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無憂公主 | 上頁 下頁
一九九


  任三陽雖然知道對方這個人不是好相與,自己大概非是其敵,無如恨其狂態,再者又以海無顏就在身邊,大可無慮,是以明知不敵,也不惜與他放手一搏。

  當下狂笑一聲道:「好吧,既然這樣,鵝老人候教了!」

  話聲一落,身形猝轉之下,已向外踏出了三步。

  立刻就似有一股絕大的勁道,迎住了他的去勢。

  任三陽多少也算得上一個人物,內外功力雖不能與海無顏等相提並論,卻也不是弱者,對方這個鷹面怪人所施展的這種「內元」真力,他焉能不知道厲害?所謂「行家伸手、剃刀過首」,彼此心裡清楚得很。

  鷹面怪人此一猝吐內力,任三陽哪能心裡不明白,對方這是在給自己顏色看,要自己知難而退。這一霎他可真是有些「進退維谷」了,上吧,明知道自己絕非是對方的敵手,不上吧,方纔話已出口,豈能臨陣退縮?這張老臉又該往那裡放?

  思念猶豫之片刻,對方身上的那股無名力道顯然已大為加強,就在緊迫罩身的內力下,卻有一股益形尖銳的力道,悄悄地抵迫在任三陽前心上。

  立刻,任三陽就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腳下晃了一晃,由不住後退了一步。

  這種拒人於體外的氣魄玄功,武林中固然已甚為罕見,而像眼前鷹面人所施展的這種玄之又玄的異樣功力,更是任三陽前所未見,聞之未聞。

  他雖然對這種功力莫測高深,然而憑其多年浸淫於內功方面的經驗,卻立刻感覺出事態的嚴重,自己如要再不見機認敗服輸,自己退下陣來,根本無需動手,對方這股莫名的力道,只需往外一吐,自己輕者負傷,重者祇怕當場便得嘔血而亡。

  這一來,任三陽可真是尷尬透頂了。

  鷹面怪客的那雙眼睛,更有如兩把利刃般的凌厲,緊緊地逼視著他。透過那雙凌厲的眼神,任三陽似乎已經體會到對方隱隱的殺機。

  這一霎雖然說來極其短暫,惟在任三陽感覺起來,卻是罕見的長,就只是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頭上已見了汗珠。

  「任老哥,你還是退下來歇歇吧,讓我來見識見識這位朋友的傑出身手!」

  說話的人,顯然正是一旁的海無顏。

  聽見他的聲音,任三陽才彷彿感覺到鬆了一口氣。

  說來也怪,就在海無顏的話聲方自一落的當兒,任三陽摹地的就感覺出身上的壓迫力道為之一輕。他總算鬆了一口氣,陡然間像是由鬼門關上又撿回了一條性命,慌不迭的向後退了兩步。

  海無顏恰恰由他身後挺身而上,接替了他原先所站的位置,並且繼續向前踏進。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海無顏似乎無感於加諸在身前的凌厲壓力,緩而健地一連向前跨進了五步。

  當他踏向第三步時,對方那個鷹面怪客已現出了不甚安寧的形狀。第四步時他雙肩微搖。第五步時,似乎已難以再保持住佇立的站姿,身子輕輕一晃,腳下由不住向後面退了半步。

  鷹面怪客臉上礙於那張「鷹面具」,無能窺知他的表情如何,然而他必然已被激怒了。

  就夜他腳下方自退後了半步的一霎,他竟然努力地又自向前跨進了一步。

  現場立刻充斥了這類力道。先是地面上被怪風掃過,揚起了一些灰沙,緊接著兩股相迎而來的氣機合激之處,形成了一團激烈的旋風,風力所及之處,一時間飛沙走石,其聲唰唰。

  兩個挺立的身子,誰也不曾輕易地搖動一下,似乎誰也不甘心再讓後一步。

  旋轉的風力一霎間更加大了。

  四隻炯炯的眼睛,凌厲地對吸著。

  漸漸地,那股旋轉著的風力變小了,最後消失於無形之間。

  鷹面怪客冷冷地由鼻子裡哼了一聲。

  他的聲音已顯示出他身上這一霎負荷著的萬鈞巨力,顯然已不再輕鬆。

  海無顏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他,雖然他的髮際也已見了汗漬,但是他的眼神卻顯示著他無比的自信,憑著這股自信,他是不易被人擊敗的。

  短暫的相峙,似乎已為雙方帶來了極大的負荷。

  漸漸地海無顏臉變紅了。

  鷹面怪客雖然臉上罩著面具,可是出息卻變得沉重,每一次他都是吸入的多而呼出的少,似乎正自在一次次地調弄著下腹。

  一旁冷眼的任三陽看得真有些驚心動魄了。他雖然不能親身體會他們雙方在作一次什麼樣的抗衡,卻能夠斷定必然是一次近乎殊死的決鬥,而到目前為止,似乎海無顏已經略略地佔了一些上風。

  漸漸地,鷹面怪客呼息聲更加大了。

  海無顏這時才冷冷地笑了笑道:「你大概支持不任了!」

  隨著這句話之後,他竟然陡地抬起腿來,向前大大地跨出了一步。

  這一步之進,該是聚積了何等驚人的力道,以致於腳步之下,對方鷹面怪客倏地發出了一聲嗆咳。

  好狡猾的東西。隨著鷹面客後退的勢子,他竟然反退為進,猛可裡把身子向空中拔起,「呼」地一聲,如巨鷹猝起。夜色黑沉,簡直不易看清他的起勢。

  那是奇快的一霎,透過任三陽的眼睛,只覺得奇異透頂,「呼」地一聲,宛若大片黑雲驀地罩在了海無顏頭頂之上。

  任三陽一驚之下,出聲招呼道:「小心!」

  自然他這聲招呼,純屬多餘,海無顏又豈能會沒有注意到。

  就在對方鷹面怪客自空急旋而下的那片烏雲裡,雙方似乎已交了手。

  一連串的清脆交掌之聲,「啪,啪,啪,啪!」最後一聲方自結束,鷹面怪人所顯示的那片烏雲,已猝然騰身而起。

  七八丈外的樹帽子上輕輕地發出了一聲細響,緊跟著黑雲再起,連閃了幾閃,不過是交睫的當兒,已經消逝無蹤。

  剩下來的是無比的寧靜。

  殘月,疏星,微微的風。

  一場激烈、狠惡的搏鬥,竟然就這般默默地消逝了。

  以任三陽那久經戰陣,飽富閱歷之人,竟然沒有看出來方纔那一場激戰是怎麼結束的?過程如何?勝負又是如何?

  鷹面怪客的去勢太快了,真正可以當得上來去如風,一旁的任三陽可真正是看得呆住了。

  甚久之後,他才把眼光轉向海無顏,後者正自扳鞍上馬,徐徐前行。

  任三陽慌不迭地也上了馬,追上去,驚詫地看著他道:「怎麼回事,您怎麼讓他走了?」

  海無顏似乎一直在思索著一個問題,聆聽之下,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

  任三陽急得連連眨著眼道:「怎麼回事?兄弟,你怎麼不說話呀?」

  海無顏冷笑道:「這一趟西藏之行,真可說是身入龍潭虎穴了!」

  任三陽怔了一下,兩隻眼不時地左右望著,生怕再有一個人忽然跳出來。顯然他的這番顧慮誠屬是多餘,這條迂迴的道路上,除了他們一行的二馬一駝,再也看不見一個閒人。

  寒風一陣陣由身後襲過來,只是經過方纔一番戰鬥之後,各人俱都熱血沸騰,此刻是絲毫冷意也感受不出來了。

  「這個人你知道是誰?」

  說話時,海無顏脣角微微帶出了一絲神秘的笑意,似乎已把對方那個神秘怪客的行藏看穿了。

  「是——誰?」任三陽怔了一下:「難道你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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