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易容 > 王者之劍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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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聞言,只得走了回來,抱拳道:「老員外有何指教?」 那老者怒哼一聲,目挾嚴霜,朝少年脅下夾的布卷一瞥,冷笑道:「你是神旗幫的狗腿子?」 少年聞言一怔,道:「小子名叫皇甫星,不知神旗幫為何物?」 那老者目射神光,在少年臉上緊盯一眼,道:「皇甫星?名不見經傳,武林中的知名之士,也沒有姓皇甫的!」 皇甫星知道老者懷疑自己來路不正,苦於無法解釋,只得將手一拱,道:「小子年幼無知,打擾老員外了。」 一言甫出,那老者霍地伸手抓來,道:「風雪大大,小兄弟請到廳內待茶。」 皇甫星見這一抓來勢奇快,本能地朝後一讓,忽然心頭一動,容他抓住,心中暗暗想道:「他心有所疑,我若加以反抗,只恐誤會更深,惹出意外的麻煩。」 那老者五指如鉤,一把扣住皇甫星的手腕,扭頭向屋中走去,嘭的一聲,大門已被關上。 步上丹墀,只見廳內燭炬高燒,亮如白晝。大廳中央早已擺定一桌酒筵。 那老者五指一松,自往主位坐下,那一男一女在他下首坐定。皇甫星心念一轉,覺得到此地步,只得泰然處之,於是重施一禮,步入客位坐下。 老者待他坐定,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留連不去,冒著風雪,在我家門外苦守入夜,其中必有重大的情由,今夜大年除夕,不管是敵是友,你總得將話講明。」 皇甫星暗暗忖道:「原來我的行跡,早已落在他們眼中,老江湖果然厲害!」 對方單刀直入,他一時不知如何措辭,只得將手一拱,支吾道:「尚未向老員外請教。」 那老者眉頭一蹙,道:「小哥何必明知故問,老朽即是秦白川。」 他手指肩下那一男一女,接道:「這是犬子玉龍,小女畹鳳,家傳的武功,稀鬆平常得很。」 皇甫星目光一轉,朝那兄妹二人望去,見那秦玉龍二十三四歲,相貌十分俊雅,那秦畹鳳十七八歲,是個端莊文秀的姑娘,兄妹二人也在打量自己,臉上同有迷惘之色。 就在顧盼之間,他已想好了說詞,道:「晚輩流浪江湖,只望拜一位明師,學幾分武藝,聞得人言,靖州府有一位秦大俠,金沙掌登峰造極……」 秦白川微泛黃色的手掌一豎,震聲笑道:「小兄弟誇獎了,老朽這幾手外門功夫,不值識者一笑。」 那秦玉龍正欲斟酒,秦白川奪過酒壺,順勢朝前一傾,皇甫星把酒杯端起,見那酒壺來勢有異,忙將酒杯放下,僅以雙手扶住杯緣,以示敬意。 秦白川本想借著敬酒,探探皇甫星的深淺,睹狀之下,心中暗暗叫道:「小子好機警,深藏若虛,一點痕跡不露。」 那秦畹鳳忽然面龐一轉,向老父道:「爹,我瞧這位兄弟並無惡意,無量神君早晚就到,你何苦拖人下海,令他趟這渾水?」 這少女講起話來落落大方,殊無小兒女態,但秦白川笑道:「畹兒走眼啦!這位小哥穿著雖然寒酸,但他舉手邁足都有尺度,單是武功高強之士,還教不出這等子弟哩!」 秦氏兄妹聞言,重向皇甫星望去,但見這少年十六七歲,身形是個偉岸的架式,黑黑臉膛,方面大耳,鼻樑挺直,濃眉入鬢,雖然相貌堂堂,卻無奇特之處,眼神澄澈,亦不似內家高手的模樣,不禁同是暗暗稱奇,不知所謂尺度是指的什麼? 皇甫星見三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臉上打轉,心下感到窘困,忙再抱拳道:「适才老員外提到神旗幫,但不知是怎樣的一個幫會?」 秦白川冷哼一聲,忿然道:「神旗幫麼,是個無惡不作的幫會,湖廣一帶,凡屬奸邪之輩,八成是神旗幫的賊子!」 皇甫星暗忖:「此老果是嫉惡如仇。」他有心引開秦的注意,免得他盤察自己,接口問道:「那位姐姐說無量神君早晚就到,莫非也是神旗幫的人物麼?」 秦白川見聞廣博,經驗老到,明知皇甫星東扯西拉,是在拖延時間,無奈生來性烈,聽人提到心頭厭惡的人,打不著時罵也要罵幾聲,這時雙目一瞪,敞聲道:「無量神君麼!是個……」 忽聽門外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是一位有債必索,有仇必報,無容人之量的神君。」 說話間,廳門一開而閉,燭光搖晃下,一個劍眉斜飛,星目電閃,貌相俊美,但卻滿面帶煞的白衫少年,驀地在廳中出現,負手卓立,與皇甫星相距不過咫尺! 皇甫星心神一凜,雖見其來得突兀,但知定非無量神君本人,不禁目光一抬,朝他仔細打量一眼。 這白衫少年也不過二十左右,立在席前游目四顧,口角掛著一絲冷笑,傲氣橫溢,令人難以忍受,外面大風大雪,他那白綢長衫上點滴雪花不見。 秦白川久走江湖,一眼之下,已知來者不善,這時雙手按住桌緣,慢吞吞地離座而起,道:「閣下怎樣稱呼?此來寒舍,是否領了無量神君之命?」 只聽那白衫少年冷冷道:「我叫穀世表,神君是我的師尊,你們幹乾脆脆一齊動手,誰能逃出廳門,公子爺算他命大,從此再不找他。」 皇甫星暗想:此人好生狂妄!索興端坐不起,道:「在下久聞無量神君的大名,外邊風雪甚大,朋友何不將令師請進屋來,在下也好瞻仰瞻仰令師的丰采。」 那穀世表雙眉一剔,目中兩道冷電斜斜睨視,哂然道:「看不出來,你倒是個厲害角色。」他冷冷一笑道:「神君遠在千里之外,你放膽動手便了。」 皇甫星聞言一怔,暗忖:「事情大出母親的預料,這卻如何是好?」 他一時無計,目光一轉,故意朝秦白川望去,果然眾人的目光,隨即都向秦白川投去。 只見秦白川將頭一昂,手捋銀須,哈哈一陣狂笑,洪亮的笑聲仿佛鳴金碎玉,震得燭光搖曳,梁上積塵簌簌而下。 那穀世表勃然大怒,道:「老匹夫死在臨頭,裝腔作勢救不了命。」 秦氏兄妹見他出言不遜,面上齊泛怒容,兄妹二人站立老父身旁,提防對方猝然出手,幾名原在廳中侍候的健僕,卻已悄悄地溜了出去。 秦白川笑聲一息,臉上忽然透出一股甚為古怪的神態,朝那穀世表道:「皇天有眼,要讓老夫出一口鳥氣,你若自信必勝,那就勞駕稍待一時。」也不管他等是不等,秦白川面龐一扭,朝皇甫星肅然說道:「這位小哥,你趕緊講實話,來到這裡為了何事?」 這一忽工夫,皇甫星業已轉了百十個念頭,衡量眼前的情勢,覺得母親的安排已難奏效,但那穀世表雖然年輕,瞧那來勢,自己和秦白川父子,顯然都不是他的敵手,必須另謀良策,否則自己和秦家一門,勢難逃出姓穀的毒手。 他年紀雖幼,卻是智勇雙全,否則他那寡母豈能對他抱著偌大的期望?這時事迫眉睫,腦中急謀對策,只因他向來是個孝子,念頭幾轉,決定還是先弄明自母親的意向,然後再作決定。 想得雖多,時間卻只一瞬,心意既定,頓時從容離座,掏出懷中的書信,揭開封皮,閃目望去。 只見信箋上寫道:「落霞山莊華門文氏頓首,謹拜上無量神君李公閣下:北溟一別,匆匆十載……」他心中想道:原來無量神君姓李。 繼續看去,見那信上寫道:「昔曹州構隙,曲在李公,斯時群豪,有目共睹,事涉先夫,亦為眾所周知……」 他心頭大疑,暗道:不知怎樣結的仇怨,何以又牽涉到爹爹的頭上? 但見那箋上寫道:「竊思恩仇了了,系於一念,殺戮相循,伊于胡底?文氏不敏,未敢坐視,倘蒙明察,千金一諾,則一載之後,重五之日,再聚當時諸公,煮酒論劍,以申前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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