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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語聲一落,兩丈外的積雪霍地沙沙作響,隨即團團轉動,卷起一座粗達七尺,高及丈許的雪柱。

  皇甫星駭然心驚,暗道:「無怪他自豪,原來一掌之威能到這等境界!」

  只聽寒潭叟震聲一笑,道:「怎樣?白老兒比得上麼?」

  皇甫星敬之若神,道:「神功絕世,白嘯天想必不如。」

  寒潭叟雙眼一翻,撇嘴道:「你真是有眼無珠,這一掌勝在手法玄奧,不在功力雄渾。」

  皇甫星暗道:「哼!武功再高,若不造福蒼生,又神氣個什麼?」

  他心中在想,口中淡淡地道:「這是你的看家絕藝,非親非故,我又無法拜你為師,你豈肯傳授給我?」

  寒潭叟詭笑道:「當然可以,我有兩個條件,你若認為可行,我就將這一招『困獸之鬥』借給你,然後教你一條計策,你殺了白君儀,立即將掌法退還給我。」

  皇甫星暗忖:「掌法可借,怎生退還?」他凝目望他一眼,道:「你先講明白,怎樣的兩個條件?」

  第七章 困獸之鬥

  寒潭叟哈哈大笑,道:「兩個條件麼?那倒事小,只是掌法借去容易,還起來卻有點麻煩。」

  皇甫星濃眉一皺,道:「麻煩何在?」

  寒潭叟舉起左手一晃,笑道:「老夫練的是左掌,你要歸還掌法,只有將左手砍下,交與老夫。」

  皇甫星暗暗忖道:「他的雙腿斷在爹爹劍下,這仇恨非同小可,他一時尚不殺我,只因還有用我之處,若能斷我一條手臂,自是太妙的事。」他轉念之下,淡然道:「你處心積慮報仇,居心雖然不良,志行卻也可憫,好吧,有借有還,我成全你一番苦心就是。」

  寒潭叟聞言,滿嘴鋼牙一陣亂挫,恨聲道:「小狗……」

  皇甫星虎目一瞪,冷冷地道:「你的口齒清白一點!」

  他年紀雖幼,卻有一副英雄肝膽和凜然正氣,白君儀和寒潭叟與他相對,心頭都感到極不舒服,那乃是一種自慚形穢的情緒作祟,不過彼等並不明白罷了。

  寒潭叟頓了一頓,倏地厲聲道:「你當真出言不悔?」

  皇甫星淡淡道:「生逢亂世,性命尚且難保,一條手臂算得了什麼,你講你的條件。」

  寒潭叟哼了一聲,道:「第一,殺白君儀!第二,殺白君儀!」

  皇甫星聞言一怔,蹙眉道:「你說兩個條件,為何僅只一條?」

  寒潭叟嘿嘿一陣冷笑,道:「僅此一條,你也未必就能辦成,哼!讓白老兒嘗一嘗喪子之痛,那可比殺他還要有趣!」

  皇甫星啞然失笑,道:「這主意當真惡毒,殺了白君儀,白嘯天豈能將我放過,這是一石兩鳥之計。」

  寒潭叟哂然道:「這枯潭是神旗幫的禁地,你以為能夠活著出去麼?」

  皇甫星點頭道:「這一點我早已想到了,」他語音一頓,沉吟道:「你被困在此乃是一項機密,若有人生離此處,那機密勢必洩露。」

  寒潭叟笑道:「是啊!那時幾個老相好的都會趕來此處,有道是見者有份,你也分一杯羹,我也分一杯羹,老夫縱然交出金劍,白老兒也無法獨吞了!」他突然住口,瞪目朝皇甫星望去。

  皇甫星將手一擺,道:「我並不畏死,也不願意無故殺人,你待我仔細想想,白君儀若有可死之道,咱們這筆交易也就成了。」

  寒潭叟恐他變卦,接口道:「你不殺人,人也要殺你,反正是死,何不撈點本錢,再說白嘯天只有一個獨種,你殺了那丫頭,白老兒死後,神旗幫樹倒猢猻散,也就只有解散了。」

  皇甫星漠然一笑,忖道:「他這話未必盡然,卻也不無道理,偌大一個幫會,自必是魚龍混雜,各色人等皆有,若無雄才大略之人,也休想統率得了。」

  他心念一轉,慨然說道:「咱們一言為定,我借你的掌法,殺白君儀之後,倘若逃得了性命,就將左手砍下給你,你再說你的計策,怎樣才能以一招『困獸之鬥』取白君儀的性命?」

  寒潭叟微微一笑,道:「計策待你學了掌法之後再講,哈哈!這是彼此有利的事,你這鐵劍很古怪,先使幾招我瞧瞧。」

  皇甫星暗暗想道:「此人自私自利,毫無同病相憐之心,我與他氣味不投,還是收斂一點為好。」

  轉念之下,他搖頭道:「先父謝世太早,家母的武功不宜於男子習練,我的內功得自家傳,劍法是勉強湊合,簡單得很,不敢現于高人的法眼。」

  寒潭叟疑信參半,怒哼一聲,道:「小子秘技自珍,嘿!笑話!」說罷之後,他開始講那掌法。

  他先講「含精斂銳」之道,次講「運勁發力」的訣竅,皇甫星凝神傾聽,不覺被那玄奧神奇,精闢入微的武學吸引住,將他日自砍左手之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皇甫星聚精會神,聽得如癡如醉,寒潭叟越講越為得意,直講到天光已暗,始才將理論講完,皇甫星退至壁旁坐下,細細咀嚼著每一個字,有兩三處不甚瞭解,再向寒潭叟請教,寒潭叟得意洋洋,大感快慰。

  這一夜,兩人都迫不及待,希望早點天亮,捱到次日,寒潭叟立即傳授招式。

  這一招「困獸之鬥」,先在身前劃上半個圓圈,然後揮掌擊了出去,寒潭叟講了大半個時辰,見皇甫星已經領悟,於是命他就在自己面前練習。

  皇甫星的武功全在劍上,但他修的是最上乘內家心法,加以秉性堅強,胸懷大志,時時以誅滅群邪,拯救武林蒼生為念,因而練起武來,專心一志,進境特別神速。

  這一招掌法甚為單純,但是皇甫星毫不以為枯燥,練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練到筋疲力竭,天時亦已向晚。

  次日,皇甫星老早便起身練掌,用過食物後,寒潭叟忽然將手一招,詭笑道:「皇甫星,你傾盡功力,擊老夫一掌試試。」

  皇甫星已知他功力奇高,一掌絕對傷他不了,當下一提丹田真氣,閃身上前,舉手一劃,一掌揮了過去!

  只見寒潭叟撇嘴一笑,喝道:「好小子!死也!」隨手一揮,也是一招「困獸之鬥」,啪的一聲擊在皇甫星胸上!皇甫星脫口大叫,身形一仰,飛出五六丈外,一跤摔倒在地!

  寒潭叟仰天狂笑,道:「那一次白老兒吃老夫一掌,就是這副醜態。」

  皇甫星挺身而起,一試真氣,覺得並未受傷,即忙奔了過去,拱手笑道:「原來閣下藏私,這招『困獸之鬥』中途尚有變化。」

  寒潭叟暗暗贊道:「小子好眼力!」他狂笑一聲,道:「你將白老兒看成什麼東西,若無變化,豈能難得倒他?」說罷,他將掌到半途,倏地改變路徑的下半截傳授給他。

  皇甫星將那變式練熟,豈料寒潭叟又有新的變化。

  原來他雙腿殘缺,右臂縛在壁上,僅憑一隻左手應敵,揮手一掌,永遠是那個架子,但是掌到半途,千變萬化,名雖一招,卻有一百餘式,那變化雖然細微,運用起來,卻是神奧無比,否則以白嘯天的武功,豈會五年還無法破解?

  話休繁敘,皇甫星當日學了五式,次日學了七式,直到十餘日後,始將一招「困獸之鬥」學全。

  寒潭叟得意非凡,自此以後,兩人每日相對而坐,各出左掌互搏,掌來掌去,打得猛惡異常!

  開始時,皇甫星掌法不熟,寒潭叟打得彆彆扭扭,過了三四日,皇甫星掌法已經運用自如,寒潭叟拿捏分寸,施展與他不相上下的功力,兩人酣戰竟日,居然難分勝負。

  這日晨間,兩人又在搏鬥,寒潭叟突然敞聲一笑,忽地一掌,又將皇甫星擊出數丈開外!

  皇甫星爬起身來,見他仰天狂笑,得意之極,不由啞然失笑,道:「原來你仍舊留了一手。」

  寒潭叟笑聲一歇,垂目望地,道:「這是最後創的一式,白老兒尚未見過。」

  皇甫星沉吟稍頃,道:「既然如此,我不學了,免得落入白嘯天眼內,為你招致意外之敗。」

  寒潭叟嘿嘿一笑,道:「好小子!你的為人倒很厚道,只是這一個變式不學,你取不了那野種丫頭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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