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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尉遲青幽心中暗自贊許不已,深深覺得,爺爺神機妙算,選擇的這個傳人,果然不差!

  老實說,尉遲青幽還不曾很仔細地看過他。

  此刻對面迎著,只覺得其人眉長而秀,目俊而清,寬額豐准,五官之間配合得那般適度,朗朗然一股男子氣概,卻又非「美男子」三字所能囊括。

  她雖幼受家風薰陶,一心向道,但是到底女孩兒家,又當青春之時,哪有不動情之理?

  況且岳懷冰又是本門衣缽傳人,尉遲真人飛升前碧簡金批中明文交代,此一人正是自己未來夫婿……

  儘管她曾私下裡許過願,願為終身不嫁女兒之身!將以女貞成道,立為本門後世楷模!

  可是無疑的,眼前這個岳懷冰,已經使她心動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對他存下了罕有的好感,雖然她一直運用她的智慧,去否定這項事實存在的感情!

  就像這一刹間!

  在她目睹著面前人時,她那原本靜止無波的心海裡,竟然泛起了一片波瀾。雖然不過是那麼輕輕的一揚,卻使得她面紅心驚!

  她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第二次重新定下心來,心中默念本門馭劍心法,將掌中短劍化為手指粗細尺許長短的一道白光!

  那道白光在她心法駕馭之下,緩緩離掌而起,向著岳懷冰面前飛去!

  岳懷冰顯然已經入定!

  這道劍光緩緩向岳懷冰面前停住不動,劍身開始時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象徵著馭劍人內心的不安情緒,可是不久,劍身趨於平穩,緩緩向著岳懷冰臉上飛迎!

  隨著岳懷冰的出息,這道劍光靈巧得像是一條蛇,倏地直向岳懷冰鼻中鑽了進去!

  岳懷冰頓時覺出身上一陣發涼!

  那口「聚螢」劍,是由岳懷冰左面鼻孔進入的,可是瞬息間卻由右面鼻孔鑽了出來。

  倏地又由岳懷冰左面眼睛裡鑽入,遂即又由右眼鑽出,緊跟著又入左耳,右耳,最後才由岳懷冰嘴內緩緩遊出!

  總共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那口聚螢劍一經出口,尉遲青幽即向著垂吊在空中的劍鞘指了一下。

  劍光倏地暴張,白光刺目間,嗆啷一聲,已然歸入劍鞘之內!

  尉遲青幽至此才松下一口氣,笑道:「好了,你可以起來了!」

  岳懷冰睜開眼睛,站起來說道:「好了?」

  尉遲青幽道:「爺爺眼光真不差,想不到二哥你的元氣這麼深厚,竟能忍得住劍上奇寒之氣,真是不容易!」

  岳懷冰道:「青妹過獎,其實再要拖上些時候,只怕我也是挺受不住!」

  尉遲青幽道:「這樣已經是不容易了,我當初第一次試劍時,還不如你呢!這麼看起來,這口『聚螢』劍和你體質甚是相合,你大可安心留下來了!」

  岳懷冰卻是受之有愧地道:「這口劍原為鵬兄所有,我實在不便佔有,就算我暫時向鵬兄借用吧!」

  尉遲青幽心中暗自稱許不已!

  只是她表面上並不顯出來!

  她已由祖父碧簡金批以及真靈顯示中,得到了一些先機,得知岳懷冰今後乃是「天一門」未來光大門戶之人。往後發展,大是不可限量!由祖父暗示中,似乎岳懷冰今後更有奇妙之仙緣遇合,此刻卻是難以臆測透徹,此人生性至厚,倒不必勉強他接受,說不定,今後尚有遇合也未可知!

  略一思索,尉遲青幽即點頭道:「我知道二哥你的心意,其實你今日身份,已是我們『天一門』弟子,凡事不必客套,否則可就有見外之嫌,你說是不是?」

  岳懷冰道:「青妹說得不錯。但是這樣珍貴之物,我卻是不便無故接受!」

  尉遲青幽笑歎一聲道:「好吧!只要這口劍一旦與你性靈相接,那時你想不要也是不能了!」

  岳懷冰怔了一下道:「怎麼個『性靈相接』?」

  尉遲青幽笑道:「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也是不知道,不過,反正我絕不強迫你要這口劍也就是了!」

  說罷,她走到懸吊長劍前的蒲團處坐好。

  岳懷冰知道她將要傳授自己「天一門」正統劍術,心內既驚且喜,遂即跟將過去。

  尉遲青幽回眸含笑道:「我們『天一門』最注重的是『百日築基』之術,換句話說,你接受了我的劍術口訣之後,在開始的一百天之內,最為重要,你務必要摒棄一切雜念!要下上一百天的苦功,才能夠紮下根基,下一步,才談得上演習出手之法!」

  岳懷冰在她對面坐下來,道:「青妹只管傳授,我必盡力克復萬難就是!」

  尉遲青幽點點頭道:「你須要記住一切幻象皆因心魔所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兩句話也就是這個意思,這百日之內,對你固是重要。就是對我們『天一門』未來盛衰,也關係非淺!」

  說到這裡,輕歎一聲又道:「可惜我爹爹不在,否則他老人家對於本門入門築基之術,講解得最為詳盡。如果由他老人家來傳授你這入門功夫,那是再恰當也不過了!」

  岳懷冰道:「尉遲伯父現在哪裡?」

  尉遲青幽眼睛微微一紅,輕歎一聲,道:「我爹爹自知塵劫未了!已遵從我爺爺臨去之前在碧簡金批上的示意,已於五年之前,自行兵解,所煉元嬰已遵從爺爺指示,投向南方九華山下一楊姓的人家了!」

  岳懷冰一驚道:「既然如此,就該將令尊今世之身接來才是!」

  尉遲青幽苦笑道:「這一點我和哥哥早已想過了,只是爺爺金批內囑咐說,千萬不可如此……我爹爹須待今世善終之後,來生方能重歸我們天一門下,這就是道家所說的三世之緣了!」

  岳懷冰聽得似解不解,一時卻也不知從何問起。

  他忽然想起一個埋在心裡甚久的疑團,當下忍不住問道:「令堂大人現在哪裡?怎麼從不曾聽青妹你談起過?」

  尉遲青幽臉色微微一變,想是事出突然,一時不知何以作答。

  岳懷冰見狀心內頓生後悔,暗悔自己多此一問。

  尉遲青幽卻已苦笑道:「我娘的命更苦……只因她老人家向道之心不專……害了自己,也拖累了我爹爹,唉……」

  說到這裡輕歎一聲,一汪淚水在眸子裡打著轉兒,差一點兒奪眶而出!

  岳懷冰心內雖更增疑團,見此情卻不便再為細問。

  尉遲青幽苦笑了笑道:「這件事對外人實不便提起,只是對二哥卻沒有隱瞞的必要!」

  岳懷冰道:「既然是傷心之事,青妹不說也罷!」

  尉遲青幽一汪淚水終於滾落下來。

  誠然如岳懷冰所言,乃是一件傷心之事,但是一經提及,卻又情不自己,如梗骨在喉,非經吐出不是為快了。

  尉遲青幽伸出一根手指,把垂在臉上的淚水抹了一下,她那張娟秀的臉上帶出了一種前所未見的冷酷與悲痛,她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

  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她忽然面現慘笑道:「我娘在入門第三年時,就因犯了天一門的門規,被我爺爺逐出山門,後來雖三次重返,均因一再觸犯門規……最後我爹爹一想之下,乃與她交起手來。」

  尉遲青幽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之聲,又道:「我爹爹就是在我娘飛劍之下喪生的。」

  「啊……」

  岳懷冰聽到這裡,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歎!

  尉遲青幽咬了一下牙齒,顯得很痛心的樣子。

  停了一會兒,她才又接下去道:「當時如果不是我爺爺事先預知我爹爹有此一劫,及時顯神,搶救了我爹爹的元神,只怕……」

  岳懷冰苦笑了一下,不便再問。

  尉遲青幽黯然神傷地道:「那是我生平所見最驚心動魄一次……我記得很清楚,我爺爺是第一次顯現真身,他老人家似乎早已算出了爹爹該有此兵解之難,是以對我母親並未加以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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