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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他微微一頓,遂目注五柳先生道:「依前輩看,三十年前的武林天下,能夠敵得過煉魂先生的人,能有幾人?」

  「這個,」五柳先生低頭尋思了一下,微微搖頭道:「當然有,只怕不多……你要我一時舉出他們名字,還真是不容易。」

  一旁的青冠客鄧雙溪,冷笑道:「老前輩仁恕居心,平素鮮問外事,自是不知道。其實,如果據家師鐘四先生說來,這個天底下似乎藏有不少罕為外人所知的奇人異士。」

  他嘿嘿冷笑了幾聲,接下去道:「這些人平素與人無爭,武功自成一家,無不功力精湛,其中很有一些至今仍不為人所知的奇特怪人。」

  五柳先生自悉他先時對向陽君出手暗算之後,不禁對他印象大惡。

  這時冷冷一笑,側目看著他道:「這麼說來,老夫倒要向你這位青城嫡傳弟子請教了!」

  鄧雙溪臉上一紅,訥訥道:「不敢,後輩也只是聽家師閒話中提起,一時好奇,記在心裡,至於究竟有沒有其人,我也不知。」

  無為庵主道:「青城鐘四先生,素稱交遊廣闊,莫非令師也聽說過這件事麼?」

  「正是,」鄧雙溪一笑,道,「家師不但聽說過煉魂先生負傷之事,而且也同夏大俠所見略同。認為當今天下,只有三個人嫌疑最大。」

  夏平江道:「這麼說來,在下倒要請教了。」

  鄧雙溪一笑道:「據後輩所知,這三個人,一個是四明山的一陽神君,一個是東海的青蟒客雷蛟,至於最後一人……卻是一個姓尤的……」

  「賢弟可知道姓尤的叫什麼大名?」

  「這個……」鄧雙溪搖頭道:「據家師說,這個人行蹤極其詭異,只知他姓尤,似乎常在川康一帶現身,喜歡穿著一襲火紅色袍子……偶而為人醫治怪病,無不妙手回春,卻又不收病家一文銀錢。據說,這個姓尤的功力足可蓋世,遠遠超過那兩個人。」

  「哦,」五柳先生舒展了一下長眉,呵呵笑道,「這麼一說,老朽實在是見聞孤陋了,至於鄧世兄你所說另外兩位高人,老朽倒曾有過見面之緣,他二人功力確實很高,似乎與那位『煉魂先生』不相上下……」

  說到這裡,他偏過頭看著終南劍客夏平江,道:「夏大俠以為如何?」

  夏平江點點頭道:「一陽神君與青蟒客雷蛟二位前輩果然是功力至高,足可與那位煉魂先生一較短長,但是以我猜測,他們似還不至於向煉魂先生出手。倒是那個姓尤的……」

  「阿彌陀佛,」無為庵主道:「夏施主與鄧少俠這麼一提,倒使得貧尼記起來了。」

  夏平江道:「大師記起了什麼?」

  無為庵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這個姓尤的……貧尼也曾聽人說起過,此人好像精於一種奇異的功力,能夠吸收太陽熱力,聚於雙掌,百步內外取人性命有如探囊取物。」

  「荒唐!」五柳先生搖頭道:「哪有此事?」

  夏平江冷冷一笑:「庵主所說不錯,這人的確是具有這種功力,據說煉魂先生曾與此人結仇,那雙胳膊就是壞在這個人手裡的。」

  五柳先生吃了一驚:「這人叫什麼名字?」

  夏平江搖搖頭:「他真實的名字,沒有人知道,不過一般土著農夫,因常見他跨騎山羊出沒荒野,又因他喜著紅衣,是以都叫他是『紅羊老人』,此人功力之特別處,就在於他善於借用太陽功力,配之煉魂先生的冰魄玄功,稱得上當世二絕。其怪異出人想像,令人匪夷所思。」

  五柳先生遲疑了一下,輕歎道:「這麼看來,老朽的確是老了,武林中發生了這等大事,竟是不知,真是不中用了!」

  夏平江道:「那也不是,事實上這麼多年以來,前輩你一直在為著病體而抗拒,自然無暇再顧及其他了。」

  五柳先生苦笑著點頭道:「這話倒也不假,看來我該退隱江湖了。」

  無為庵主仍然心念著先前話題,繼續說道:「這個紅羊老人,現在到底在哪裡?」

  「這可就是一個謎了。」夏平江搖頭道,「只怕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得出來。」

  「啊,這就是了!」五柳先生似乎忽然間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煉魂先生其人度量狹窄,銖錙必較,況且這等血海深仇?這位畢姑娘,既是他惟一嫡傳弟子,自然是負有為師復仇之重任,莫非她……」

  終南劍客夏平江點點頭道:「前輩這麼一猜,可就對了,畢無霜的出山,多半是與此事有關。」

  「阿彌陀佛,」無為庵主驚訝地道,「她找上了向陽君,莫非有什麼牽聯不成?」

  「這就對了。」鄧雙溪大聲道:「莫非那個向陽君金貞觀會是紅羊老人的門下弟子?」

  這個猜測的確有點令人吃驚,但是道出了每個人心裡的疑竇。

  「不錯。」夏平江點點頭,「這一點正是我想到的。」

  「阿彌陀佛!」無為庵主雙手合十,「看起來,的確是錯不了,這個向陽君不是擅施『太陽神功』麼?其手法正與那個紅羊老人非常近似。」

  夏平江冷冷地道:「所以,那位畢無霜千里迢迢地找他,而向陽君也在千方百計地躲著她……」

  無為庵主訥訥道:「對了,正是如此,只是煉魂先生,如有意復仇大可直接找到當年傷害他的正主兒紅羊老人興師問罪,又何必尋找對方弟子?」

  「因為他不知道紅羊老人的住處!」夏平江一語中的地說道,「正因為這樣,那位畢姑娘才會苦苦追個不休。」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認為夏平江這一猜測極是中肯。

  夏平江微微笑道:「非但如此,以我所見,畢無霜直到現在也只能對向陽君心存懷疑,懷疑他是紅羊老人門下弟子,卻不能十分確定。」

  五柳先生頻頻點頭道:「是以,她方才比鬥時,會用冰魄神功加諸向陽君身上,希望他在忍耐不住之時,顯露出師門絕功。如此一來,即可為她認定,嗯,這個猜測是對的。」

  「前輩所見極是。」夏平江點頭道,「只是偏偏這個金貞觀十分謹慎,並不輕易現出他的師門絕功,畢姑娘一時拿他沒有辦法。」

  無為庵主道:「如果金貞觀果然是那個紅羊老人門下弟子,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掩瞞不住的。貧尼不解的是,這個金貞觀武功至高,以貧尼看來即使勝不過那位畢姑娘,卻也不會在她之下,何以在見面之初,就不想與她動手,處處怕她三分?」

  夏平江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注意到了,情形的確是如此……」

  無為庵主道:「為什麼?」

  夏平江搖頭苦笑。

  鄧雙溪卻插口道:「在下倒可能猜出一二!」

  眾人情不自禁地把眸子向他注視過去。

  鄧雙溪微微笑道:「因為畢無霜有恩於他。」

  這一點顯然是人們所不知,而又急欲想知道的。

  鄧雙溪道:「據我所知,向陽君金貞觀有一次途經苗疆,罹染了百年罕得一見的桃花毒瘴,返程時中途病倒。性命垂危之際,幸虧遇見了這位畢姑娘,據說畢無霜以她本門中的冰魄玄功,將金貞觀身上的瘴毒驅除乾淨,二人……」

  他說到這裡,以手捂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五柳先生甚是費解地看了一旁的無為庵主一眼,無為庵主又偏頭去看夏平江。

  夏平江眉頭微微一皺道:「怎麼不說下去?」

  青冠客鄧雙溪微微一笑,聳聳肩道:「這個……再說下去,可就有失忠厚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要說下去,「我也是道聼塗説罷了,據傳二人經此一段會合之後,竟然結下了深交,曾在黃鶴樓遊玩多日,一路結伴南來……據說,畢姑娘年輕無知,還吃了姓金的暗虧呢!」

  無為庵主聽到這裡,情不自禁地雙手合十,低低地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無量佛,罪過,罪過!」

  五柳先生冷笑一聲,搖頭道:「荒唐,荒唐,這定是那好事者造謠生事,損人清譽,老夫萬萬不信。」

  夏平江也苦笑著頻頻搖頭,當為無稽之談。

  青冠客鄧雙溪道:「這件事後輩起初也是不信,只是觀諸他二人的行動……不過,金貞觀是在逃避畢無霜這一點是真的。」

  夏平江道:「金貞觀所以逃避,是因為瞭解到畢姑娘的身份,生恐洩露了師門隱秘,使其師受害……」

  無為庵主頻頻點頭道:「不錯,這一點可以認定。這麼看來,那位畢姑娘已經認定了紅羊老人是向陽君的師父,無論如何是放他不過了……看來此事正是方興未艾;以後的發展,更不知要演變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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