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玉兔東升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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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 或許是夜裡受了風寒,還是中了暑?總之,頭重腳輕,渾身上下哪裡都不得勁兒,袁先生竟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聽說是夫人小姐來看他,慌不迭披衣坐起。 小丫環彩蓮好心地拿了個枕頭為他墊在背後,扶他坐好了,潘夫人、潔姑娘已雙雙步入。 「這就不敢當了……」 袁菊辰欠身向著二人拱了一下手。 潔姑娘忙自上前,攙住了他:「你坐好了……」 眼珠子一轉,嚇了一跳:「哎呀!臉這麼紅……別是燒得慌了吧?!」 手伸了一半,終究「男女授受不親」,不敢逾矩。怔了一怔,又收了回來。 潘夫人卻是落落大方地在他額頭上摸了一下,不覺吃驚道:「燒得很厲害,這得找個大夫瞧瞧。」 潔姑娘轉身就去:「我找他們去!」 「用不著……」袁菊辰唉了一聲。 潔姑娘回過了身子:「為什麼?看樣子病得可不輕呢!」 潘夫人說:「我看是受了暑,又著了點涼,吃兩副藥就好了!」 「叫他們去請個大夫去!」 說著,潔姑娘又要轉身。 「姑娘不用了!」袁菊辰搖了一下頭:「這不是病,是……我自己知道怎麼治……請不要擔心……」 潔姑娘揚了一下眉毛:「你自己會治?」 彩蓮笑道:「我都忘了,過去張管事的老說,袁先生開方子,比大夫開的還靈驗有用,袁先生本來就會給人看病嘛!」 潘夫人含笑點頭說:「真難得的!文武全才,既然這樣,你就快開方子,請他們派個人趕快抓藥去吧!」 袁菊辰瞧著她母女一臉關懷的樣,也就不再堅持,點頭答應,隨即由彩蓮留下侍候。母女二人又囑咐問候了幾句,才自離開。 藥煎好了,濃濃的一碗。 彩蓮端過來,待要侍候袁菊辰服下。一面笑道:「這個藥可是真苦……我可是不敢喝!」 「你喝過了?」菊辰顯然一驚。 「沒有……只咂了一點點。」彩蓮說:「用舌頭咂了一下。」 袁菊辰才似放心地點了一下頭。 「這藥不是吃的。」 「不是吃的?那……」 「是搽的。」 袁菊辰看著她,點頭說:「你來得正好,請關上門,幫我一個小忙。」 彩蓮依言行事,卻是莫名其妙。 袁菊辰說:「剛才不便多說……我不是受了什麼寒暑,是……」 「怎麼……回事?」 「是為昨天那個兇惡的女人暗器所傷……傷了我的腳!」說時,他已揭開了被子,露出了受傷的左腳。 彩蓮可不懂什麼暗器不暗器的,卻是知道昨天攔路打劫之中,有個厲害的婆娘,可厲害啦,再看袁先生露出的一隻左腳,又紅又腫,不由嚇得差一點叫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不要怕,」菊辰說:「是毒!」 「毒?」 「昨天那個兇惡婆娘的暗器裡竟然喂有劇毒……」 才說到這裡,話聲一頓,剛要出聲喝問,房門開啟,潔姑娘已閃身進來,隨手又關上了房門。 「小姐……你也來了?」 潔姑娘沖著她擺擺手:「別大聲,娘知道又該害怕了!」 一面說,趨前而近,看見了袁菊辰那只腫大的腳,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這……」 袁菊辰苦笑了一下說:「不要緊……放一點血也就好了!」 他隨即由枕下取出了一把匕首,另有一卷繩索,即行動手,將足踝以上部分,用繩索緊緊綁紮結實。 彩蓮瞧著害怕地道:「要幹什麼?」 袁菊辰用匕首指了一下門邊的銅盆:「麻煩你……為我接著」 彩蓮應了一聲,端過了盆子,放在菊辰腿邊,卻是心裡緊張害怕,一雙手簌簌打抖。 潔姑娘向著她哼一聲:「我來!」即把銅盆接過來,擱置袁菊辰腿下。 袁菊辰感激地點了一下頭,說:「那女人所發的毒藥暗器名叫『細雨飛絲』,十分細小,細若牛毛,我盤算是傷在足踝關節之處,等一下煩請姑娘仔細瞧瞧,拿出來也就好了。」 潔姑娘點點頭說了聲好。 彩蓮即忙端了把椅子,讓小姐坐好。 袁菊辰抽刀出鞘,取刀待刺的一霎,再看潔姑娘,神情鎮定,表情從容。以她大家出身,自幼生長深閨,一路之上,歷經百險,難能不喪其志,這一霎面對白刃血污,更了無所懼,誠然極是難得。 潔姑娘已作好準備,見他久久持刀不下,不免仰頭看著他,微微一笑:「怎麼了?」袁菊辰說:「姑娘還是暫時避一避的好……小心血髒了你的衣裳。」 潔姑娘搖搖頭:「不要緊……」 身子向後收了一收,雙手持盆依舊。 刀尖劃破足踝的一霎,淌出了大股的淤血。 潔姑娘閉了一下眼睛,隨即又睜開來,心裡確是有些不忍,卻能力持鎮定。 只見袁菊辰緩緩用手推動那一隻腫漲的腳,直到積存腳上的淤血全數流盡,顏色由黑色轉為鮮紅為止,他才停住了動作。 潔姑娘長長地籲了口氣說:「這就好了。」 話聲方頓,袁菊辰的刀尖,已自行劃開了足踝皮層,現出了森森白骨。 潔姑娘記住他先前的囑咐,立時俯下身子,就其剝露的骨節縫隙細細找尋,卻只見這一片骨色,白中泛烏,可知毒性之深。 袁菊辰哼了一聲:「姑娘可找著了?」 「還……沒……有……」 「不要急,慢慢地看……那針細得很……多半是夾在骨縫之中……」 話聲才頓,潔姑娘已驚喜喚道:「看見了……」 「在哪裡?」 隨著她指尖指處,即見一粒極為細小的黑點,緊緊嵌在骨節縫隙之間,袁菊辰幾經辨認,才看清楚了。 「不錯……就是它。」 「可怎麼拿出來呢?這麼小……」 潔姑娘試著想用指甲去挑。 「不可……」袁菊辰說:「小心毒!」 潔姑娘嚇了一跳,慌不迭收回了手。 袁菊辰身上有傷,卻也功力不減,即行將手上寒森森的一口短刃探向傷處,一旁站立的彩蓮,只以為他要用刀尖去挖,嚇得叫了一聲。 卻不知,袁菊辰功力內聚,早已灌注刀身,隨著刀身落處,「琤」的一聲細響,頭髮樣細小一枚小小鋼針,已自吸附刀身。 各人趨前細細觀看,只見那黑色的細小鋼針,蜉蝣似地在刀身蠕蠕而動,怎麼也不會想到,如此樣的細小傢伙,竟然有這般毒性,若是順血而行,任它流向心臟要害,焉得還有命在? 隨後潔姑娘與彩蓮親自動手,在袁菊辰的關照之下,把那一碗濃濃藥汁,遍塗傷處,再用乾淨白布包紮妥當,事情雖是簡單,卻是瑣碎,一切就緒,已是晌午時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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