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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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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金枝身軀疾轉,極其快速地在他身側四周轉了一圈,最後依然站立在原來的地方。 「雷金枝……」向陽君面容冷森森的,「岳陽樓我一念之仁,饒你不死——莫非你現在乘我之危,置我於死地不成?」 雷金枝眼睛裡含蓄著隱隱仇意,冷哼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一定沒想到吧!」 向陽君苦笑了一下:「我確實沒有想到,是令兄示意你來的?」 「那倒不是,」雷金枝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哥哥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這必然是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不是?」 向陽君淡棕色的臉上,現出了一片灰白——他是在忍受著刻骨的痛楚,否則是不至於如此的。 聽了雷金枝所說的話,他搖搖頭,現出一絲冷澀的微笑:「那是不可能的,令兄中了我的火龍毒掌,設非由我本人親手解救,普天之下會解救者,不超過五人;你怎能在短短半天之內,物色得高人?太不可能了……」 雷金枝眉尖一聳,道:「不可能?天下不可能而變成可能的事情也太多了,你怎麼會知道我找不著那種奇人異士?」 「雷姑娘……你這是在強言巧辯!」一面說,向陽君興起了微微苦笑,「老實告訴你,對於傷害令兄之事,我一直心存歉疚……你們兄妹的出身來歷,我並非不清楚——東海七巧嶺雷氏武林世家,天下聽命,尤其是令祖青蟒客雷……蛟……」說到這裡喘息了一陣子。 他臉上果真現著深深的歉疚,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才微弱地接下去道:「他老人家是我深深敬重的一位前……輩……只是令兄不該乘我之危,猝然向我要害上出手……他出手太狠了,才迫使我不得不使出重手法傷了他……」 雷金枝聽了這些話,一時有些出乎意料,但她絕對不會輕信他的話。 她冷笑道:「你以為這麼說我就能饒得過你了?哼——我看你是枉費心機!」 向陽君喘息了幾聲,道:「姑娘誤會了我的意思……我金某人生平從來不曾向人說過軟話,更不會向你一個女孩兒家出口討饒……」 他冷笑了一聲,那雙收攏的眸子陡地睜圓了。 「雷姑娘——」他語氣沉著地道,「你以為我現在身處危境,一時行動不易,就可任人欺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你不相信,可以出手試試看!金某即使坐著不動,你也不能傷我分毫!」 這幾句話,陡地激起了雷金枝好勝的情緒。 「啊——」她冷笑道,「那我倒要試試!」 話一出口,舉步踏進。 她哪裡知道,足下方自踏前兩步,猛可裡一片無形勁道撲面而來—— 由於這股子無形勁道來得突然,其勢也猛,不禁使得雷金枝回想起岳陽樓的慘痛教訓。她遂向後速退三步,定住了身子。 這一嘗試,大大削減了她的銳氣,一時不勝驚異地打量著對方,心中忐忑不已! 「怎麼樣?」向陽君冷笑了一下,「雷姑娘你是沒有辦法能夠傷得了我的,岳陽樓一時湊巧,被你傷了一刀,那是因為我毫不防備。哼哼……現在你連我身邊也湊不上!」 雷金枝一揚劍身,嬌嗔道:「我偏要湊上來給你看看!」 話聲一頓,正待再次撲上。 「且慢!」向陽君忽然漲紅了臉,「姑娘何必以身相試?你且閃開一旁!」 雷金枝心中一動,不知他話中之意,隨即閃身一邊——不意她身子方自閃開的一刹那,突見向陽君驀地張開了嘴,上腹翻湧之間,「呼」然聲中,噴出了一口內家罡氣! 似有一縷白濛濛霧氣,出自向陽君開合的唇齒之間。雷金枝方自一驚,耳聽得身側「波」的一聲碎響,即見置立身側不遠的一具青瓷香爐,忽作解體粉碎,連同爐內所盛置的陳年香灰,頓時散置了一地,其勢著實驚人! 暗付著對方這口內家罡氣,如非噴向香爐,而選擇雷金枝為物件,那還得了? 一念及之,雷金枝被嚇得面色慘變! 驚魂之下,目光再轉向盤坐地上的向陽君,不禁心中怦然一動——原來向陽君鼓力作勢,噴出了這口罡氣之後,頓時大現疲憊,臉上的憔悴配合著他頻頻的喘息,使他難以掩飾住狼狽形態! 目睹著他的這番狼狽,雷金枝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達雲寺靜虛上人對鐵掌劉昆的一番囑咐,頓對心中大悟:「好個向陽君,我竟然差一點上了你的當,被你唬住了。」 想到這裡,她臉上情不自禁地帶出了笑容。 「向陽君!你這一口丹元真氣,果然厲害——」她邊說邊放膽地向前踏進數步,「不過——我相信你已經沒有能力再噴出第二口了——」 向陽君神色一凝,未再發言。這時,雷金枝已記起靜虛上人的關照。於是,身形一轉,繞到了他的後面。 果然,向陽君大為緊張,只是在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之前,雷金枝已切身而近,依在他背後貼身之處,左手突然遞出,玉指輕著,點在了他頂門「上星穴」上! 這一手,簡直出乎向陽君意料——對方顯然經過高人指點,這一指雖然力道不大,向陽君卻是吃受不起。他宛若一條毒蛇,猝然為人拿著了七寸一般,登時通體上下一片鬆軟,形同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全身突地癱成了一團,身軀一縮癱在地上! 雷金枝劍尖一指,比向他前心部位——向陽君忽然睜大了瞳子,由不住興出了一聲歎息! 「為什麼歎息?」雷金枝冷冷地道,「莫非你心有未甘?」 「那倒不是——」向陽君徐徐地道,「也許是我命該如此……半生稱雄武林,臨了卻死在你的手上……」 雷金枝恨聲道:「你自恃武功高強,殺人如麻,為惡多端,莫非還不該死麼?」 向陽君冷冷哼了一聲,道:「殺人甚多倒是屬實,為惡多端卻恕我不敢苟同——」 「哼哼……」雷金枝揚動娥眉道,「我也用不著給你廢話,先殺了你再說——」 長劍一舉,正待落下! 「慢著——」向陽君目光直直地看著她,並無絲毫討饒之意,「在我臨死之前,心中卻有幾句話,想要向姑娘問明,否則死不瞑目!姑娘可肯賜答?」 雷金枝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你說!」 向陽君冷冷地道:「姑娘此來,顯然是經過高人指點,特意來加害我的性命。這人居然對我的功力動態摸得如此清楚,顯然是一罕見奇人。我雖索遍枯腸,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曾經開罪過這麼一個奇人……只請姑娘將此人姓名賜告,也令我死後作個明白鬼兒!」 雷金枝呆了一呆,心中想到了靜虛上人的囑咐,一時確是難以出口。 然而,轉念一想:我既已決心將他殺死,又何必隱瞞他什麼,不如實言相告,叫他死得明白! 這麼過想,就點頭道,「你的請求倒也不算過分——雖然那位老前輩曾令我再三守口,可你既然已是將死之人,倒也用不著再瞞你……」 話聲微頓,她忽然下意識地觸及了一絲憐憫,垂目對向陽君道:「其實你能死在我的手裡,還算是幸運;要是落在了岳州府那位三班大捕頭劉昆的手裡,只怕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向陽君極其冷靜地道:「姑娘之言我不明白——劉昆是何許角色?焉能近我身邊?我又怎會落在他的手裡?」 雷金枝無奈地道:「你哪裡知道!劉昆聽了一個老和尚的囑咐……」 話聲出口,忙即吞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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