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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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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無情西風冷畫屏 「火箭侍候!」 戚大人這麼吩咐了一聲。一呼百諾。頓時一排燃燒著的箭矢,直發向沉沉夜色裡的冷月畫軒。 火箭劃空而過時,像是無數條火龍升空直起,四面八方各呈弧度,交織成一天烈焰,紛紛墜落向冷月畫軒正中大廳樓閣處。頃刻之間,火舌四射,烈焰流竄,眼看大火將起,一發不可收拾。 亭子裡插立著無數把燈籠火把,熊熊火光把這片方寸之地渲染得如同白晝,每一個人更似無所遁形,顯現在火光裡。 錦衣衛指揮使戚楓居中而坐,身側兩旁陪坐的是官居副指揮的孫元、殷千里二人,再下來是職位較低的「鎮撫」賴長慶、「旗總」王功、金永亮、史昆等數人。 戰況似乎已持續多時。 戚楓這面,整人多勢眾,似乎已占了上風,卻也並不盡如人意,除了戚大人與兩位副座之外,下餘各人,看來俱多少負傷掛彩;一旁角落裡,直挺挺地躺著四具血淋淋的屍身。 戚大人正是因此而降雷霆之怒。 這個人稱「戚剝皮」的錦衣衛指揮使,生得儀錶堂堂,長眉細眼,鶴髮童顏,一身火紅錦緞箭袖緊身衣靠,映襯著四周燈光,宛若處身烈火之中。 一旁幾上,橫置著他輕易難得一用的兵刃——「太歲鉤」,鉤長三尺三寸,百煉精鋼所鑄,兩面開刃,遍體如銀。熟習內情的人可都知道,戚大人那一手「七七四十九路斷魂鉤」法,至今日為止,還不曾遇過敵手。 今夕何夕?戚楓似乎已經感覺到情形不大妙,頗有一用的必要了。 劈啪連聲,火舌四竄,眼看著冷月畫軒居中的大廳高閣燃燒起來,熊熊火光,把當前的半邊天都染紅了。 「哼哼……」戚楓滿懷自信地冷笑著:「就算你是最狡猾的狐狸,也要把你給燒出來!」 偏過頭看向副指揮使孫元道:「四周圍都給我看死了,見人就殺!把人給我帶過來!」 敢情他這裡還有俘虜——兩個人。 一個黑不溜丟的矮胖和尚,一個直眉豎眼的青衣小子,兩個人俱是五花大綁,身上都帶著傷。 「啟稟大人,問過了,什麼都不說,也用了刑,沒用!」 說話的是「旗總」王功,一面用手裡的刀背,狠狠地在和尚背上砸了一下,先時雙方交手,大概吃過他的虧,這時自是放他不過。 那和尚正是來自歸雲寺至青方丈的得力手下龍尊者,一身武功頗是了得,想不到失手被擒。 青衣小子乃啞童烏雷,卻與龍尊者落了個相同命運,只因他天生來的啞巴,敵人不知,卻當他裝聾作啞,平白吃了許多冤枉。 戚剝皮打量著這兩個人,冷森森地笑著:「出家人也來蹚這個渾水?你二人聽著,只要據實回答,本座網開一面,放你們回去,要是有一點虛言,哼哼……可就也用不著我費話了,你們心裡有數!」 微微一頓,他睜大了眼睛道:「銀鈴公主藏在什麼地方?嘿嘿!固然她是非現身不可,本座為息事寧人著想,卻也不願多造殺孽,和尚你說!」 龍尊者長長地宣了一聲佛。 「阿彌陀佛——和尚只知吃齋念佛,什麼也不知道,南無阿彌陀佛——」 說了這句話,他隨即閉目不言,分明無視於眼前任何人的存在。 戚楓目光隨轉向啞童烏雷:「你說!」 烏雷搖搖頭,面現忿色,樣子更為不屑。 「這小子裝聾作啞,半天了,一個字也不說。」王功在一旁忿然作色:「大人,依卑職看不如就地正法,把兩顆人頭給捎進去,就當是給巴老頭子的見面禮吧!」 「那倒不必!」戚楓冷冷地說:「把他們兩個給我吊起來,下架烈火;不大不小,給我慢慢地燒。」 王功抱拳道了聲:「遵命」!立刻押著二人步出。 這當兒,只聽見人聲沸騰,一陣子亂囂,敢情冷月畫軒抗不住烈火攻勢,兩扇緊閉著、燃有大火的高大門扉,呼啦啦敞了開來。 兩名武弁在大門方敞的一霎,率先攻入,可是進得快,出來得也快:嘭嘭兩聲,皮球也似地竟教人給拋了出來,手勁兒特強,頭上腳下,來了個倒栽蔥,一個傢伙就完蛋了事。 方才那一陣子亂囂沸騰之聲,正是因此而起。 亭子裡各人乍驚未已,對方大隊人馬已自「明火執杖」緩緩步出。 說大隊人馬,像似略為誇大,其實一共是男女老少僧俗七人——卻是冷月畫軒當今所有居住的人了,甚至於包括了「此一事件」中的主角銀鈴公主朱蕊與「此一事件」之外的另一病者談倫在內。 這老少僧俗七人乍然出現,頓時使得現場各人為之一驚,每個人的目光,俱都直直地向前逼視著——隨著戚楓示意的一揮手,亭子裡的人全數起身步出,只有孫殷二位副指揮使連同他本人依然坐在椅子上不曾移動。 事實上官方精銳,在對方一行七人出現之始早已自兩側偎了上來,陳列出鉗形的一個陣勢,死死地看住了他們。 走在最前面的是冷月軒主巴壺公,一襲藍衫,背系長劍。大敵當前,再加上焚家破屋之恨,他卻偏偏不顯出一些兒浮躁不安,白淨的臉上一派斯文,更不見一些兒忿恚怒容,一派自然,令人望之生敬。 緊緊跟隨在他身後左右的是一個藍衣壯叟,一個體態婀娜剛健的高大婦人。二人兵刃在手,氣勢昂昂。前者手持著一口光華燦爛、活動亂顫的緬刀,後者一口龍泉寶劍。正是當年內廷神武將軍馮元與女官史桂枝。比較起來,他二人可沒有巴軒主那般涵養,臉上憤然作色,一副隨時準備拼命模樣。 跟在二人後面,頭戴鳳冠、身披紫緞披風的長身少女,不用說正是銀鈴公主朱蕊了。 再後面是兩個高大的和尚;一個持方便鏟、一個持冰鐵雙拐,連同前面的馮元、史大娘,四個人事實上各占一角,緊緊把公主朱蕊看守居中。 談倫走在最後,長衣飄飄,神色間一派瀟灑,也同為首的巴壺公一般模樣,看不出絲毫焦躁不安,白哲的臉上儘管溫文嫻雅,卻難以掩飾憔悴的病容。 一行七人這般忽然地現身,就其前後貫穿排列秩序,分明是經過事先一番商榷安排。 以戚楓與兩位副指揮使來說,功力俱有相當造詣,面對著對方這般陣仗,一上來卻也猜它不透。 啞童烏雷與龍尊者,在王功押送之下,等待赴死,乍然看見了巴壺公一行,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 啞童烏雷首先叫了一聲,突地掙脫身邊押解之人,直向當前巴壺公奔去。 巴壺公呆了一呆道:「不可!」 話方出口已是晚了一步,即為身後王功一刀劈下,正中後背。這一刀勁猛力重,烏雷竟是無能閃躲,咿呀一聲,登時倒臥血泊,死於非命。 巴壺公等一行,目睹之下,俱都大吃一驚,無如眼前這一行走陣勢,乃是巴壺公與至青方丈苦心部署,牽一發而動全域,眼前情形,儼然是以公主朱蕊為重,自不宜為啞童烏雷而分神,旁出枝節。 巴壺公目睹之下,呆了一呆,一時痛徹心肺;事發突然,簡直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更為驚險的場面,緊接著又自發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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