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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且慢!」夏平江一笑,「谷兄美意,在下不敢不遵,只是請容在下與庵主少作商量,定當奉陪!」

  他說著,轉向無為庵主,抱拳道:「在下之意,庵主與五柳前輩如能暫守『風』、『火』二穴,或可使一場兇殺減至最輕。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無為庵主一愕道:「施主的意思,是要貧尼與五柳兄各守進出門戶……」

  「不錯!」夏平江點點頭,「在下正是這個意思!」

  無為庵主笑道:「夏施主太抬舉老尼姑了,在場各位武功高過貧尼的不少,施主你卻要貧尼出醜……」

  才說到這裡,即聞得來自巴蜀的赤眉道長長笑道:「老尼姑,難道你還不懂麼?」

  無為庵主雖然身上掛彩,但生性倔強,尤不喜別人對她失態。

  無為庵主聽了赤眉道長的話,臉上驀地罩起了一片怒容,對赤眉道長沉聲道:「道長的高見是……」

  赤眉道長嘿嘿笑道:「老尼姑你豈能不知,夏大俠所以要你與五柳先生各坐『風』、『火』之門、無非是借著二位『至陰』、『純陽』來壓制已成的地劫殺機。嘿嘿!夏老哥,你說我這個見解怎麼樣?」

  無為庵主聞言不由臉上微微一紅,低低念了聲:「阿彌陀佛!」然後說,「道長高見,使貧尼茅塞頓開。」

  她轉向終南劍客夏平江合十道:「夏施主,赤眉道長所說是實在的麼?」

  夏平江微微頷首道:「赤眉道長所說不假,庵主為惟一異性,據在下所知庵主所練『九陰玄功』甚是火候,如踞『風』門,與五柳前輩遙相呼應,必可降『地』劫之煞。庵主如能再施以佛法,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自是功德一件了!」

  無為庵主卻是沉默著不發一語。

  一旁高踞磐石的五柳先生微微一笑,道:「夏兄所見不差,庵主乃佛門人,而佛門中人最重功德,這件事理當當仁不讓,也就不要再推辭了!」

  無為庵主合十,揖道:「既然先生也這麼說,貧尼也只得勉為其難了!」

  五柳先生笑道:「老朽來時,已守定『火』穴,那『風』穴恰在對面,庵主只管那邊打坐就是!」

  無為庵主向前方打量了幾眼,陡地飛身而起,落向五柳先生對面一堵大石之上,盤膝坐好。

  終南劍客夏平江見無為庵主坐好,轉向老漁人谷楓道:「谷大俠是否仍要賜教?在下這裡恭候了!」

  谷楓嘻嘻笑道:「自然,自然。」說著,彎下腰把一雙褲管高高卷起,露著足下一雙芒鞋。那副樣子簡直如他外號,正是道道地地的漁夫模樣!

  這時,他雙手抱了一下拳,向著終南劍客夏平江拱了拱,道:「夏大俠,我們是點到為止。」

  夏平江後退一步,方自拉開架勢,卻聽得甫自打坐「風」穴大石上的那個老尼姑發聲道:「又有貴客來了!」

  各人聞聲一驚,都向山下注目,卻見面前人影連閃了兩下,峰前斷崖頂巔處,站定了一個年輕魁昂漢子!

  這漢子一露面,即有「震撼人心」之威!目睹之人,無不吃驚。

  來者年歲二十七八,身材魁梧,膚如古銅,濃眉朗目,意態昂然。身上著一襲湖青色春綢長衫,在前襟後補之處各綴著一輪血紅色的大太陽,映以當空朝陽,更有烈焰滾滾之勢。

  這漢子腰上紮有一根青色絲絛,衣著打扮甚是怪樣——一條油光黑亮的大髮辮,由身後甩向前胸。在辯梢處系著一顆光華熠熠的明珠,右手持著一截扁扁的白木杖,約有三尺五六長短,拄著地面。一雙鋒芒畢露的眸子,骨骨碌碌在每個人臉上轉個不休。

  在場眾人在他目光注視之下,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噤。

  就在彼此相繼一驚的當兒,來人已邁開大步,一直走向場子當中。

  正要出手搏鬥、決勝負的夏平江與谷楓二人,也情不由己地為這個突然現身的怪客驚得愕住了。

  此刻,來人安步若山地來到近前。他站定之後,那雙光華熠熠的眸子,直直地向高坐磐石的五柳先生緩緩抬起手來,抱起那根奇特的木杖拱了一下。

  「足下想必就是此次祝融盛會的主人——五柳前輩了?失敬,失敬!」

  這個人說著,不折不扣地向著座上的五柳先生深深行了一禮。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吐音清晰,每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在耳朵裡。

  五柳先生微微頷首,抱拳道:「豈敢,足下是……」

  來人微微一哂,露出了滿嘴白牙:「前輩竟然不認識在下,這也難怪——其實包括在場所有前輩在內,在下都不曾見過一面,眼生得很!」

  赤眉道長首先看不慣來人那番氣勢,朗笑道:「那麼請足下自報大名一聽吧!」

  「好說!」來人那雙閃爍著威智的眸子,忽地在赤眉道長身上一轉,「不用說,閣下想必是來自四川七星嶺的赤眉前輩了?失敬,失敬!」

  赤眉道長霍地呆了一呆,想不到對方竟然在一照面的當兒,報出了自己的出身名諱,實在令人吃驚!

  「嘿嘿……」赤眉道長不愧是老江湖了,自然不會昧於無知,「這位朋友好眼力,不用說,你就是新近名揚武林的那個年輕英雄,人稱『向陽君』的金貞觀了?」

  來人聆聽之下,臉上並不著任何表情,默默地點了一下頭,道:「不錯,在下正是。」

  在場的人,除了青冠客鄧雙溪以外,誰也沒見過向陽君,只是看見他這一身打扮,也就不難猜到了他是誰。由於聽見了有關於他的甚多傳聞,乍一證實,都不免吃了一驚,由不住向他多看了幾眼。

  盤坐石上的五柳先生,就在此人現身之始,也已猜知了他是誰,心裡暗吃了一驚!

  這時,在他身上打量一轉,不禁心裡微生隱憂,暗忖著今日祝融之會,那所謂的「劫殺之難」極可能應在此人頭上!

  他心裡想著,遂雙手抱了一下拳,面含輕笑道:「原來是金少俠,老朽失迎了!」

  向陽君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五柳前輩不必客氣,在下承邀,原該如時而至,只因中途有了些意外,耽誤了不少時間,尚請各位見諒!」

  五柳先生一哂道:「無妨,在場各位,少俠只怕還不盡相識,且由老朽代為介紹一下!」

  向陽君點了一下頭:「偏勞!」

  五柳先生遂將在場各人名諱,—一向他作了介紹。向陽君聽後,臉上表情陰晴不定。

  他忽然轉向五柳先生,道:「前輩飛函見召,敢不遵命?在下末學後進,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既然有緣與各位見面,卻要面承教益,分別領教一下才好。」

  各人聽他如此口氣,俱不禁心中大感不悅。

  須知在場各人都身藏絕技,武林中人原本各有個性,誰肯服誰?

  倒是五柳先生術德兼修,心胸開闊,能容萬物,他初見向陽君,已由其神采外貌察知對方為一卓出之士,年少技高,自是惹禍根源。然而,透過對方那雙朗朗神采的瞳子與挺直的鼻樑,卻可斷定是一「心術正直」之人。

  有見於此,這位領袖武林多年的一代名宿,內心不禁浮起了一番喜悅。畢竟,武林中有如此傑出的後起之秀,是一件好事。只是觀諸來人朗目中隱現的蓬蓬殺機,又不禁心生隱憂。

  他這裡正自轉念,不知如何應付眼前這步急難,卻已有人看不慣向陽君這番狂態,朗笑一聲,大步走過來。

  正是那位來自巴蜀的赤眉道長大步走向場子裡,雙手拱了一下,對向陽君道:「來來來,姓金的,老道這裡先討教你幾手高招!」

  向陽君微微一笑,正要站起。

  老漁人谷楓狂笑道:「赤眉老道,這裡怎麼回事?凡事總得有個先後,谷某人和夏大俠這個架還沒有打完,看看哪一個敢佔先?」

  他冷笑著向終南劍客夏平江抱了一拳道:「來吧,該咱們兩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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