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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這時的衛天麟,經過一連串的驚險,絕處逢生,升至崖頂,尚不知索橋為何突然斷了。

  但經過這一次萬分驚險的突發事件後,令他深信自己的功力,較之昨天又不知增高了多少。

  衛天麟茫然不解地望著對崖,見珊珠女俠與娟妹妹兩人蹲在仰臥地上的雪梅身邊,不知為了何事。

  這時見娟妹妹立起身來,立即氣納丹田,揚聲問:「娟妹妹,你們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只見蹲在雪梅身邊的珊珠女俠仰起臉來,不知對蘭娟說了些什麼。

  天麟看得有些莫明其妙。

  又見娟妹妹搖著纖手,大聲說:「沒什麼事!」

  說著,又轉臉看著珊珠女俠,似乎在聽什麼話,接著轉過頭來,繼續大聲說:「媽說,你現在該走了,再遲日落前到不了山下。」

  衛天麟覺得雪梅倒在地上,定有原因,於是不解地大聲問:「雪梅姑娘為何倒在地上?」

  對崖又傳來娟妹妹的聲音:「雪梅見你墜下絕壑,驚暈了!」

  天麟見娟妹妹不說,知道再問無用,即說:「娟妹,現在我即刻下峰,如找到孫叔叔,我立即轉回終南來。」

  說話之間,珊珠女俠已站起身來,與蘭娟同時向著天麟,連連揮手。

  衛天麟也舉手揮了幾揮,一看天色,日已偏西,知道該走了。

  於是,又向對崖留戀地看了一眼,朗聲說:「師母珍重,弟子走了。」

  說著,身形一閃,已掠進身後密林裡。

  出了密林,直向峰下瀉去。

  衛天麟功力大增,身如棉絮,這時下峰,較之來時,不知快了多少。

  天剛入暮,已達山麓,四野一片灰暗,官道上已無行人。

  衛天麟繼續施展輕功,二更不到,已達幹州城門。

  進入城內,街上行人甚多,商店燈火依然齊明。

  走回客棧,吃過酒飯,取回馬鞍銀兩,即回室就寢。

  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城門剛剛大開,衛天麟已騎著赤火驊騮馳出了幹州西關。

  這時,晨風拂面,空氣清新,天麟與寶馬俱都覺得神清氣爽,舒適無比。

  官道上,行人尚少,赤火驊騮,一聲長嘶,放蹄如飛疾奔前馳。

  衛天麟急急趕路,每逢大鎮,必稍息一陣,借機聽聽傳言,是否有人談到發現一個頭罩烏紗的人。

  但非常失望,竟沒一人談起這件事。

  衛天麟決意在天黑前渡過柞水,因此,不走官道,盡取捷徑前馳。

  他騎在狂馳的寶馬上,不斷地想。

  他不知道蒙頭老前輩孫叔叔,這半年多來究竟在什麼地方?他更不瞭解,孫叔叔為何不願親將小玉琴交還給銀釵聖女?

  衛天麟這時已斷定蒙頭老前輩,百分之百的是孫叔叔了,只是不知孫叔叔,為何能彈出媽媽經常唱的那首哀歌?

  驀地,跨下驊騮突然發出一聲悠長怒嘶,聲震四野,刺耳驚心。

  衛天麟立由沉思中驚醒,舉目一看,前面村道上,正有一匹飛馳健馬,揚起滾滾煙塵。

  細看馬上,竟是一個身穿白衫,背插長劍的瘦小人影。

  衛天麟一見,心中一陣狂喜,手中馬鞭,迎空一揮,叭的一聲,打在馬股上。

  寶馬驊騮,一聲怒嘶,昂頭豎耳,馬鬃矗立,速度之快,宛如一縷紅煙,直向前面健馬奔去。

  衛天麟揮著手中馬鞭,歡聲高呼:「冰妹妹,冰妹妹!」

  前面馬上的白衫瘦小人影,聽了身後遠處這聲熟悉的呼聲,立即勒馬轉身,望著飛馬而來的天麟。

  衛天麟人馬穿進飛揚的塵土中,見對面馬上白衫人影已經停止,並且撥轉馬頭正望著自己,立即又大聲說,「冰妹妹,冰妹妹,你怎地跑到此地來了?」

  衛天麟滿心高興,馳至近前一看,身形一個急晃,幾乎摔下馬來。

  因為,馬上坐著的不是冰妹妹,竟是返回衡山,急急趕來的蓉姊姊。

  林麗蓉頭束銀緞儒巾,身穿白絹長衫,背插伏魔寶劍,晶瑩劍柄,碧綠絲穗,愈顯得俊秀無比。

  坐騎一匹黃驃馬,高大神駿,不亞於赤火驊騮。

  但林麗蓉的一張粉臉,卻宛如寒霜,一雙鳳目,冷冷地望著天麟,櫻唇閉得緊緊的,嬌靨上,找不出一絲笑意。

  衛天麟刹住馬勢,知道蓉姊姊生氣了,他知道蓉姊姊為什麼生氣。

  於是,硬著頭皮見禮,滿面堆笑,訕訕地說:「姊姊為何身著男裝?小弟幾乎……」

  林麗蓉未待天麟說完,立即插言冷冷地說:「幾乎認為是你的冰妹妹?」

  衛天麟俊面一紅,連忙解釋說:「不,不,小弟幾乎不認得姊姊了。」

  林麗蓉醋勁尤足,冷哼一聲,忿忿地說:「有了冰妹妹,哪裡還認得我這個姊姊!」

  說著,撥轉馬頭,緩步向前走去。

  衛天麟心中暗暗叫苦,埋怨自己太不沉著,僅僅看到一個與冰妹妹頗似的背影,便高聲呼起來了。

  如今,蓉姊姊生氣了。

  衛天麟一抖絲韁跟了上去,他不敢再提冰妹妹的事,於是舉目看了看已隱入西天彩霞中的紅日,輕聲問:「姊姊,你是否也想日落前渡過柞水?」

  林麗蓉看也不看天麟,冷冷地說:「知道何必多問?」

  衛天麟聽出蓉姊姊冰冷的話音中,有些微抖,轉首看去,見身側黃馬上的姊姊,粉腮上,已掛了兩行晶瑩淚水。

  心中一陣歉然,立即將頭垂下,他再不敢問了。

  但兩匹並肩緩步的神駿寶馬,卻不知主人們的愁苦,驊騮輕啃黃驃的秀目,黃驃輕咬驊騮的雙唇。

  衛天麟看了兩馬親熱的樣子,不禁脫口笑著說:「姊姊,你的馬是母的!」

  林面蓉的粉面倏然紅了,立即垂首,破涕綻笑,輕咬櫻唇,嗔聲輕罵:「厚臉皮,真不害臊!」

  話聲甫落,皓腕一翻,叭的一聲,皮鞭打在馬股上。

  黃驃正在心醉神迷之際,馬股上驟然一痛,一聲驚嘶,放蹄飛去。

  衛天麟覺得有趣,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

  驊騮一聲不響,猛地向前疾躥。

  事出突然,天麟無備,驚得立斂大笑,手忙腳亂,幾乎摔下馬來。

  衛天麟慌忙伸手抓住鞍頭,一定抻,不禁勃然大怒,舉鞭就要打下。

  驀地,前面傳來蓉姊姊的愉快笑聲。

  天麟抬頭一看,蓉姊姊正帶袖掩口,咯咯嬌笑,雖著男裝,依然盡是女兒態。

  舉在手中的馬鞭,還未打下,驊騮已追至黃驃身側。

  天麟心中本極有氣,但能因此將蓉姊姊逗笑了,心中的氣也消了。

  於是,乘機笑著說:「姊姊,天快黑了,聽說不渡過柞水,沒有市鎮,我們要快些才好。」

  林麗蓉依然不理衛天麟,一抖馬韁,當先向前馳去,但她臉上的神色,卻比方才好多了。

  真怪,紅日已沒,西天豔麗的彩霞已變成一片灰雲,前面遠處,無數白羽水鷗,旋轉飛舞,忽降忽升。

  天麟轉首對麗蓉說:「姊姊,前面就是柞水了。」

  林麗蓉向前望了一眼,竟然冷冷地問:「你什麼時候又認識了一個冰妹妹?」

  衛天麟心頭一震,以為蓉姊妹已忘了這件事,想不到她仍記在心裡。

  他知道早晚是要說的,於是便將在霸王莊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當然,他不會把與冰妹妹在林內擁吻的事,自動說出來。

  林麗蓉依然望著前面,黛眉微蹙,不解地問:「你的冰妹妹為何負氣出走了?」

  衛天麟俊面一紅,搖頭微笑說:「這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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