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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有了以上這幾層原因,這一刹,當眾人目睹著摩雲大師負傷,無不既驚嚇又憤慨。數十名少年弟子一聲喝叱之下,驀地一擁而上,將這個冒失傷人的練家子「向陽君」團團圍住。

  是時,金杖大師眼看著摩雲負傷,亦是既怒又驚,慌不迭上前一步,一把攙住了摩雲大師。

  「住持師兄,你怎麼樣?」

  摩雲大師噴出了鮮血,手按前胸,瘦軀一陣子抖顫,霍地張嘴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這一口血,卻比前一口厲害多了。像是一根血箭,足足噴出了三尺多遠。緊接著,他的身子彎縮下去,左右搖晃不已。

  金杖扶他在一張板凳上坐下來,見摩雲大師臉上像是喝醉了酒,染了一層紅暈。

  「你……向陽君,」摩雲大師抖得那麼厲害,「你竟敢對老衲施以毒手……你……」

  向陽君冷笑道:「金某人言出必踐,是你食約于先,何怪我手下無情?不過,老和尚,你還死不了,且回到禪房躺上一百天,看看是否能夠複元?這會子說多了話,卻是對你無益。」

  摩雲大師在急怒之中,本欲作勢站立起來,聽到這裡,忽然閉口不言。顯然,他知道對方所言不虛,便長歎一聲,閉目不語。

  站在他身旁的金杖聽到這裡,忽然一驚,怒目看著向陽君,道:「你……住持師兄與你何怨何仇,你竟然下此毒手!這麼說,你莫非傷了我師兄的六陰伏脈?」

  向陽君冷哼了一聲,點頭道:「倒看不出來你這和尚還有些見識……不過,就是這麼回事,快把他攙下去吧。」

  摩雲大師聽到此,一陣急怒攻心,只說了一個「你」字,當場暈了過去。

  金杖忙令人將摩雲抬下去,形勢的演變,似乎發展到了勢將一拚的地步。

  「向陽君!」金杖抬起頭,鐵青著臉道,「你未免欺人過甚,你想搜寺不難,但先得把我們打發了。」

  他話聲微頓,緊接著厲叱一聲:「來呀,擺陣侍候!」

  金杖的話一出口,眾弟子一聲斷喝,倏地散了開來!

  為數將近二十名少年弟子,在同一個時間裡站好步位;二十日沙門戒刀,也在同一個時間裡出鞘。這一刹那,當真稱得上雄壯可觀。

  觀諸眼前二十名沙門弟子所站立的位置,以及所掣出的刀勢,呈蓮花形狀,妙在二十名弟子動作劃一。

  但見各弟子人手一刀,同時以左手托著右手刀下,刀尖都是朝上,對正了鼻樑。

  朝陽春煦,一片光炫耀出森森的殺氣。在此淩晨,地當佛門禁地,背映著巍峨的大雄寶殿,實在是極見勢派,更似有無限磅礴氣概!

  後殿當當響起了一片鐘聲。

  無數白鳥,由山窪裡冉冉升起。

  氣氛是那等莊嚴、寧靜而又充滿了碎人心魄的殺機。

  莫怪乎,就連向陽君這等鐵血漢子,在目睹及此的一刹那,也為之呆住了。

  他面對著這等莊嚴氣氛,一時使得他心情大見猶豫,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一胖一瘦兩位長老,卻于這時一左一右走到了向陽君眼前。

  「無量佛,善哉,善哉!」瘦老雙手合十,道,「施主,你可是心虛了?」

  胖長者單手打著問訊:「阿彌陀佛,佛主慈悲,施主你還是早早丟下手上殺人的劍,老衲領你到後殿,許你成佛之願去吧!」

  向陽君剔眉張目,冷哼了一聲,道:「金貞觀行闖江湖,一身是膽,只問是非,不計成敗生死,一身臭皮囊,隨處可拋;如能葬身在你們這達雲寺大雄寶殿,更稱得上是祖上有德。兩位長老,速速給我閃到一旁?」

  胖瘦二長老神色一懍,互相對看了一眼。

  胖長老挺了一下肥胖的肚子,嘴裡又宣了一聲佛號,即道:「老衲二人皆是稚齡進寺,如今已是春秋九十之人。這達雲寺就是老衲的家,施主你要多造殺孽,也罷——」

  胖長老說到這裡,長歎一聲,銀眉頻眨,道,「無量佛,善哉,善哉!施主要是堅持為惡殺人,就請將老衲二人先行殺死;否則,萬萬容不得你這般橫行。」

  瘦長老頻頻點頭道:「師兄之言誠是,向施主,你就成全了我們兩個吧!」

  豔陽下,兩個老和尚實在是太老朽了。

  也許是因長年閉戶坐禪、鮮見陽光之故,他們的膚色都過於蒼白,而且皺紋極多、重重相疊。瘦長老雞皮鶴髮,胖長老癡胖鬆弛,都留著長長的指甲,沒精打采。看上去,已是風燭殘年了。

  向陽君打量著那胖瘦二位長老,不啻又面臨著一番新的困境、難題。

  他可以舉掌揮劍,殺死上百個人,卻沒有勇氣殺害這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大雄寶殿前這片地面夠大的,只是各僧排開了這等陣勢竟是無隙可入。

  擺在向陽君面前的,顯然有三道障礙——

  第一道是胖瘦兩個長老。

  第二道為金杖和尚。

  第三道是二十名健壯弟子所擺設的一座荷花蓮台陣勢。

  使得向陽君眼前最感棘手的反倒是第一陣,因為這胖瘦兩位長老看上去顯然沒有武功,以向陽君之蓋世身手,舉手之間即可致其二人於死地。然而,難就難在這裡。

  向陽君怎能向此二人下手?

  「二位長老,」向陽君目光炯炯道,「你二人春秋已高,我不欲向你們下手,只是並非怕你們。請借步讓身,以保平安!」

  瘦長老搖頭道:「不行,老衲二人身為本寺長老,施主你要毀寺殺人,老衲二人不能不予過問。索性你就大發慈悲,成全了我們二人吧!」

  「哼!」向陽君冷笑道,「好個刁鑽和尚,這等苦肉計嚇得了一般人,卻是嚇不得我!」

  說罷,後退一步,面向朝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回向兩位長老。

  「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老朽如何能夠阻攔住我的去勢,還不閃開!」

  話聲出口,足下向前踏進了一步。

  頓時,一股無形勁道,隨著他前趨的身子向前邁出,胖瘦二位長老立刻受到了大力搖撼,身軀擺動了起來。

  目睹這般情景,向陽君頓時證實了他二人不精武技,甚至連一點點武術的根基都沒有。

  他啞然一笑,暗忖:何必與他們多費唇舌?

  心裡想著,腳下即向前踏進。

  果然,胖瘦二者禁不住踉蹌退後,隨著向陽君的前進之勢,他二人節節後退,簡直連向陽君的身邊都偎不上。

  胖瘦二長者似乎根本沒有料到有此怪異事兒,一時至為慌張。隨著向陽君前進的腳步,他二人收不住腳步,緊接著一個踉蹌,相繼跌坐在地。

  立時,就跑過來兩個小和尚,將他二人攙扶起來。

  向陽君冷冷一笑,繼續前進,目光卻注視在第二道防線上的金杖和尚。

  這時,身後的瘦長老發出一聲斷喝,道:「站住。」

  休看他年老人瘦,這一聲斷喝卻是極具氣魄。乍聽之下,倒也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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