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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流星

  笑聲未已。

  一條飛索,自空而降,怪蛇樣地直向他頭頂套落,一下子套個結實。

  於此同時,一根葉多莖粗的蒼蒼巨樹,「哢嚓」爆響聲裡,攔向眼前。

  車行正速,怒馬如飛,事發突然,簡直無能自控,更何況「活關公」頸套飛索,自身不保。眼看著前奔怒馬,唏哩哩長嘯聲中,馬立前蹄向前,整個馬車轟然作勢,而後直掀而起。

  果真如此,車上各人萬難倖免。

  卻因為車轅上多了個袁菊辰,情形可就大為不同。

  事發突然,顯然出乎袁氏意外,無如以他那般鎮定功力,當為「泰山崩於前而不潰」,越是情勢險惡,越見其臨事鎮定。

  眼前之一瞬,可資證明。

  飛索天降,怒馬人立的一霎,袁菊辰坐姿不移右手輕抄,抓住了「活關公」包勝項上長索,同時足下力頓,施展出「大力金剛頓」功力。

  ——雙足力頓之下,硬生生將幾已掀起的馬車壓落下來,「哐當」大響聲中,激飛起一天的塵土。

  那一匹受驚人立而起的壯馬,卻也吃受不住,登時立地不動,也為之老實了。再看前方斷樹,相距不及一丈,堪稱絕險。一一隨著袁菊辰右手力抖之下,一條人影,直由道側飛崖墜落直下。這人自恃孔武有力,原打算把「活關公」包勝生生吊起,卻是沒有料到對方身邊的這個年輕人如此了得。吊人不成,自己反受其害。

  眼前這一摔,力道不輕。

  「撲通」大響聲裡,登時一命嗚呼。

  於此同時,「咻咻咻!」三條人影,分別由前道掠身而出,身法之輕巧,極是罕見。

  一起即落,疾若飛鴻。

  一經沾地,落地生根。

  眼前擺了個「品」字形,將馬車正前方三面包抄,卻是不可輕視。

  來者三人,二男一女。

  各人一頂馬連波的寬簷大帽,襯著不同顏色的緊身衣靠,極是雄姿颯爽。

  兩個男的,一老一壯,老者年在六旬,黝黑瘦高,濃眉細眼,嘴下留著一抹戲臺上周倉似的鬍子,一身白色短打勁服,背插雙刀,神采間極是桀騖不馴。另外的一個卻是矮壯精實、禿著個光葫蘆似的腦袋,閃閃有光。

  ——這個人個頭兒雖是不高,手裡卻提著一雙南瓜般大小的流星雙錘。曳著丈把來長的銀色鋼索,兩隻流星錘,同他那顆光禿腦袋瓜子一般,閃閃生光。

  卻是居側而立的那個婦人,細長窈窕,剛健婀娜——髯邊插著一朵小小玫瑰,帽紗輕啟,顯示著一張棱角分明,極是刁鑽模樣的瘦削長臉。

  她是使劍的。一口七星長劍反掄右腕,細長的三角眼,刀子似的銳利,雖是個女人,看來較男人更要兇悍幾分。

  二男一女的忽然現身激發著眼前的騰騰殺機,不用說,料是早經部署,卻是不曾料到。袁菊辰的臨場鎮定,挽狂濤於既倒,使得對方未能如預期的即時見功,自是怒發如揭。

  「光棍一點就透,你就是那個姓袁的吧?」居中而站的乾巴老頭兒,駢著兩根手指頭,向袁菊辰指著:「好樣兒的……佩服、佩服。」

  說時,這個瘦乾巴老頭兒一時嘿嘿有聲地笑了。

  「小哥兒們,咱們講講斤兩,為人家的事,犯得著嗎?今天這碼子事,只要小兄弟你一點頭,我們絕不為難,只把車上的三個坤道給留下,你就走人。至於咱們之間的事……哩哩……可以以後再說,要不然……」

  說到這裡,這個濃眉細眼的瘦老頭子呲著一嘴被煙熏黑了的牙,冷森森地笑了。

  「你的那兩手固然是高明,可是雙拳難敵四手,總不成還能以一敵三?」

  「老三,給他閒磕牙幹什麼?」

  說話的禿頭矮壯漢子,聲音宏亮地嚷著:「這小子連傷了我們哥兒們好幾個,哪能就這麼便宜,白白地讓他走了。」

  話聲出口,手裡的一雙流星錘颼然作響地已掄了出去,卻不是往袁菊辰身上招呼,只是在空中掄著,嗖嗖作響地舞出了兩道銀光,光華過處,葉飛枝斷,其勢甚是驚人,卻無非虛作姿態而已。

  這般陣仗,自是唬不住袁菊辰。

  卻把那一位「活關公」包勝嚇了個不輕,張惶作勢地把擱置車上的那口官刀拿起。

  這麼一來,正予敵人以可乘之機。

  他這裡刀勢方舉,一點銀光,颼然作響地已劃空而至,不偏不倚正好迎著了他的官刀,「當」地一聲大響,火星四迸裡,包勝手裡的宮刀,已自脫手飛出,嘩啦啦砍倒了一片林木。

  包勝「啊喲!」痛呼一聲,那一雙緊握官刀的手,虎口盡裂,滿是鮮血。

  對方禿頂矮漢見狀由不住大聲猛笑不已。

  「活關公」包勝直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一聲道:「爺爺饒命!」

  顧不得剛才誇下的海口,就要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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