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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第六一章 魂兮歸去

  阿不都勒忽然急聲說道:「這一日一夜,我將這件事想了幾百遍,那陌生和尚既不像九陰教的人,也不像白嘯天,不像丙靈子,也不像二煞刑紂,任何人都不像,身材面貌不像,武功手法也不像。」

  趙三姑道:「那麼像誰?難道天上突然掉下一個和尚不成?」

  阿不都勒急得面紅耳赤,道:「我怎麼知道?反正那和尚是中土人氏,絕不是西域人。」

  華夫人蹩然道:「這中間有幾點疑問:第一,那和尚擄去令師,目的何在?」

  阿不都勒接口道:「當然是為了劍聖虞高的事。在世人想來,那金劍的秘密,《劍經》的所在,只有我師父一人知道。」

  華夫人點頭道:「你很聰明,依你講來,那和尚行色匆忙,似乎不敢在店中久留。這一點必有緣故。」

  阿不都勒抓耳搔腮道:「這一點我倒沒有想到。依夫人看,那和尚為何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

  華夫人沉吟道:「或許是怕人撞見,也許有人追在他的身後。不過這也僅是揣測之詞,不足深信。」

  華天虹道:「兄弟,你那兩位師兄如今留在哪裡?」

  阿不都勒道:「在洛陽客店之內。」

  華天虹道:「傷勢怎樣?可有性命之憂?」

  阿不都勒搖頭道:「傷勢倒不很重,大師兄被那和尚施展『鐵膝蓋」撞傷了胯骨,二師兄挨了一『霸王時』,受的是內傷。」

  華夫人蹙眉道:「這都是普通武學,那和尚能夠以這種通俗武功,一舉擊傷都罕和鐵摩泰,正是化腐朽為神奇,武功已臻化境,像白嘯天和二煞刑紂那等造詣,還未達到這種地步。」

  那都罕是向東來的大弟子,鐵摩泰是二弟子,兩人的武功,眾人都曾見過,聽了華夫人之言,都覺得甚為有理,一時之間,俱皆默然。

  阿不都勒那雙大眼之內,突然滾出兩行熱淚,眼望華天虹道:「華大哥,只有你能救我師父。」

  華天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毅然道:「兄弟別著急,無論如何,咱們總要救回向老前輩。」目光一轉,朝母親望去。

  華夫人沉吟半晌,朝兒子道:「你向老前輩與咱們是患難之交,他對你的恩德非同小可,此事自無不管之理,但那和尚無名無姓,毫無線索可尋,人海茫茫,尋來實不容易……」

  阿不都勒插口道:「總得尋找啊!師父四肢都殘廢了,那『化血吼』是星宿派的武功,說定只借用一次,師父是不肯失信的人,而且用那功夫非常壞身子。」

  華夫人藹然一笑,朝華天虹道:「你即刻動身,先到洛陽,瞧瞧都罕和鐵摩泰的傷勢怎樣,看有無線索可尋,然後自己衡量,如何搜索那和尚,搭救你向老前輩…」語音微頓,接道:「此事茫無頭緒,只有憑你的智慧和努力去幹,不過救人救徹,既然著手,就不能半途而廢,那怕十年八年,總以救著人為止。」

  華天虹蹙然道:「娘呢?」

  華夫人道:「咱們回落霞山莊,路過洛陽時,能會面就會上一面,否則就繼續北上,你救著了向老前輩,將他送返西域,事了之後,再行歸家。」

  華天虹暗暗忖道:如此一來,那時間可真長了!

  他是純孝之人,母親武功已失,身子又很虛弱,他自然放心不下,新婚未久,夫妻情意正濃,驟爾離別,也難免悵惘之感。

  華夫人見他臉上露出留戀之色,頓時眉頭一蹩,沉聲道:「這是義不容辭之事,遲疑不得。」

  華天虹心神一凜,僕身拜倒,道:「娘千萬保重。」

  華夫人將手一擺,道:「我知道啦!」

  華天虹轉面朝趙三姑拜了一拜,正欲囑託幾句,請她照顧自己的母親,那趙三姑已是揮手道:「滾啦!男兒志在四方,難道你真想守著老婆過一輩子?」

  華天虹俊面一紅,挺身站起,秦碗鳳匆匆包了幾件衣衫,雙,手遞過。

  華夫人想到兒媳新婚,情愛正濃之際,於是吩咐秦碗鳳,送華天虹和阿不都勒出門。

  阿不都勒說了洛陽的居處,三人辭出房來,秦碗鳳奔到廚下,匆匆取了一包食物。

  行出店門,華天虹接過食物,道:「娘身子不好,起居服藥,你要倍加小心。」

  秦碗鳳雙目噙淚,頭點了一點,道,「包裹中有兩錠銀子……」兩滴珠淚,順腮滾下。

  默然半晌,華天虹低聲說道:「鑽研藥物,太費心神,你武功不要扔了,尤其吐納導引,日日要做,不可停輟。」

  秦碗鳳溫馴地點一點頭,道:「你武功大高,名氣又大,須防鬼蛾伎倆;飲食茶水,尤其要小心在意。」

  阿不都勒心急趕路,忍不住插口道:「嫂嫂是解毒大王,誰敢班門弄斧,在華大哥面前弄鬼,這是不足掛慮。」

  華天虹啞然失笑道:「你嫂嫂從師未久,所學不多,離解毒大王還遠得很哩!」

  那阿不都勒才只十六七歲,不解男女之情,華天虹夫妻話別,他虎視眈眈地守在一旁,華天虹和秦碗鳳不便親呢,互相叮囑了幾句,依依不捨地望了一忽,只好作別上路。

  奔出西門,華天虹將那包食物打開,兩人邊跑邊吃,狼吞虎嚥,轉眼吃得乾乾淨淨。

  阿不都勒一摸肚皮,道:「嫂嫂真好,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像嫂嫂這樣好的人。」

  華天虹微微一笑,道:「我替你留意著,幾時遇上了,如果年紀相當,我就替你做媒。」

  阿不都勒道:「要不救回師父,我是不討老婆的。」

  華天虹讚賞道:「對!咱們儘早救回向老前輩。」抓起他的手腕,展開輕功疾奔。

  華天虹以前每日「跑毒」,練得腳程之快,無與倫比,服用過靈芝仙草以後,輕功提縱之術,更是超邁當世,如今功力又精深了一層,論到腳程,武林之內,實無敵手。

  阿不都勒被他提在手內,雙足不沾地面,耳中呼呼鳳響,那勁風撲面,連眼睛也睜不開來,心中對華天虹佩服得五體投地。

  路上歇了片刻,趕到晨間,已人洛陽城內,阿不都勒撤腿狂奔,將華天虹領到了客店。

  此時客店剛剛開門,二人奔入店內,迎商撞上一個店小二,那店小二一見阿不都勒,頓時急聲道:「小爺,您再不回來,小店可要吃人命官司了!」

  阿不都勒驚道:「什麼事?」

  那店小二手指後堂,道:「小爺那兩位同伴昨日午間出門,不知怎地被人殺死,屍體躺在城外,地保……」

  阿不都勒先是一震,隨即頓足大哭,旋風般地朝店後奔出。

  華天虹急忙追上,奔入一間廂房,只見地上一床草席,席上躺著兩具屍體,正是都罕與鐵摩泰二人。

  阿不都勒呼天搶地,嚎啕大哭,突然嘶聲喊道:「華大哥!我要找師父,我要報仇!」

  華天虹臉色鐵青,切齒道:「為兄的負責找你師父,負責替你報仇。」蹲下身子,掀開那覆蓋屍體的被單,檢視屍體。

  都罕和鐵摩泰的遭遇完全相同,兩人都是利刃貫胸,每人心胸間一道長約寸許,寬兩三分的創口,血染重衫,時間過了一日一夜,那血漬早已凝固。

  阿不都勒雙眼血紅,牙根格格亂挫,倏地抓住華天虹的膀臂,道:「華大哥,是誰殺的?是誰下的毒手?」

  華天虹黯然道:「兄弟堅強一點,為兄的拼著性命不要,一定找出兇手,替你兩位師兄報仇。」

  阿不都勒呆了一呆,道:「是匕首刺的?」

  華天虹點了點頭,仔細檢視兩具屍體,除了胸問的創口,及那和尚留下的舊創外,再無旁的傷痕,心中暗暗忖道:兩人傷口的部位完全相同,兇手若非制注二人從容下手,那就是個武功高強之人了。

  阿下部勒牙恨一咬,道:「華大哥,是那和尚幹的?或是另外的人?」

  華大虹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這孩子將我奉若神明,仿佛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唉!他如此信賴我,我若不能救回向老前輩,替他兩個師兄報仇,豈不令他失望了。付念中,歉然說道:「這傷處都是硬傷,無法據以判斷兇手的武功門派,咱們假定凶尹就是那個和尚,先設法找人,救回了向老前輩,再談報仇之事。」

  阿不都勒眼含痛淚,點了點頭,道:「兩位師兄的兵刃都不在身上。」

  華天虹道:「你們那銀劍非同凡品,想是被那兇手取去了。」

  目光一抬,見那店小二立在門邊,另外尚有十來個看熱鬧的人,擠在門外。

  人群之內,育兩個中年漢子,一見華天虹的目光移來,急忙朝人後躲去,阿不部勒一眼望見,頓時閃電般撲了過去,一手一個,抓住了兩人的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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