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玉兔東升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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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飄香 側面院子,一片漆黑,到處都是泥濘。 有個低矮的馬廄,倚牆斜搭,掛著盞泛黃的油紙燈籠,若非是注意看,真還分不清楚。 「這是什麼?」 年輕漢子忽地站住了腳。 「馬房,」老掌櫃的說:「裡面還拴著牲口。」 「過去瞧瞧。」 說話的那個年輕娘兒們,率先向著馬房走來,身後兩個男人只得跟了過來。 老掌櫃的苦著一張臉,短短十幾步路,卻弄了一腳的泥,就著手裡的燈籠照照,對方那個年輕的娘兒們腳上卻是一點泥也不曾沾上,紅緞子的弓鞋,上面還繡著花——襯著那一身紅衣褲,乍看之下,還真當是哪家的新媳婦少奶奶呢?說是行走江湖賣藝糊口的搭檔,還真不大像,可也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像。 老掌櫃的心裡透著稀罕,嘴裡可沒有吭氣兒。 年輕漢子已推開了馬房的門,走了進去。 老掌櫃的挑高了手上的燈,一照之下,心裡還真納悶兒一一什麼地方都想到了,卻是忘了這裡。 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地方竟是出奇的好,上面既不漏水,地上又不潮濕,牲口都集中在那一邊上,空出的一間「料房」,堆滿了乾草,四面既不通風,足可容下十來鋪位。 老掌櫃的怔了一怔,心裡正自稀罕。 年輕的女人已嬌聲說:「就是這裡吧,天晚了,懶得再走了。」 「這……」老掌櫃的心裡還在算能放幾個鋪位。對方漢子已摸出了一塊碎銀子。 「拿著!這地方我們包下了,不許第三個人住,知道吧!」 就這麼說定了。 雖說是拴牲口的一間「馬房」,一堆亂草,經過女人的雙手那麼一佈置,情形頓有不同。 外面推進來個「雞公」小車,上面的東西不少,各樣什物齊全,一樣不缺。 窗戶上掛著紅布簾子,床單被褥全有。粉紅色的緞子面兒上面繡著鴛鴦,銀色的燭臺插著一雙紅蠟,一經點起,活色生香。 不用說,這小倆口兒剛拜過天地,還在新婚頭上,到這裡「圓房」來啦! 遠遠地瞧著紅彤彤的窗戶,老掌櫃的直納悶兒,透著稀罕。 「還真有這檔子事,到這裡辦好事來啦!」 「馬房當洞房,真有他一手。」 曹二拐子眯縫著兩隻眼睛,張著個嘴,一臉的「豔羨」,就差「哈拉子」沒淌出來。 「也算是功德一件吧!」老掌櫃的臉上堆著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別淨瞧人家啦,累了一天,你也該『挺屍』去了。」 天色陰沉,卻是不再下雨。 咕嚕嚕,天上響了個滾雷。 閃電明滅,照著這院子內外,分外清晰。 袁菊辰揭開帳子,蹣跚著下了床,用劍鞘支著地,想要去倒碗水喝,只覺著頭重腳輕,全身沒有四兩力氣。 此番病勢不輕。 敢情是前番病體未愈,再加上後來的一翻折騰,心情的過分悲傷,幾下裡合在一起,猝然發作,便成了這個模樣。 看樣子一天半天不會見輕,在此小棧尚不知要耗到幾時,想來好不心急。 潘氏母女既已命喪黃泉,照理說應是別無急務,他卻心懷仇恨,一心念著要為她母女報仇雪恨,直奔太原,手刃巡撫洪大略,非如此不足以消除心中之恨。 只是病來磨人,力不從心,好不氣悶。 找著了桌上瓦罐,倒了一碗清水,剛喝了一口,便迎著了亮若燦銀的一個閃電。 電光一明覆滅,卻似有個人隔窗佇立,直直地站在那裡。 一驚之下,水也不喝了。 袁菊辰身子向後一縮,隱身於壁角,借助於一片樹的陰影,擋住了身子。 便在這一霎,那個人已閃了進來。 好快的動作。 即使在黑夜裡,袁菊辰亦能感覺出對方是個女人——那是由於對方窈窕的倩姿以及身影飄動之時所帶出的淡淡清香。便是這種特有的香氣,使得袁菊辰心中為之一動。 一個念頭,突地自心頭升起。 記得方才初夜之時,老掌櫃的曾經帶領一對年輕的夫婦,打自己窗前走過,便有這種桂花油的香味飄過,以之印證此人,香味完全一樣,不用說,便是那個女人了。 一念之警,使得袁菊辰心頭為之一振。 說時遲那時快。 黑暗中「呼」地一片疾風,夾帶著疑為女人的那個身影,已向著袁菊辰臥炕飛撲過去。 人影乍落,刀光一片。 「喳!」 一刀砍了個結實。 卻是砍了個空。 袁菊辰雖看不清對方的臉,整個動作,卻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這一刀,刀勢急勁,絕非平常泛泛身子,以至於刀光閃處,整個帳幔劈作兩片。 來人一刀下之,立刻發覺落了空招,腳下毫不遲疑,一個「倒卷飛簾」之勢,待將向窗外撲出。 袁菊辰卻是放她不過。 長劍「吹雪」便在這一霎,陡地振腕而出,直向對方飛卷的身子劈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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