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雪山飛虹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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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月光,交織成一片燦爛的瓊瑤世界! 這時萬籟俱寂,偶爾聽到的幾聲狼嚎,那是發自隔嶺的亂石崗,狼嚎聲嬌嫩得有如嬰啼,也虧得這幾聲啼嚎,為這蕭條的寒山夜景,帶來了一點點生存的氣息! 今夜岳懷冰的心情異常不安和零亂,說不出的一種焦躁、激動感覺! 他的馬事實上已經來到了「摘星堡」下! 然而,在打了無數圈子,一番深思積慮之後,他又策馬而歸。 風如刀,四下裡刺襲著他! 黃驃馬頻頻地打著噗嚕,他卻因為有過多的心事,早已麻木了。 矮樹上的人頭又多了一顆——一共是三顆! 老遠就能清楚地看見,他下了馬,靜靜地注視,蒼白的臉上更似有說不出的悲忿! 忽然,他激動地掄起手裡的一截竹枝,狠狠地抽打著樹上的三顆人頭,竹鞭子落在凍硬的人頭上,就像是抽在石頭上一樣,發出「卜、蔔……」一陣子脆響! 他一個勁兒地狠抽著,直到手裡的竹枝破碎如絲,才算泄了心中的一腔悲恨! 丟下了竹鞭子,他恨恨地回到了房子裡! 他甚至於連燈也不願意點! 每一夜他總愛坐守在窗前,眺望著這一帶雪山夜景,領略並且咀嚼著一份屬於自己的寂寞! 最堅強的人,也有軟弱的時候,你總不能一直生活在倔強裡,背人的時候,你也有屬於你自己的軟弱! 面對著窗外的明月,面對著樹上冷淒的三個人頭,岳懷冰緊咬著牙齒……忽然,他流出了眼淚,把頭深深地埋在了臂彎裡—— 一片火光,突然自他身後亮起來! 岳懷冰驀地回過身子來,不禁神色一呆! 不知什麼時候,沈雁容早已在他房中了,她手裡拿著火摺子,順便把面前的一盞羊脂燈點燃,刹時間室內現出了一片光明! 岳懷冰癡看著她,驚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雁容微微一笑,卻繃住臉,道:「早來了!」 她收起了火摺子,由椅子上緩緩站起來道:「一個人在黑暗裡不點燈,必定是做了有虧於心的事情!」 岳懷冰冷冷一笑,未曾答話! 要依著他往日情形,他早已發作了,只是這一刻,卻是他自己也不覺得為什麼緣故,而變得軟弱了! 沈雁容走到離他五六步的地方站住,用著一種奇怪的神態看著他—— 她雙手叉在腰上,嬌聲說道:「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可怕!可憐!又可……」 她喃喃說到這裡,臉上不自然地紅了一下。 岳懷冰冷竣的目光忽然掠在她身上,似乎掩忍著欲發的怒火! 沈雁容輕歎一聲,看著他道:「你又殺了一個人!」 岳懷冰沉聲道:「不錯!」 「我真想不明白——」 沈雁容道:「人死了恨也應該消了,為什麼還要砍下人頭,砍下來還不說,還要掛在樹上用鞭子抽——」 岳懷冰忽然悽愴地笑了一聲,悲憤地看著她不住冷笑。 頓了一下,他才冷冷地道:「以管窺豹,只見一斑,你知道什麼!」 沈雁容冷笑道:「是嗎?我是不知道什麼,可是你這種作法未免太過份,太殘忍了!」 「你胡說——」 岳懷冰話聲一落,陡地閃身而前! 沈雁容大吃一驚,她早已嘗過他的厲害,只當他又向自己出手,嚇得忙向後退,可是依然是慢了一步! 岳懷冰的一隻手,在她旋身後退的一瞬間,已經拍向她肩頭之上,五指一收,沈雁容痛得「哎唷」一聲,一時花容變色! 她無限委屈地怒聲嗔道:「你打吧!打吧,你除了動手打人、殺人以外,你還會幹什麼?」 岳懷冰五指上更用力,沈雁容痛得全身打顫! 她忍不住忽然翻起手來,用力地向著岳懷冰臉上打去! 卻沒有料想到,岳懷冰竟然沒有躲,只聽見「叭」的一聲,這一巴掌,打了個正著! 這一掌,反倒使得岳懷冰冷靜下來! 忽然鬆開了緊抓住沈雁容的那只手,踉蹌地退後了一步! 沈雁容驚惶地道:「你……?」 她心裡怪不忍的,道:「我……打痛了沒有?……誰叫你不躲的!」 說了這句話,她害怕地預料著對方必將反手攻擊,可是出乎意料之外,仍然是沒有。 岳懷冰苦笑了一下,道:「沈姑娘,你可以走了!」 沈雁容笑笑點了一下頭,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固執而且不易妥協的人,可是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這樣下去,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麼?」 「岳懷冰!」 「岳懷冰?」 沈雁容輕輕地念了一遍,慢慢地在位子上坐了下來,道:「我知道,你來到這裡,是預備殺五個人的,可是?」 岳懷冰陡然一驚,道:「你怎麼會知道?」 沈雁容本是胡猜的,想不到猜中了。 她冷冷一笑,有所悟解地道:「這麼說,那畫上的五個人,都是你要殺的對象了?」 岳懷冰冷笑道:「你原來偷看了我的東西!」 沈雁容道:「不錯——我偷看了!」 她忽然走過去,大聲道:「這五個人與你有仇!」 「仇深似海!」岳懷冰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沈雁容呆了一下道:「他們是誰?為什麼都往雪山來?」 岳懷冰眼睛直看著她,冷笑道:「你不認識?」 沈雁容茫然道:「我——怎會認識?」 岳懷冰森森地一笑,道:「我以為五人之中,起碼你應該認識一個!」 「哪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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