲被他拔出來堆成一個鬆軟的小草。 宋改還記得他要上來拔藤心,這時又叫道:「這回該是我來了!」 餘樹奇將隻眼由藤心瞄過去,已看到另一端透有亮光,試用口一吸,也覺得有氣入口,當即笑道:「你試試行不行?」將藤條交到宋改的手上。 宋大娘向來改掃了一眼,回頭對餘樹奇道:「恭喜小俠大功告成!」可是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又回頭對宋敏道:「敏兒跟我去縫布兜。放兒去看水開了沒有,泡上幾壺好茶,你爹也該回來了,改兒別只顧貪玩,待宋哥哥做好了通氣管,便和宋哥哥回屋裡坐。」 余樹奇見宋大娘恁般熱心替他縫布兜,慌忙連聲稱謝。目送母女走遠,卻見宋改漲紅了小臉也拔不出一根藤絲,忍不住好笑道:「還是待我來罷!你能有多大力氣?」 宋改把藤條交還餘樹奇,拍一拍小手,臉紅紅地站在一旁,憨憨地望餘樹奇拔那藤絲,不時跳上那藤絲堆成的小阜,打了兩個筋斗又跳了下來。 餘樹奇做了空心藤管,卷成一捆。又往樹林裡斬了一段六七尺高、三四尺徑的堅木,待把堅木挖空,忽然心念一轉,暗道:「若是挖空,萬一跌裂了怎生是好,不如讓它整段丟下穀去,然後再挖為好!」 他把木頭滾回空地,用一紮藤絲把木頭捆紮起來,左手提藤,右手提木,笑說一聲:「回去罷!」 宋改吐一吐舌頭道:「宋哥哥!你那來的這大力氣?教我!」 餘樹奇笑道:「力氣是練武練出來的呀!你娘還不是教你?」 宋改苦著臉道:「娘才不教我練什麼武哩!她只教我蹦蹦跳,爬藤子、爬樹、翻筋斗……」 餘樹奇失笑道:「那就是教你學輕功呀!怎還說不教?」 宋改詫道:「那是輕功?」忽又「唔——」一聲,搖頭道:「才不是哩!哥哥此我大不了多少,都能跳上樹頂,我呢,連跳不到四尺高,說是練重功倒還有幾分像!」 餘樹奇見他說得好玩,忍不住哈哈笑了一陣,才道:「重功這門功夫也有,一腳可以蹬塌幾尺地面,一掌可以打死一頭大象,要學到重功,也是好事!」 宋改睜大了眼,憨憨地問一聲:「真的?」 餘樹奇道:「如何不是真的?你且看來!」左腳向山石一蹬,那山石整個陷下尺許,卻不像一般人留有一隻深陷的鞋印。 宋改竟被這突然出現的奇跡嚇得一呆,卻聞遠處有人哈哈笑道:「好一個落地生根,今世能者並無幾人,我宋祥仁這回總算開了眼界!」 余樹奇一聞笑聲,立即回頭,已見兩條身形由山脊奔下,心想:「這人眼力好高,相隔這麼遠還看得清楚!」及聽來人自報姓名,知是屋主人到了,急回身前迎,宋改已急喊一聲:「爹!」飛奔而去。 宋祥仁說一聲:「罷了!那人是誰?」 餘樹奇心裡暗詫道:「這人怎的沒有半點父子之情,自己的小兒子恁般熱烈迎接,他只說一聲罷了?」 但那宋改喜歡得像什麼似的,拉著他爹的手,嚷道:「他是余家哥哥,是***客人!」 餘樹奇忙躬身道:「晚輩余樹奇有禮!」 也許「罷了」兩字是宋祥仁的口頭禪,這時又說上一句,才握緊餘樹奇的手,笑道:「小子好功力!這種落地生根的功夫,據說只有寒山獨孤老人、天潭野僧、奪魄行者、米脂人魔、半癡婆婆幾人辦得到,現在該加上小友一人了,不知令師何人,可否告知老夫瞻仰?」 餘樹奇因見他對宋改尚是那樣冷冰冰,又來嘮叨一頓,所以大為不滿,心想:「落地生根乃一種千斤墜的功夫,與我這盈字訣的金剛降杵完全不同,偏要冒充什麼內行?」但因宋大娘正幫自己縫製布兜,不便對她丈夫沒禮貌。 於是,含笑道:「恩師並無名諱,自號為仇殘子!」 宋祥仁停步搔首,想了半晌,結果還是搖搖頭道:「仇殘子?這人從未聽過,天殘子倒有一個,但已經死了上百年……」他自言自語說了一陣,忽然轉口問道:「令師是否少了一隻手?」 餘樹奇忍著笑道:「少了兩隻腳!」 宋改忍不住「噗嗤」一笑,跟在宋祥仁身後的宋啟也笑了。只有來祥仁先喝出一個「胡」字,敢情他驀覺對方是個客人,沒有把「說」字再喝出口,即時轉笑道:「少了兩隻腳還能教小友練腿上的功夫,天下有這道理麼?」 餘樹奇正色道:「恩師的武藝無人能及,晚輩練不到的地方,尚有十分之九,什麼淩虛飛渡,流水行雲,這種絕藝,尚且不得其門而入哩!」 宋祥仁不知餘樹奇對他不滿,故意順口開河來嚇他,果然大為驚駭道:「這樣說來,令師可說是今世神人了!」 餘樹奇心裡暗笑,仍舊一臉正經道:「恩師曾說山高水更高,她距離至藝兩字尚遠。」 宋祥仁聽得嘖嘖稱奇,見餘樹奇放在籬笆門邊的巨木和長藤,又問道:「小友要這個作何用處?」 餘樹奇正要回答,宋大娘已因早聽到丈夫回到門處,沒有進屋就嘮叨不停,忍不住揚聲罵道:「老不死又不是日子到了,盡在外間叫喚甚麼?」 宋祥仁這才「哦」一聲道:「我們進屋再說!」回顧宋改道:「你和你二哥陪余哥哥往屋裡坐,我即時過來!」 餘樹奇道:「晚輩來府上叨擾已久,前輩儘管請便!」 宋祥仁走後,餘樹奇與宋啟兄弟回廳上寒喧不到幾句,忽想起辛苦做成的藤皮通氣管還放在籬笆門外,生怕被別的東西搞壞,忙將通氣管和巨木提進廳內。因見那龐然巨木,大捆藤皮,堆得不太雅觀;又將它統統提往廳後的斷崖邊緣,專待布兜製成,便可下迷雲穀救人。 以餘樹奇個人來說,他無須布兜也可以下穀,大不了手上拿兩塊板子,便可借力禦風。 最初他因恐怕手上拿木桶太重,落地時會被砸碎,才需要一個布兜作為緩衝,這時既然換成巨木,已不必再愁砸碎,布兜已成為多餘。 但已經麻煩別人半天,總不能說是不要了,他想了再想,最後決定若連夜能夠趕製成布兜便罷;否則,明天一早,無論如何也得躍身下穀,決不因一個布兜而耽擱自己的要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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