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雪山飛虹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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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仍然是一聲不哼地赤膊在雪地裡,面前是那塊青色的大石,他仍然在磨刀! 正前面一棵矮樹上,系著一顆人頭,經過一夜的風雪之後,人頭早已不再是血淋淋的了,凍得硬梆梆的,看上去較諸原來活著的時候,要小很多,其色蠟黃,就和泥上一般的顏色! 僅僅苦心潛習了三年的刀功,想不到一舉而能殲滅了如此大敵—— 死者——雲中令,人稱「煉魂刀」,活著的時候,該是何等的一個氣派! 那等輝煌的戰績,足使武林中任何人談虎變色——在祁山刀劈六友,入太湖連闖三關,亦曾在一日之間刀傷十二小瘟神,大戰白水灘! 這些不勝枚舉的輝煌戰果,如今一如東風流水,再也不存在,再也不值得誇讚了。 三年的時間,對於一個正常習刀人來說,雖然不能算短,可是如果說能夠參透上乘的刀法,一如這年輕漢子,若非是「天生異稟」者流,實在是不足為功! 這漢子練功的秘訣,特別在於靈性的悟徹方面,出刀有如神助,再者他臨場鎮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也是難能可貴之處! 臉色永遠是那麼沉鬱,目光一直是那等深邃,他的心也同當空的烏雲,幾乎就不曾見到他真正地開朗過。 心裡積壓著的塊壘,使得他很多年以來,已經沒有真正地快樂過。 似乎他已經習慣於孤獨,孤獨的折磨,使得他有過人的堅毅性格,卻難免會有點不合群,不盡人情! 父親很早就死了,母親在他十五歲的那一年也相繼棄養,以後的日子是長時的困苦! 那些數不清的日子,是怎麼樣過去的,現在他想起來,還有點不寒而慄! 人是不能永遠忍受痛苦的,除非你心裡存著一個目標,一個能激勵你向上的目標。 每當他神情沮喪的時候,他就會想到了那個目標,就會潛生出一種新生的力量。這些年以來,他就是靠著這種力量才活下去的! 遠遠一棵矮小的雪松下面——沈雁容已經藏在那裡很久了。 長髮漢子的一切,早已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相信她是「摘星堡」裡唯一發現對方的一個人,在沒有更進一步瞭解這個人之前,她不打算把這個秘密洩露出去! 有了昨天的一次教訓,對於長髮漢子那個人,她存下了深深的戒心,實在不能再輕易招惹! 按說她對他應該心中銜恨才是正理,可是事情的突變卻並非如此! 對方那張蒼白的俊臉,披散的長髮,似乎很容易地就給她留下了好感!雖然他對自己那等的粗野,可是卻也不能謂之無情! 昨夜,她在床上輾轉了一夜,也想了很多! 今天她卻不由自主地又來了! 她不能像昨天一樣那麼偎近,怕被他發現不好意思,只能遠遠地窺伺著! 長髮漢子遠遠上了馬,循著昨天的那條老路去了。 沈雁容悄悄地由樹下站起來,向著那間茅草房舍走過去! 那是一間臨時搭建的簡陋房子,說是「臨時」也不合理,因為那個長髮漢子,在這裡已經住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房門敞開著—— 沈雁容在門外猶豫了一下,終於走了進去! 裡面的設置,的確是太簡單了。 木板床上鋪著一張完整的熊皮,一張自己釘制的矮方桌,桌子上淩亂地散置著一些東西! 沈雁容心跳得很厲害,原不慣於偷看人家的東西,可是她實在太好奇了,她實在想多瞭解這個人一些! 床上有一個竹片橫編的長枕,枕邊置著一個羊皮簿子!那簿子看上雖只有薄薄的數頁,可是卻很長,像字畫那般卷著,外面還系著一根紅毛繩! 沈雁容由敞開著的窗戶向外面看了看,長髮漢子早已走得沒影了,她的膽子頓時大許多! 她匆匆解開羊皮簿,才發覺到是一冊畫卷! 一共是五張畫頁! 第一張畫的是一個白衣文土,手持長劍,背上斜背著一張朱色的雕弓。 這人神態氣宇,都顯得很高昂。 第二張畫著一個彪形大漢,眉濃目張,兩眉之間,有一顆顯著的朱砂紅痣,右手提著一對西瓜般大小的流星錘,只由畫上看去,也就嚇人的了。 第三張畫的是一個紅衣漢子,赤紅的臉膛,正在舞動著一口紫金刀,刀勢上挺,劈斬著一隻小小飛燕,證明這人刀法之驚俗! 第四張畫的是一個藍色長衣、面像清瘦四旬以上的中年文士。 這人眉長目俊,目光炯炯,平平地伸著一隻手掌,掌心上落著一隻巨鷹。 那只鷹似乎在努力振翅,卻無法離開文士的掌心! 沈雁容心裡由不住微微吃驚,如果說這張畫在顯示此人武功的話,那麼這個藍衣文士的武功實足以駭人了。 她曾由父親處習得這種「掌盤力」的功夫,可是至今亦只能戲弄一隻麻雀而已。如像畫上人這等的笑玩巨鷹,實在是不可思議! 她遂即又翻到了第五頁,也就是最後的一頁! 這一頁上畫著一個形容憔悴的老者,十個手指上都留著極長的指甲,身上一襲白色長衣。 這個人看上去更奇怪,他的兩隻手平著張開,作出一種力按的姿態,兩隻腳因是懸起,離著地面足足有一尺高下,整個身子卻是浮在半空中模樣! 沈雁容看了半天,也實在不知道這五個人是什麼來路,由畫上看,每一個人都似乎在練一種功夫,只是卻又絕非用以參習的圖譜! 五個人像畫得維紗維肖,栩栩如生! 她遂即把畫冊重新卷好,放置原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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