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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但聽河下一個嘹亮的嗓子應道:「風雲際會——風雲際會——通天教的朋友請了——」餘音嫋嫋,猶未飄散,河上已傳來櫓槳之聲。

  皇甫星受了一頓折磨,此時心頭尚在翻騰,瞪眼望去,一艘三桅大船風帆滿張,八櫓齊振,沖波破浪,正由斜刺裡逆水駛來,船頭高懸著十餘盞風燈,照耀得甚為明亮。

  忽聽穀世表道:「賢妹,這是何人?」

  白君儀冷冷說道:「通天教的妖狐,江湖人稱玉鼎夫人。」

  皇甫星定了定神,凝目望去,見那船頭設著一把高背交椅~椅上端坐一位雲壹高蓄、長裙曳地、蛾眉風目、風情萬種的綠衣麗人。

  此人氣派不小,只見她右手執定一根玉柄拂塵,左手抱著一個通體雪白。朱睛煙煙,形似狐狸的怪獸,足下踏住一個錦凳,凳旁置著一個高約尺許的玉鼎,鼎中青煙鐐繞,焚著一爐異香,身側立著一人,是個姿色秀美、十五六歲、一身紫色衣裙的少女,背後環立一排,全是三十上下;玄袍背劍的道人。

  此時船已傍岸,忽見風雲會的人中迎出一個白麵青須的錦袍男子,那人踏上幾步,抱拳說道:「原來是玉鼎夫人駕到,有失遠迎,夫人海涵則個。」

  只見那玉鼎夫人緩緩離座,移步踏上船頭,蕪爾笑道:「三當家的好啊!什麼大買賣?居然親自出馬了?」

  皇甫星暗暗想道:「難怪白君儀躲在人後,隱忍不動,原來風雲會的三當家隱在河下。」

  這錦袍男子姓查名掙,外號「八臂修羅」,正是風雲會的三當家,任玄之下數一數二的人物。

  此時原擬渡河的人紛紛後退,有的心頭害怕,暗暗溜走,白君儀知道皇甫星有自解穴道之能,因而扣住他的手腕始終不放,這時拉著他隨眾後退,依舊隱身在人叢背後。

  皇甫星退了一段,忽然發現敖三與另一個男子,兩人雙手備抓一人,正是宗氏三虎與秦碗鳳,不禁暗暗一歎,撇下滿懷心事,凝目朝河下望去。

  只聽那「八臂修羅」查掙冷冷說道:「敝會出了一樁大事,詳細情形尚未分曉,夫人芳蹤向在東南,此番西上,不知有何貴幹?」

  那玉鼎夫人俏生生地立在船頭,吟吟笑道:「我有點小事往憧關一趟,為免打擾幫會中的朋友,恕我不登岸拜候了。」

  說到此處,玉鼎夫人兩道水汪汪的眸子一抬,朝人叢中掃眼望去。

  皇甫星與她相隔尚遠,見她目光將要掃來,不知怎的,心頭忽感一怯,但覺手臂一緊,已被白君儀拉到了旁人背後。

  倏地,對岸飄來一陣水擊船頭之聲,有人喊道:「神旗飛揚……神旗飛揚……」

  皇甫星濃眉一蹩,忖道:「神旗幫的人也到了,唉!都是豺狼虎豹,於我皇甫星有何好處。」

  他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仿佛一件最大的不幸,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這是他從來未曾經驗過的感覺,一時間他手足冰涼,身軀似是顫抖起來。

  白君儀扣住他的手腕,忽然感覺手內冰涼,怔了一怔,在他耳畔悄聲道:「皇甫星,你講出金劍藏在何處,我保你性命無憂,從今以後,再不與你為敵。」

  她對皇甫星實有一種說不出的觀感,既是佩服,又是憤恨,感到他與眾不同,又覺得他的優越感淩駕自己,處處傷已之心,真是錯皇複雜,莫名所以,恨不得將他立即處死。又不願他死在旁人手內。

  皇甫星見她一口咬定自己得了金劍,知道多講無益,當下凝目望住河上,只見三條大船由對岸駛來,居中一艘的船頭上立定一人,一身輕袍緩帶,赫然是神旗幫的軍師、「毒諸葛」姚策。

  忽聽那玉鼎夫人亮聲笑道:「好呀!諸葛丞相北伐中原來了!」

  「毒諸葛」姚策哈哈一笑,拱手道:「夫人久違,美豔勝昔,可喜可賀!」他目光一轉,朝「八臂修羅」查掙笑道:「三當家的別來無恙,姚策這廂有禮了。」

  「八臂修羅」查掙雙目一抬,抱拳道:「姚兄好」。他語音一頓,突然冷冷一笑,接道:「姚兄無事不登三寶殿,駕臨北地,不知有何貴幹?」

  「毒諸葛」姚策朗聲笑道:「不瞞三當家的,咱們幫主的千金君儀小姐,追趕仇家入了貴境,不才適在洛陽,聞得北岸風雲驟緊,似有刀兵,特地渡河,來迎接敝幫的君儀小姐。」

  「八臂修羅」查掙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他猛一轉面,揚聲道:「碼頭上可有神旗幫的白君儀姑娘?」

  皇甫星見他兩道目光筆直射來,相隔雖遠,仍感到精芒逼射,威儀懾人,不禁暗暗一震,想道:「此人先時未曾露面,其後未曾扭頭,怎地知道白君儀早在此處?」

  白君儀也是微微一驚,隨即向穀世表道:「有勞谷兄帶著此人。」她舉步向河下走去。

  穀世表將皇甫星挾在脅下,低聲笑道:「皇甫小子,若想活命,可得放乖覺一點。」

  岸上的人紛紛讓路,白君儀當先走下,穀世表挾著皇甫星,敖三與那青衣漢子挾著宗氏三虎及秦碗鳳,魚貫走下堤岸。

  「毒諸葛」姚策立在船頭,伸手向查鉀一指,笑道:「君儀小姐,這一位是風雲會三當家查前輩,北俱會上以八十一手『歸元掌法,力斃『黃山一道」生劈『河北一臾』,當年那名動江湖的『蒼髯客』,一條手臂就是斷在查當家的掌下。」

  白君儀目光一抬,朝「八臂修羅」查掙掃視一眼,微微欠身道:「久仰三當家的威名。」

  「八臂修羅」查掙目射神光,朝白君儀打量一眼,道:「我已得人稟報,白姑娘是今日晨間渡河的,所追的仇家都擒住了?」他目光一閃,朝他身後望去。

  白君儀鎮定逾恒,道:「托三當家的福,晚輩所追的五人全部擒住了。」她頓了一頓,問道:「不知貴會出了何等事故,居然勞動了三當家的大駕?」

  「八臂修羅」查掙雙眉一軒,倏忽之間,眼中神光暴射,盯在白君儀臉上,一瞬不瞬,口中冷冷道:「白姑娘,這樁事兒可就大了……」

  白君儀見他目光緊逼自己,玉容之上,頓時泛起一片怒色,截口道:「既然事關重大,三當家的勿須講了,但不知事情發生在何時何刻,在什麼處所?」

  「八臂修羅」查掙陰沉沉一笑,道:「白姑娘好生聰明,一言半語,就問到關鍵所在。」

  忽聽那玉鼎夫人亮聲笑道:「虎父豈有犬女,三當家的難道忘了白幫主之能麼?」

  「八臂修羅」查掙冷冷一哼,猶未講話,「毒諸葛」姚策倏地笑著道:「夫人不在香閨納福,遠道趕來,想必與風雲會的大事有關了?」

  玉鼎夫人美眸流盼,盈盈一笑,道:「諸葛丞相料事如神,這一次卻是算錯了,我是適逢其會,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哩!」

  忽聽「八臂修羅」查掙震聲一一笑,道:「既然兩位全不知曉,知道此事的就只有查某了……」他語音一頓,兩道銳利如箭的目光,在白君儀和穀世表等人面上一掠,接道:「落霞山莊丟了兩件寶物,損了一條人命,兩位,平靜了十年江湖,如今是再難平靜了。」

  皇甫星被穀世表挾在脅下,無法看到眾人的面目,聞說丟了兩件寶物,心頭頓時一動,忖道:「莫非真的牽上了金劍的事、果然如此,那定是方紫玉做的好事!」

  「毒諸葛」姚策聲色不動,靜待查掙的下文,但聽玉鼎夫人訝聲道:「久聞,『落霞山莊』已被任當家的收作了別府,不知損了何人,丟了哪兩件寶物?」

  「八臂修羅」查掙面寒如鐵,冷冷說道:「兩件寶物也還事小,只是那條人命麼……」

  「毒諸葛」姚策心中突然一震,暗道:「不好,這皇甫星膽大包天,不知厲害,只怕殺了任老兒的親人!」他插口問道:「三當家的,到底損了何人?」

  「八臂修羅」查掙嘿嘿一陣冷笑,倏地厲聲道:「死了俺們總當家的獨生愛子。『小天星』任鵬,諸位想想,此後的江湖還能太平麼?」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聳然動容,風雲會的屬下亦是入人色變,震驚異常,顯然在此之前,他們尚不知道內情。

  白君儀暗暗心驚,忖道:「這小子怎麼如此蠢笨,闖出這等滔天大禍來?」轉念之下,她不禁將皇甫星恨得牙癢癢的,直想一掌將他斃了。

  但聽「毒諸葛」姚策肅然道:「此事誠然可悲,任當家的遭此大變,必是哀毀逾恒。」他沉吟稍頃,道:「三當家的,『落霞山莊』在雲中山內,離此處不下千里,不知慘事發生在何時?」

  「八臂修羅」查猙沉聲說道:「事在三日之前,姚兄素負錦囊多計之名,不知可有指教?」

  「毒請葛」姚策暗暗想道:「如果金劍猶未到手,那倒不難擺脫干係,若是金劍已入君儀囊中,那可有點麻煩,不知另外一件又是什麼事物?」

  轉念之下,他飄身落岸,朝查掙道:「任公子之死,必與兩件寶物有關,貴會若想追查兇手,只有從那兩件東西上著手了。」他目光一轉,朝白君儀微微示意。

  白君儀玲瑰剔透,眼看事態嚴重,當即朝查掙欠身一禮,道:「既然事在三日之前,晚輩晨間始才渡河,事關重大,神旗幫不擬淌這混水,晚輩告退了。」她轉身朝船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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