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血雨濺花紅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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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徐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譚霜飛是昔日名噪一時的大盜,譚雁翎卻是富甲一方,而素有善跡的殷實鉅賈。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牽扯到一塊?實在是匪夷所思,令人難以想像。 「說,他家裡一共有幾個人?」 徐棠呆了一下道:「沒有什麼人,一妻一女……」 瞎子獰笑了一下,道:「這個我知道,我是問他門下還住著什麼別的武林人物沒有?」 徐棠呆了一下,說道:「這個倒……沒有!」 他一面說時,一面緩緩地探出了一雙腳,那雙腳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又收了回來,瞎子似乎沒有什麼反應。 徐棠咳了一聲,道:「簡前輩,我可以走了麼?」 「瞽目閻羅」簡兵冷冷地道:「我要你為我作一件事,然後才能放你活命!」 徐棠嘴裡應道:「前輩但請關照!」眼睛卻瞟向側前方擱置的一具石鎖。 那是練功夫時舉重用的玩藝兒,青色石頭打磨成的,看上去總有五六十斤重。 瞎子這時緩緩地站起來,臉上帶著一片獰笑道:「我要你領我去見一個人,你可願意?」 「這——」說時他的一隻腳尖已然探出,並且極為輕巧地勾在了石鎖的把手上面。 瞎子簡兵嘴裡喃喃地道:「……我要先見見他……看看他還認得我不?孫老三也該回來了……」 「前輩要見哪一個?」 徐棠一隻腳踩著石鎖,打量著一腳踢出,務必收效,面對大敵,他不敢心存大意。 「鬍子玉……」這三個字由瞎子嘴裡念出來,別具一種陰森、刻毒的意味。 說時,簡兵向前走了幾步—— 雙方的距離更近了些,徐棠人稱「大力神」,身上的武功因是談不上什麼高明,一身力量卻足以驚人,尤其是腿腳上曾經練過幾年「鐵犁耕地」的純功,一腳出去少說也有五百斤的濁力。 瞎子走了幾步,忽然站住腳步,鼻子裡「哼」了一聲,一雙白果瞎眼左右移動了一下。 徐棠緊張得一顆心幾乎都提在嗓子眼,眼前情形已經不容許他再稍緩須臾。 瞎子面色一寒道:「你想死麼?」 「麼」字方出,徐棠大吼一聲,足下施出全身之力,「呼」的一腳,把一具近百斤的大石鎖踢得平飛而起,只聽「砰」的一聲,正好撞在了瞎子簡兵的面頰之上,頓時間石鎖粉碎四濺,瞎子在一聲淩厲長嘯聲中筆直地倒了下去。 「大力神」徐棠不禁大喜,足下一點躍身而前,一腳踏在簡兵倒在地上的身子上。 他要看看對方是怎麼死的。 簡兵顯然還沒有死,更有甚者,甚至於他臉上根本看不出一些傷痕來。 在滿布著石屑粉碎的面頰上,但見那雙白果般眸子一陣眨動。 徐棠心裡一驚,暗忖著不好,倏地一腳向著他臉上踏下來,地上的瞎子簡兵霍地一聲怪笑,左手向外一探,已抓住了徐棠踏下的腳—— 瞎子臉上這時現出了極為淩惡的表情,只見他五指力抓之下,徐棠慘叫一聲,那只探出的腳,已然腳骨片碎,隨著瞎子外送的手勢,徐棠全身一個倒折,向後翻了出去,在這麼疾快的勢子裡,簡兵另一隻手上的那根竹竿更如同怪蛇般地抖出去,只聽得「篤」的一聲,血光乍現,這一竹竿,正好點在了徐棠前額正中,當場腦骨洞穿,血腦進溢,其狀一如李豹身子倒下去,發出了沉重一聲劇響,在地下不過打了個滾兒,頓時就不動了。 殺了徐棠之後,這位武林中素有「活閻王」之稱的簡兵,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 「天上有路你不去,地下無門自來投——」嘴裡說著,手裡的那根竹竿第二次遞出,卻搭在了徐棠的前胸之上,借著這根竹竿子傳遞過來的心脈感應,他確定徐棠已經死了。 一絲淩人的笑,由他臉上泛出來—— 不可否認,瞎子簡兵剛才那兩手殺人的手法,的確是高明之至,憑著他那一身怪異招法,他已橫行江湖十數年之久,在「江南九鳥」尚存的若干同儕之中,他是出類拔萃的一個。僅次於「鬼太歲」司徒火,而與「怪鵝」孫波相伯仲。 然而武林中的詭滿莫測,正同於流行的一句俗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確是頗有道理的一句箴言! 就拿眼前這個人——桑南圃來說吧,他的武功真不知要超出「瞽國閻羅」簡兵多少! 現在他已站立在簡兵的身後,兩者距離不及文。然而簡兵卻渾然無覺。 他早已進來了—— 就在簡兵殺害徐棠的那一刹那,他已經進來了! 以桑南圃之神出鬼沒,凡事洞悉於先,他應該有能力救助李、徐二人不死,最起碼他可以救徐棠不死,但是他沒有這麼做,這點確是和他昔日的行為大相徑庭。 但是這麼說,並不就代表他對於簡兵這個人心存友善,這一點隻須由他那雙含有若干敵意的眸子就可以探測出來。 瞎子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怪癖,也是一個一向不為外人知的怪癖。 桑南圃之所以靜立一隅,正是意在揭開他心裡對於此人的謎團,靜窺著簡兵自暴其短。 簡兵翻著那雙白果的眸子,頻頻地「端詳」著地上的兩具屍體,他眼睛固然是看不見什麼,可是他鼻子卻一個勁兒在嗅著。 貨房裡充滿了腥膻的血味。 簡兵那張原本如黃蠟般的臉頰上,在接觸到這陣腥膻的血氣之後,刹那間起了一陣紅潮,以至於那對純白的眼珠子上,也泛出了一睛血紅。 他忽然回過身子,用力關上了房門。再回過身子,幾乎變了一個人似的。 像是一陣風似的,他撲到了第一具屍體——也就是李豹的屍體前,只見他手中那個湘妃紅竹的馬竿向下一落,「波」的一聲脆響,李豹那顆原本就染滿了鮮血的頭顱,在他馬竿一擊之下,頓時就像墜地的西瓜似的,一下了破裂了開來。 「瞽目閻羅」簡兵,這時不像是一個人,像是一隻狼,一頭惡虎! 只見他丟下了手裡的馬竿,兩隻手運轉如飛,只是一刹那,已把李豹頭顱內的腦髓吃了一個精光,他喉頭裡發出了一陣蕩人心魂的「嗚嗚」低嗚之聲,偌大的一顆腦髓刹那間吃得點滴不剩。 這番形象,使得一旁靜觀的桑南圃也不禁為之霍然變色! 簡兵生吃李豹的一顆人腦之後,好似意猶未盡,身形側轉間,疾若旋風般地又來到了徐棠的屍身前,只見他手中馬竿再次舉起。 就在他將下未下之間,忽然覺出了不對—— 他身子倏地一個轉身面向桑南圃立身之處,呆了一下道:「誰?」 桑南圃恍然覺察到,因為自己一時出息不慎,使得對方有了警覺。 簡兵臉上帶出羞忿難當的表情,忽地怪笑了一聲,道:「什麼人竟敢看破你瞎爺爺的好事?」 足下一挑,那根太湖竹的紅馬竿又到了手中。 他用手裡的馬竿,一邊連指了三四個地方怪腔地叫著:「你——你——你!」 因為桑南圃輕輕地又換了地方,這一次凝神屏息,使得他一時又不敢斷定。 終於他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方向,右手一振,把掌中的馬竿飛擲出手。 「篤」一聲,馬竿有如一把鋒利的寶劍,深深貫人磚壁之內,足足沒人尺許有餘。 簡兵身子緊隨著馬竿的出手,狂風般撲過去,一雙手掌「叭!叭!」兩掌,一上一下,撲按在石壁之上。 一陣子灰土石屑散落下來,整個貨房都為之大大地震動了一下。 牆壁上留下了兩個鮮明的掌印,足足有三四寸深淺,只不過相差滿寸之間,整個的牆壁即將貫穿。 簡兵似乎深感意外! 他迅速地收回了一雙手掌,連帶著抽回深入牆內的那根馬竿,一進一退,勢若旋風。 他又落身在原來的地方,那雙瞎眼睛東張西望著,鼻翼頻頻張動不已,他似乎已失去了下手的目標。 在一陣「東張西望」之後,他快速地一連擊出了三四掌,掌風並不在純粹擊敵,而是在探測敵蹤。 一連數掌之後,簡兵的信心動搖了,認為自己是判斷錯了。 他嘿嘿地笑了兩聲,喃喃自語道:「怪事,怪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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