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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以沈海月的武功,自可極為從容地騰身過上,殺死岳懷冰,而且很輕鬆地把他屍體帶回來,再在地面上作一番掩飾——

  這些在沈海月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可以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一切完成。

  他不相信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會驚動了自己深深怕見的那兩個人!

  事實上,他來到雪山摘星堡多年來,不過才與後山兄妹有過三數面之緣!

  天下不可能有這麼湊巧的事!

  沈海月一雙細目頻頻眨動著,驀地惡向膽邊生,身形猝然騰空而起,起落之間,已穿越過那道鎖鏈,落在了對方禁區之內!

  「小輩,你納命來——」

  他雙手持劍,陡地運功一逼,冷森森的一道劍芒,匹練般地由劍尖上暴射而出!直向著岳懷冰身上卷去!

  沈海月多年來練劍頗有所成,只是這種幾乎已成形的「劍炁」,他卻是極少施展!

  揆諸原因,不外乎有二,其一:是練劍人的一件大隱秘,在劍質未成氣候之前,不願意輕易示人,以免招惹人敵!

  其二:施展這種有形的劍炁,最是消耗元陽真力。

  有了以上兩種原因,是以武林中雖有極少數人到達此等成就,在他們未能更進一步,練到身劍合一,甚至於「禦劍出手,殺人于裡許以外」的成就之前,萬萬是深戒施展!

  沈海月為了想急於成事,一時竟顧不了許多,竟然不惜損耗真元,把苦心多年方練成入門的一道有形劍炁運施出來!

  劍炁方自吐出,其光燦燦,其質濛濛,約莫有杯門粗細,看上去是乳白顏色,像是一匹緞子般地向著岳懷冰身上卷到!

  刹時間,四下裡像是亮起了一道閃電般的奇光奪目,耀目生輝!

  正在雪地裡爬行的岳懷冰自從對方那道劍炁一經吐出的當兒,登時就像是被一股無名的吸力吸住了。

  眼看著那道劍光由沈海月劍尖上漸次伸長,瞬息間已吐出了兩丈以外——

  沈海月的功力極限不過僅僅達此——

  就在此千鈞一髮間,一道匹練般的白光,自十數丈外的一棵巨松之上暴伸了過來——

  顯然又是一道成形的劍炁,然而這道劍炁,無論就粗細,就光華,就長短上來說,都比之沈海月這一道要強得太多了。

  像是一條闖空的銀龍——

  像是猝然灑出的一整匹緞子!

  天空裡頓呈奇亮,沈海月乍一睹及,不由大吃了一驚,慌不迭運功收劍!

  太晚了。

  那道新出的劍光,在一陣破空聲中,神龍見首不見尾地就空一擺,已迎著了沈海月所發的劍炁!

  空中一粗一細兩道白光,甫一交接,只聽得一陣子金玉交鳴之聲——

  沈海月似乎啊唷地叫了一聲——

  對方發出的那道成形劍炁,仿佛有極大的一股吸力,以至於沈海月就聯手中那口劍也把持不住,隨著那道巨蟒似的白光向後一卷,已然脫手而出!

  緊接著空中光華幾閃,沈海月平素愛若性命,新近方與本命心性相聯接的一口「玉泉劍」,竟然被絞成了一天寒星,紛紛墜落在地!

  沈海月面色一陣慘變,身子劇烈地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這當口空中人影一閃!

  一條白影子風馳電掣般地射空而出,就空一折,已經若鴻毛地落在了面前!

  來人長身玉立,秀髮披肩,上身是對襟的一襲白皮衫馬甲,下身是短及膝上的一襲同色皮裙——正是昨日岳懷冰草舍邂逅的那位雪山女子!

  她的武功顯然高不可測,高到連沈海月也生平僅見,歎為觀止!

  只見這雪山女於,手腕子上抱著短短的一截寶劍鞘,不過尺許長短!

  這時她身子方一落下,右手劍鞘,往空中舉了一下,當空那道看似闖空的銀龍,陡地蜷曲著向回一收,耳聽得「嗆」的一聲脆響,已化為烏有!

  地上的岳懷冰,對眼前的這番奇景,簡直看花了眼,如非他親眼看見,簡直不敢相信——

  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江湖上有飛仙劍俠之一說,傳說中練劍到了頂尖地步,可以「身劍合一」,頃刻間出人青冥,並可放收飛劍,取人性命于百裡外有如探囊取物!

  ——那只是一種神奇的傳說而已!

  然而此一刻,他的眼花了,真有點不能相信,眼中所看到的那道白光,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飛劍!

  在白光蜷縮消失的一刹那,嗆然脆響之中,他忽然注意到雪山女子懷抱中的那口劍鞘之內,已多了一口短劍!

  雪山少女收劍之後,即用懷中那柄銀色短劍的劍鞘,向著一旁的沈海月一指,道:「姓沈的,你兩次三番不遵約言,竟然膽敢越界殺人,當真就欺淩我兄妹人單勢孤,莫内何嗎?」

  沈海月眼看著自己多年苦心練成的一口劍胚,竟然在對方舉手之間,毀於一旦,非但如此,自己由於與劍身已心性相通,無形中也受了內傷。

  他自以為深山練劍,近年來劍胚初成,不久即可獨步江湖,大大地有所作為,想不到這雪山女子,竟然早已是個中老手,功力優高過自己百倍。

  沈海月目睹高人,驚惶無極,當下勉強站起來,一張臉黃焦焦的,就像是剛剛生了一場大病似的憔悴!

  「姑娘你誤會了……」

  沈海月嘴角淌著血,頻頻苦笑道:「這廝在後山萬松坪搭屋而居,已有兩年,老夫是恨其不得賢兄妹准許,擅入禁區,是以越俎代皰,不意……因此,反而觸及姑娘誤解,真正是天大的冤枉……」

  雪山女子冷冷一笑道:「這人既然入了我的地盤,無論是敵是友,都歸我兄妹處置,沈堡主你也太過熱心了!」

  沈海月內心固是把對方少女恨入骨髓,只是卻也知道,如以自己這身功夫一和對方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而且更知道對方少女,較之其兄更難惹得多。前幾次誤入禁區,都僥倖地賴其兄關照,才免於難,今日竟是這般的不巧,一上來就遇見了她。

  他自入摘星堡,潛心練劍以來,在心境修練上來說,已頗有靈性!

  此刻,他細細一瞧對方這個雪山奇女,分明劍俠之流人物。

  這類異人,一切行徑,常常有欠情理,由於其武功造化已臻至極點,有時候反倒不通世俗禮數常情,一個惹火了,彈指間即可置人於死命!

  有了這番認識,是以就連素來目高於頂的沈海月也不得不委屈求全,看來就像小兒乞命一般!

  雪山少女眸子在他身上一轉,冷冷笑道:「我兄妹三代避居雪山,從來不惹是生非,一向與武林中更無來往,說不上與誰是友是敵,今日之事,我只是看不慣你恃技欺人罷了!」

  沈海月躬身答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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