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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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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夫人不待他將話講完,哭喊道:「我的雙手已經麻木了。 只聽「呀——」的,一聲,那侍婢方紫玉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華天虹急道:「讓紫玉照顧你服藥,我……」 玉鼎夫人暗暗忖道:今日一別,幾時再能相見?心頭一急,不禁猛一低頭,一口咬住了華天虹的手臂。 華天虹痛得大叫一聲,道:「啊!快快鬆口,剛才那人是丙靈子,白君儀失陷在他手中……哎喲!」 玉鼎夫人一聽華天虹急著追趕丙靈子,竟是為了搭救白君儀,牙齒咬得越發的緊,更是死也不肯鬆口。 華天虹手臂被她緊緊咬住,痛得淚水直流,運功抗拒,又怕震傷了她的牙根,無可奈何,只得好言說道:「快快鬆口,我決不走,喂你服藥。來,快快鬆開。」 王鼎夫人充耳不聞,銀牙緊咬,硬是不松。 方紫玉竊竊私笑,移步過去,掩上了窗門,拿起一塊抹布,匆匆拭去了地上的酒漬和血跡,重又溜去,帶上了房門。 華天虹見玉鼎夫人那欺霜賽雪的雙手,已泛起一層烏黑之色,卻是怎麼也不鬆口,不禁嘆息一聲,哄小孩一般地道:「好吧,快快鬆口,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不走,就不走啦。」 苗疆劇毒,厲害已極,玉鼎夫人中毒之後,只顧纏著心上人不放,也未運功抗拒毒力,這時雙臂已全部麻木,心頭也有點迷糊,聞得華天虹之言,頓了半晌,始才鬆開口來。 華天虹拔開瓶塞,捏著她的下顎,將解藥喂了少許給她服下,然後伸出手掌撫住她的背心,將一股內力輸放過去,催運藥效,化解毒力。 過了片刻,那毒力已解,玉鼎夫人手臂已運動自如,頓時抬起雙臂,緊緊摟住了華天虹的頸項。 華天虹苦苦一笑,柔聲道:「白君儀……」 玉鼎夫人口角噙笑,不住地搖,既不鬆手,也不講話。 華天虹莫名其妙,惑然道:「幹嘛如此高興?這中間必有道理?」 玉鼎夫人一笑,滿面春風地道:「你將那有毒的玩意解下來,放在床裡,你躺下來,我和你講道理,如果你講贏了,從今以後,我顧駕音若是再纏著你,就算是最下賤的女人。」這話講得很重,華天虹不得不依言行事,當下解下鐵劍,置於床裡,和衣躺下,道:「什麼道理,你講吧!」 玉鼎夫人似是滿懷高興,甜甜蜜蜜一笑道:「白君儀對你的情意,那是眾所周知之事,我顧穹『音對你的情意,想必也勿須細說吧?」 華大虹長長嘆息一聲,無言地點了點頭。 五鼎夫人含笑道:「是她愛你在先?還是我愛你在前?」 華天虹臉色微微一紅,低盧說道:「難分先後,個過這也不關緊要。」 頓了一頓,接道:「姐姐對我恩德匪淺,那卻是白君儀無法比較的。」 五鼎夫人淡然一笑,道:「你娶秦碗鳳,無論是誰的主張,那都是天公地道的事,反過來講,如果你舍秦碗鳳而娶了白君儀,天下英雄,非但看不起你華天虹,也合不起你的母親。天下人定然要講,你母親有失公正,在為俠義道的領袖。」 華天虹聞言,背上突然沁出了一陣冷汗,惶然道:「姐姐這一番話,咱們母子都未曾想到。」 玉鼎夫人微微一笑,截口說道:「是麼?不能齊家,焉能治國、你母於是俠義道的泰山北斗,自己家中的事部有欠公允,還有什麼資格為武林排難解紛,主持正義?」語音微頓,接道:「其實,這點道理,你母子從未想到,心頭仍舊是感覺得到的,只不過今日由我這壞女人口中講出來,你感受得特別強烈而已。」 華天虹道:「兄弟從未認為姐姐是壞女人,家母也從無這個意思。」 玉鼎夫人淡然一笑,道:「不管怎樣,我總是站在壞人一方,你大概從未想過,好人非但要得好人敬佩,同時也要得壞人敬佩。」 華天虹笑道:「坯人怎會敬佩好人?那就不成其壞人了。」 王鼎夫人道:「不然,你將人性看得太粗淺了,正人君子,壞人也一樣敬佩,有敬佩才有敬畏,所以有『邪不勝正』這一句話。就因為這個道理,好人愈受挫折,志行愈堅,壞人越受打擊,膽氣越餒。當然啦!壞人的內心深處雖是敬畏某一個好人,他卻避免去想這問題,更不公開承認。」 華天虹想了一想,正色道:「多謝姐姐指教,從今以後,兄弟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好人,令敵人也不得不敬佩。」 玉鼎夫人撲啼一笑,道:「我說的是江湖大事,關於男女間的事,略為馬虎一點,也不要緊。」 華天虹哈哈一笑,胸懷甚為暢快,玉鼎夫人這一番「好壞」之論,本是信口而出,自己也未曾深思,但卻是華天虹聞所未聞之言,給了他莫大的啟示。在此以前,華天虹仍是一個血氣方剛,直覺強于理性的少年,由此時起,卻是氣質一變,成了一位元恢恢巨集巨集,穆穆隸隸的君子,一言一行皆不失為俠義道的領袖。這卻是玉鼎夫人意想不到的事。 第六九章 佳人蒙塵 且說昨日夜間,白君儀逃避趙三姑的追擊,剛剛奔到巷口,黑暗之中,突然竄出一個白髯垂胸、身著月白長衫的老者。那老者橫裡竄來,出手便點了白君儀的穴道,將白君儀挾在脅下,疾掠而去。趙三姑由那老者的身法,依稀辨出是通天教的丙靈子,卻是未曾追上。 那白衣老者卻未就此離去,他挾著白君儀疾快地繞了一圈,重又回至客棧近處,藏身暗中,觀看華天虹與九陰教主拼鬥,直待雙方散去,始才挾著白君儀潛上了客棧斜對面一家藥鋪樓上,躲在一間堆放藥材的角落上。 此人正是丙靈子,他身懷金劍,一面是亡命天涯,逃避九陰教主的追截,同時又想劫奪華天虹的鐵劍,取得那一部《劍經》。 如果不算星宿派魔教的人,在當前的武林中,華天虹與九由教主;可算是並世雙雄,丙靈子的武功雖也說得上登峰造極,比之華天虹與九陰教主,仍舊是差了一級,與這兩人周旋,他無法公然對敵,無奈之下,只得改裝易容,轉入地下。 通天教全軍覆滅,他既想報仇雪恨,又想重振門戶,一切希望,全部寄託在那《劍經》之上,通天教的人練的是劍,以他的武學造詣和功力,若能獲得《劍經》,則定能在短時間,使武功突飛猛進,躍登另一境界,就眼下的情勢言,只要能與華天虹及九陰教主公然抗衡,就可立足江湖,再起爐灶,重振通夭教的聲威。 然而,那《劍經》之鑰的金劍在他手內,九陰教主窮追不捨,迫得他寢食不安,沒有一日安寧,他又謀奪華天虹的鐵劍,不能飄然遠揚,迫不得已,只有一日三易居處,不時改裝易容,以防行藏暴敗。也正因為如此,其謀奪《劍經》之心更為強烈。 他潛回小樓,暗想華天虹與九陰教主拼過一陣,兩人的元氣都大為損傷,九陰教主狼狽而去,一時之間,不會捲土重來。今日夜間,不失為劫奪鐵劍的時機,於是將白君儀的手足以牛筋縛牢,口中再塞著碎布,收藏在一堆藥材之下,自己再潛到華天虹所居的客棧附近,白君儀暈穴被點,縱然到了時辰蘇醒過來,也是無法逃遁。 不過,華天虹與九陰教主那一陣惡鬥,令他想一想就膽寒,那魔教中人夜襲客棧,中毒逃遁的事,他也在暗中看到,正是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他猶豫再三,終是鼓不起勇氣潛至近處,伺機硬搶華天虹的鐵劍,眼看棧房中燈光不熄,華天虹等皆不就寢,只好守在暗處,靜悄悄的等待,那知過了許久,華天虹突然離開客棧,直往北門如飛奔去。 他略一轉念,業已猜出華天虹此時外出,定是為了白君儀之事,於是遙遙地跟在後面,觀察究竟,不料華天虹遇上了玉鼎夫人,半途中停了下來。 他乃是江湖經驗極為豐富之人,既知華天虹內功精湛,耳目敏銳,自己稍不謹,既有暴露行跡之虞,又恐螳螂浦蟬,黃雀在後,被那陰魂不散的九陰教主躡住、因之行動之際,極為小心,絲毫不敢大意。 他處在二強之間,正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眼看著華天虹進了閣樓,窗門已掩,然後才繞道一側,小心翼翼地潛移過去。 潛至窗外,摒息閉氣,凝神向內中一聽,發覺玉鼎夫人正向華天虹灌酒,而且動用了通大教的秘方「醉仙蜜」,禁不住心頭狂喜,暗想祖師爺有靈,今日假此良機,既可奪得鐵劍,又可剷除一個武功最強的敵手,而且還能懲處叛徒,真是一舉數得、萬載難逢的良機。他暗暗決定,鐵劍到手,取出《劍經》,立即挾著白君儀遠走天涯,找一處九陰教主絕對尋找不到的所在,苦練《劍經》上所載的武學,再加上白君儀所知的《劍經補遺》,則再出江湖之時,天下何來敵手?而且,單是想到能夠安安逸逸地享受絕世美女白君儀,已令他滿懷欣慰,覺得這一向所受的苦難,乃是微不足道之事。 他深悉「醉仙蜜」的厲害,只要華天虹飲下半杯,不愁他不醉倒,耳聽著房中二人糾纏不清,心頭雖是急煞,但以此事關係著他整個的後半輩子,因之始終是小心翼翼,極有耐性地等著。不料,天色突然破曉,他發覺自己守在窗外,房中的人難以發覺,街上或是瓦面如果有人路過,卻是一眼就能望見,迫不得已,只好移動身形,退在一個不易為人發現的角落。雖然如此。以華天虹的功力,仍舊毫無所覺,連那嗅覺之靈遠過人類的異獸雪兒,也未覺察出來。 然而,華天虹雖未發覺窗外潛伏著敵人,但卻一直在暗自警惕中,他既恐敵人突然襲到,劫奪自己的鐵劍,又怕一時把持不住,墜于玉鼎夫人的情網之內,因之始終保持著頭腦冷靜,靈俯空明。丙靈子時乖運賽,雖步步為營,小心而又謹慎,終究還是飛蛾撲火,落得身受重傷,狼狽而逃,若非玉鼎夫人死命纏著華天虹不放,丙靈子萬難逃出華天虹掌下。 丙靈子破著一足,飛躍至一條偏街,匆匆吞下一粒解毒丹丸,趁著淩晨之際,銜上尚無行人,倫滄惶惶,逃入了一家小客棧中。 溜入房內,立即盤膝坐定,運起內功抵制毒力,九毒仙姬門下的毒物為武林一絕,他那解毒丹固然無效,內功之力也無法將毒力迫出體外,幸而他手觸鐵劍的時間極短,中毒的程度甚輕,仗著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勉強將毒力逼在左手三指之上,抽出一柄匕首,牙根一咬,將那三根手指削了下來。 毒力既出,算是已無性命之憂,急忙取出金創藥,包紮手指和腳後跟的傷處,然後才有工夫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 華天虹一股酒箭噴射在他右邊臉上,因那人皮面具的阻隔,未曾皮開肉綻,但半面臉已腫起老高,這時匆匆按摩了幾下,換了一套衣履,取出一塊黑紗罩在臉上,重又溜出了客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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