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蕭逸 > 血雨濺花紅 | 上頁 下頁 |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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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九進一步說道:「真的白魔王皮毛之內有逆鱗,刀劍不入,這畜生生平因僅食百花之蜜,故而身有異香,這些卻不是可以偽造得來的!」 說著連連搖頭歎息,道:「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在就好了!」 譚雁翎忽然發出了一聲怒吼——那是一種凝結著悶而嘶啞的吼聲。 隨著這聲吼叫之後,突然張嘴湧噴出一口鮮血。 他身子向前一栽,頓時就昏了過去。 錢老闆緊隨在他後面也發出了一聲叫聲,瘦長的身體,筆直地倒了下去,一時之間,舉座譁然! 一切的希望,似乎都為著那塊假的白魔王皮子蕩然無存。 譚家上下,每一個人看上去都了無生色,人人面現憂愁。 天空凝結著黑沉沉的雲塊,不時地有閃電亮上一亮,響雷在緊緊包裹著的厚厚雲層裡響著。 不久,豆大的雨點劈劈剝剝地由天上散落下來。 「皮大王」譚雁翎獨個兒的在院子裡走著,他那張早已失去人色的臉,不時地泛出自我嘲弄的笑容。 有時候他停下來,抬頭對著天,喃喃有聲地不知是在說些什麼。 有時候他又低下頭飲泣著,涓涓的老淚,如同於天上的雨點,一顆顆散落在地面上。 雨水把他全身都打濕了。 天約莫在四更左右時分。 東方隱隱地有一點點白色,並不意味著天亮了,也許天本來就是那個顏色,只有間歇連續的閃電,時明時暗,才使得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更清晰。 一條人影拔空而起—— 也許是正當閃電的時候,所以看上去才會那麼清楚。 那人顯然是身負有極高的輕功絕技,否則的話他萬萬不能向著沾有雨水的琉璃瓦面上落足。 這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衣,好像頭髮很長。 身子甫一落下來,遂即迅速向著瓦面上伏下來。 閃電再亮,這人的一雙湛湛眸子,正在注視著一個人——譚雁翎。 眸子裡的光輝,常能顯示出一個人內在的意圖。 眼前這個人,如果說有什麼意圖,那就該是仇恨、仇恨、無比的仇恨! 這個人也並非是什麼陌生的人,他就是「怪鵝」孫波。 他那雙眼睛注視譚雁翎—— 卻又有另一個人注視著他—— 這個人立在樓身之下,借著彎延出的一角飛簷,遮擋住他的身子。 換句話說,他可以看見孫波,而孫波卻看不見他。 這個人——桑南圃,本來全部的注意力也是在注意譚雁翎,後來孫波來了,使得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改向孫波。 雨漸漸下大了。 可是院子裡的譚雁翎仍然沒有返回去的意思,一任雨水浸濕了他全身,浸濕了他的頭髮。 這個時候,當然誰也不會無故出來,因此也就沒有人注意到他。 閃電很久沒有再亮,院子裡也就越加顯得黝黑。 當閃電再亮的時候,伏在屋脊上的孫波顯然已經失蹤了。 譚雁翎躊躇地走到了廊下,那裡懸著一盞油紙的氣死風燈。 燈籠在風裡打著轉兒。 譚雁翎由走廊的這一頭慢慢地向那一頭走過去,他的背影移過不久,「怪鵝」孫波已神秘地現身在他身後。 立在簷下的桑南圃不覺冷笑了笑,也許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笑裡的涵意。 孫波滿頭長髮皆為雨水打濕了,油光水亮地披在肩上,背後的一對判官筆,不知何時已分持在手中。 自從他方一現身的當兒,桑南圃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很明顯他是想猝然向譚雁翎行刺。 譚雁翎是否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確很費解,不過桑南圃並不認為如此。 總之,他認為眼前即將有好戲可以看了,自己的確可以作一個完全中立的旁觀者。 經過這一次重傷之後,他看上去憔悴多了,可是那並不意味著他的功力有所減退,只要由他那雙光華閃爍的眸子來推測,當知他內斂的功力是驚人的。 孫波以輕快的步伐踏進走廊,身法之輕快,即令桑南圃眼中看來,也是夠驚人的,可是面對著譚雁翎如此大敵,孫波卻不敢絲毫大意。 因此他的身子甫一現身,遂即立刻掩飾在一根廊柱後面。 他身材瘦高,立在柱子後面竟然絲毫不顯。 遂見譚雁翎緩緩地轉過身子來,由廊道的那一頭又慢慢地走過來—— 老人經過連番大難之後,簡直已經變了一個人似的。 只見他散發蓬鬆,被雨水淋得透濕,一雙惺松的眼睛腫泡泡的,眼珠子上佈滿了紅紅的血絲—— 像是神智錯亂的樣子,每走一步,他就會停下來思索一陣子。 他嘴裡一直像吟經似地喃喃訴說著什麼,誰也不知道他是在說些什麼。 柱子後面的「怪鵝」孫波,比擬著手裡的一對判官雙筆,像是神情十分緊張的樣子—— 他眼睛全神貫注著譚雁翎,不時收著小腹。 明眼人如桑南圃一看即知,孫波正在儲積著內力,以待時機來到時突然出手一擊! 桑南圃站立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兩個人。 譚雁翎喃喃地訴說著什麼,一雙腫脹朦朧的眼睛,在附近凝視著,忽然他呆了一下。 他本來是向孫波掩藏的那個方向走過去的,可是忽然頓了一下轉過了身子。 孫波緊張地向前又撲進了兩根柱子,他的一雙手仍然高高舉著那對判官雙筆,保持著原來不變的勢子。 判官筆的雙頭,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足可以想像出何等的鋒利。 前面的譚雁翎似乎渾然不覺,他的兩隻手交互地插在肥大的袖統子裡,深深地低著頭,不知是在思索著什麼。 在完全旁觀者如桑南圃的眼睛裡看來,他意識到眼前的局面,已至一觸即發地步。 孫波的表情,表示他雙筆上已貫足了內力,即將出手襲擊。 譚雁翎雖然表情呆癡,但是桑南圃卻認為他也有足夠的防範能力。 閃電再亮——就在此一刹那,孫波身子已如同箭矢一般地射了出去。 他手掌內的一對判官筆,一上一下,一點後心一紮左肋,隨著孫波的身子奇快如電地紮過去。 也就在此一刹那,譚雁翎忽然振動右腕,把一襲為雨水所浸濕的外衣抖了出來。 原來他早有防備!是以在孫波蓄勢以待的時刻,他也同時把內力貫注在那件長衣之內。 只聽得「叮噹」兩聲脆響。 長衣卷住雙筆的一刹那,雙方都運足了力量向兩下一扯。 「波」地一聲,有如弓弦一般地響了一聲,雙筆和長衣扯得筆直。 兩張猙獰的臉,相距不足一丈,彼此怒視著—— 對於孫波來說,確實是不勝驚愕,他簡直想不通對方怎麼會看穿自己身法的。 二十年前金蘭換帖的拜把兄弟,也是今日你死我活的死對頭! 尤其是近來數月,雙方累壓在內心的憤恨太多了,屈指難數。 現在,當他們彼此臉對臉時,竟然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譚老兒……」孫波一嘴牙齒咬得吱吱地響——「今天晚上,你死期到了……你還有什麼好說?」 譚雁翎只是睜著那一雙佈滿了紅絲的眼睛,千般恨、萬般恨,只瞧瞧他這雙眼睛就知道了。 「憑你!嘿嘿……哈哈……」 說著說著,這個老頭嘻哈哈地笑了起來,他的神智果然有了問題。 神智有問題,可並不代表武功也有問題,面對著孫波,譚雁翎眸子裡顯露出無比殺機。 「孫老三,」他訥訥地說,「這些日子你們幹的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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