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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說話的時候,譚雁翎已推門步入,鬍子玉也跟進來。

  室內一共是五個人。

  其中之一,是譚雁翎的心腹護院「野馬」胡山。

  另外四個人,可全是沒見過的怪人。

  四個人那身穿裝打扮看上去就透著奇怪,大異于一般常人。

  三個高的太高了,一個矮的卻又太矮了。

  先說那三個高的吧——

  第一個披著長披風的,身高沒有一丈也有九尺,滿頭亂髮,結了一條長的髮辮,一臉都是紅疙瘩。

  第二個個頭不比第一個矮多少,相貌卻還比第一個更嚇人,尖嘴猴腮不說,後腦勺上還長著一個肉瘤子。

  這個人腰上紮著一根銀光閃閃的鏈子,鏈子上卻插著一對骷髏錘。

  第三個比第二個差不多高,足有八尺開外。

  紅眉毛,紅頭髮,高顴,凹目,活像西域來的野番子。

  這個人背上斜挎著一把弧形的大砍刀,刀身上泛出一片耀目的青紫光華,一望即知是一把好刀。

  這口刀是裝卡在一個奇形的刀鞘子裡,刀鞘只可容納刀口一邊,不過是兩尺有餘的一截彎尺狀的東西。

  三個人都是站著的——

  站立的前方一張舒適的太師椅上,盤膝坐著一個鳩首鵠面的小老頭。

  這個老頭兒,如果你不是特別注意地去看他,很可能就會遺漏這個人,因為他實在太矮小了。

  矮小得幾乎像個猴子。

  這麼矮小的一個人,偏偏在背後背著一個特別大的斗笠,看上去斗笠比他坐著的身子還要高一些。

  這個矮小的身軀上,穿著一件狐皮短衣。

  衣袖短得不足以護腕,以至於一雙瘦若狼腿的細瘦胳膊卻露在衣袖外面,兩隻手掌,看上去同雞爪子一樣的瘦,只是遠比雞爪子要大得多。

  這人滿頭白髮,盤結著一個髻子,頂在頭頂上,當中橫插著一根奇長的竹簽子,滿臉的皺紋,重重相疊,乍然一看,真像是個老嫗模樣。

  這樣的四個人,乍然現身在花廳裡,真正是十足的驚人了。

  譚雁翎一進門,目注向座上的矮小老人抱拳道:「多年不見,難得余老兄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座上的余矮子嘻嘻一笑,一隻瘦手回禮全抱著道:「譚老善人,譚老善人……多禮,多禮!」

  一抬頭看見了鬍子玉,這老頭兒顯然吃了一驚道:「咦——這位是胡……」

  鬍子玉淒慘地一笑,自報姓名道:「鬍子玉!」

  「呀——」余矮子上前了幾步,兩隻瘦手,緊緊抓住鬍子玉的胳膊,大驚失色地道:「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誰下的手?」

  「余兄呀……」

  鬍子玉語音顫抖地道:「一言難盡呀!慢慢再談吧!」

  說時兩行淚水,已自兩個血窟窿汩汩流出。

  這個外號人稱「鐵斗笠」的余矮子,本名余烈,原是中原名門的高徒,出身「行易門」,十八歲已成絕技,後因一件瑣事開罪了本門長老。

  這個餘烈,生就逆上的火爆脾氣,竟然因細故,掌斃了師叔,由是引起了中原武林的公憤。

  餘烈也就因此而被逼得在中原不能安身,倉皇逃到了青海柴達木盆地。

  在柴達木餘烈遇見了青海派的武林鼻祖「威靈子」,威靈子時年已百齡以外,早已不收弟子。

  但是威靈子發覺到餘烈這等質稟之後,驚為武林奇材,卻由不住在垂暮之年,又收了這個弟子。

  威靈子以三年的時間,把一向為武林所諱莫如深的「青海派」武功,傾囊傳授給了餘烈。

  這個餘烈果然不負師恩,即刻成為青海派下最出類拔萃的一名弟子。

  威靈子坐塔之後,餘烈就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青海派」的教主。

  只是這個中原來的人,缺乏孚眾的威嚴——

  青海派本是一個不甚團結的組織,自從余烈就教主位後,更是四分五裂,余教主一怒之下,親自統一。

  他一連殺了為首肇事的三堂元老,卻把下余安份的四堂長老嚇壞了,於是趁機全逃離總教,各隱靈山。

  至此「青海派」原來的一點殘餘勢力也告瓦解而蕩然無存了。

  余烈坐上了青海派的教主寶座,除了他手下的三個弟子以外,竟是再也沒有聽他指揮之人。

  這個傢伙生就的火爆脾氣,一怒之下一把火把總寺院燒了個精光,遂即帶領著三個弟子遷至青海「朱靈山」。

  在朱靈山上,餘烈就生下了根。

  這個人除了脾氣暴躁,一般常識稍差之外,大體上說來不算是個什麼大惡之人。

  他功兼兩派之長,再加以朱靈山上多年潛修之後,武功尤其驚人。

  過了相當年的平淡日子之後,想不到,他靜極思動,對武林中事,常常意圖染指。

  想到了昔年在中原被各派迫害的舊賬,他就忍不住興起了復仇的念頭。

  是以這幾年以來,他在青海殺了很多人,這些人多系當年與迫害他有關的人土,漸漸中原武林中對他這個人有了耳聞,紛紛約束其門下弟子進入青海地面,以免遭到不測。

  餘烈開始嘗到了甜頭,雄心頓起,大有獨樹一幟,在青海稱王的意思,他遂即招兵買馬,網羅黨羽,但是這一切都非要錢不可!

  於是他才開始對金錢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感覺到錢這玩意兒的重要性。

  對於譚雁翎在青海的那個石炭礦,他是親視已久,可是他也知道譚老頭是有名的難纏,不是好惹的人物,心裡早有奪吞的意思,卻始終沒有付諸行動,難得這次譚老頭主動提起來,當然是正合他心意。

  餘烈這時目睹著鬍子玉落成如此淒慘模樣,自然是心裡一驚!

  雙方略事禮讓,坐了下來。

  餘烈翻動著他那一雙小眼睛道:「老哥!這是怎麼回事?誰有這個膽子,敢在老哥子你太歲頭上動土?」

  譚雁翎道:「道兄——你有所不知……我這裡眼前生了很多事端……」

  說到這裡,發出了一連串的歎息之聲,又道:「子玉被人取了眸子,內子與小女也遭人綁了去……我實在是感覺到力不從心,不得不請道兄你幫個忙。」

  余矮子伸著雞也似長的脖子,道:「好說,好說,老哥子你的事還有什麼話說,只要我幫得上忙的,一定從命!」

  一面說,他一面把背後的黑漆大斗笠摘下來,往桌面上一放,等到斗笠與桌面一接觸,才令人感覺出來,他這個斗笠敢情是金屬所制,多半是鋼鐵所鑄,他這「鐵斗笠」的外號,也定是由此而起。

  譚雁翎冷冷一笑道:「道兄想必對於這幾個人很清楚,我說出來,道見你不妨自己伸量一下,如果能夠幫得上這個忙,我固然是感激之至,要是自認不是對方對手,我也萬無責怪之理——」

  這番話果然說中了余矮子的要害,蓋此人是出了名的狂傲,哪裡吃得住譚雁翎如此一激。

  譚雁翎的話聲一落,餘烈頓時面色一變,霍地站起來——

  只見他頭上爆出了小指粗細的一條青筋,一雙小眼睛瞪得滾圓,冷笑了一聲,道:「姓餘的活這麼大,還不知道怕過誰來,譚老頭,你說吧,到底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人物,他就是鐵羅漢活閻王,我姓餘的也不含糊他!」

  這番話譚雁翎自是聽得十分入耳,正中下懷!

  他長歎一聲道:「道兄可曾聽過鬼太歲這個人麼?」

  餘烈頓時怔了一下,原本站立的身子霍地坐了下來——

  「你是說司徒火?」

  譚雁翎冷冷一笑,道:「道兄認識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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