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蕭逸 > 血雨濺花紅 | 上頁 下頁 |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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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朱二人相繼縱出,直向火起之處倏起倏落地撲過去—— 這裡譚雁翎足下瞞跚著奔上長廊,他肩處傷得不輕,鮮紅的血嘀哩嗒啦地滴得滿地都是。 他手按傷處,正想向房子奔進去—— 一條人影海燕般地落在了他面前。 另一條人影,卻落在了他身後。 兩條人影來得都夠快的! 落地之後,分別現出兩個面目猙獰、消瘦的老人。 立在譚雁翎的身子前面的那個人,正是「鬼太歲」司徒火,落身在譚雁翎後面那個人卻是瞎子簡兵。 這兩個人,似乎在各處都動了手腳,只見附近幾處房舍裡,相繼地都冒出了大股的火光。 火光吸引了譚府所有人的注意,這兩個罪魁禍首,卻待機聲東擊西來到這裡。 更巧的是上天有意安排他們的這一幕「仇人見面」! 譚雁翎猛一抬頭,恰恰正與「鬼太歲」司徒火照了個對面。 刹那間,他臉色猝變,仿佛一雙腳埋在了地裡,動彈不得—— 司徒火面色霍然一沉,一雙棱角畢現的眉毛乍然向兩下一分,滿臉深刻皺紋,在那一刹那間,全都展開了。 那不是一種喜悅的表情,可是看上去也絕非是憤怒。 說不出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可是,在有心如譚雁翎的眼睛看起來,卻是恐怖極了。 任何畫家也畫不出他此刻表情的驚懼,任何筆也寫不出他此刻的感觸之萬一! 雙方足足對視了一段相當長久的時間—— 譚雁翎終於敵不過對方那雙鋒芒畢現的眸子。 面對著這位昔日的拜兄,譚雁翎瞼上掙現出難以形容的一絲苦笑。 他雙手抱著拳,極顯尷尬地道:「大哥……」 「嘿嘿……」——像是發自地獄深處的聲音,聽在人耳朵裡說不出的讓你戰慄,毛骨悚然。 司徒火頻頻點著頭道:「難得,難得……霜飛,以你今天的身份,你眼睛裡還會有我這個大哥?」 說著他又自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這時,站在譚雁翎身後的那個瞎子簡兵,聲如梟鳥般地怪叫道:「譚霜飛,俺們哥兒們二十年不見了,今天晚上也該好好地敘敘了!」 譚雁翎陡然回過身子來——他雙手一護前心,一備應敵。 那只應敵的手掌,雖不過才推出一半,可是簡兵已能感覺出他掌心裡退出來的力道,大有「咄咄逼人」之勢,從而也就可以想像出譚雁翎今日的功力沉實,不可輕視! 「老八,」譚雁翎哈哈地笑道:「當年的事,你們實在是誤會我與子玉了!我們不得不走!」 簡兵翻動著他那一對黑窟窿的瞎眼睛,張開沒有一顆牙齒的嘴。 「譚霜飛——現在還解釋個屁,退一萬步來說,當年事可以不說,今日之恨,你能忘得了不?」 譚雁翎被他這句話觸及了妻死家破的一腔新仇,全身籟籟地顫抖了一下。 「不錯——是忘不了——」 他身子向側後面廊柱上一貼,如此可以不顧慮身後受敵,兩隻手平胸而舉,狂聲道:「你們上吧!」 「瞽目閻羅」怒嘯了一聲,手裡的九節鋼鞭向上一舉,就要撲過去。 「鬼太歲」司徒火一聲喝叱道:「且慢!」 簡兵止住身子,淩笑道:「大哥,還要聽這個老狗說什麼?血債血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司徒火哈哈一笑道:「老八,你先退下去,我要親自領教這位老兄弟二十年來到底練了些什麼了不起的武功,我要看看他的心肝是黑的還是紅的!」 簡兵鼻子裡「哼」了一聲,退後數尺以外。 他雖然雙眼失明,但日久習以為常,看上去絲毫不礙於走動。 「鬼太歲」司徒火目注著譚雁翎,冷森森地道:「我知道這些年來,你這一身功夫也沒有拉下,譚霜飛你把傷口先包紮一下,俺們老哥們兩個好好比劃比劃!」 一世惡雄口吻畢竟不同! 譚雁翎後退了一步,冷冷一笑道:「好!」 他匆匆在傷處抹了一把刀傷藥,用撕開的布帶緊緊包紮了一下。 忽聽得一旁的簡兵道:「大哥,你來一趟,看看這是不是……」 他蹲在孫波的屍體旁邊,正用一隻顫抖的手撫摸著孫波的臉,忽然身子一震,猛地站起來道:「孫三哥……孫三哥死了!」 司徒火乍然一驚,足點處,如同飛燕般竄了過去。 孫波的屍身暴陳在地上。 「鬼大歲」司徒火身子猝然抽動了一下,啞聲呼道:「老……三……」 就在這個時候,譚雁翎已由他背後猝然飛撲過來。 譚雁翎權衡眼前局勢,情知對方以二敵一,自已勢難取勝。 對於昔日事,他雖然覺得萬分的委屈,但是卻也知道無論如何解說終難取信對方,與其多費唇舌不如乾脆一戰—— 是以他把握著這一刻良機,猝然以毒手相加。 司徒火目睹著孫波屍身,正自痛穿心肺的當兒,猛可裡覺出背後勁風擊頂,不禁陡地轉過身來。 譚雁翎施展的是一式虎撲式,雙掌之上聚集著內家真力,他想是知道司徒火功力深厚,是以一出手即施展出苦練經年的「內炁真力」。 這種掌力譚雁翎一向極少施展,是以在他掌力一撤出的當兒,空氣裡頓時形成了兩道疾轉的氣柱。 氣柱裡發出極大的吸力,一經施展,對方立刻被吸住,功力稍弱之輩,休想能移動分毫! 司徒火怪叱一聲,道:「好!」 他雙足一端,施展了一手「金鋰倒穿波」,身子「哧」地倒穿了出去。 只見他穿起在空中的身子霍地一個倒滾,一片羽毛般地輕飄,輕輕徐徐地落在了地上。 這時一旁的「瞽目閻羅」簡兵大吼一聲,疾風駭浪般地向著譚雁翎身前撲到,譚雁翎長劍不曾在身,可是卻有一對隨身攜帶的小攮子,「匕首」。 這種小兵刃譚雁翎練之有年,既可當做防身的兵刃,複可以必要時權作暗器。刀身各長尺半,為上好精鋼打制,刀尖部位作鉤狀微微彎出,看上去十分鋒利,極具殺傷力。 簡兵的九股鋼鞭摟頭直下,譚雁翎一雙匕首交叉直架。 「當!」一聲脆響—— 就在這聲脆響的尾音尚未完全消失之前,譚雁翎右手匕首已旋風般地卷了出去,「哧」的一聲尖嘯,匕首的寒光,像是銀蛇般亮了一下。 「瞽目閻羅」簡兵點足而退,饒是退勢如風,譚雁翎的短劍仍然在他前衣上留下了一道長口子。 鋒利冰寒的刀刃,輕輕擦著簡兵的肚子劃過去,雖是一點點擦傷,卻也禁不住使得簡兵出了一身冷汗。 司徒火立在廊子下,一聲狂笑道:「好招法,譚霜飛,今天我們是死聚會,不死不散!」 說話時只見他探手由長衣內取出一對純鋼質的銀色手套。 那是一種武林罕見的特殊兵刃,每一隻手套都約有一尺長短,是用一種極為細韌的鋼絲所編織成的,遍體如鱗,而在五指的尖端,卻配著靈活尖銳的鋼指甲。 只見他雙手上下揮動時,十指上的如意鋼指甲時上時下,發出一片鏗鏘悅耳的交鳴聲! 然而,那卻是一件設想周全、殺人厲害的兵刃。 譚雁翎腹背受敵,心情大亂,每當他聽到司徒火稱呼他為「譚霜飛」時,內心就會滋生一種戰慄。一種宿仇! 東方已現出了曙色。 兩人在一陣咆哮之後,已有轉微的趨勢。 四面八方,人聲浮動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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