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且說金七身子一蹲,雙掌箕開,這正是他在大山苦練的「六合掌」力。猛然見他雙掌吐勁,向外一登,「呼」一聲,勢同排山倒海般,直朝紀翎當胸擊到!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眼前人影一晃,竟失紀翎蹤影,身前大樹被這一掌擊中,當時喀嚓一聲,腰折為二,真個是驚人已極!

  金七一掌推出,猝失對方蹤影,情知不妙,猛然翻身,見紀翎立於身門,面現冷笑,不由大驚,「金豹露爪」,直向紀翎當胸抓去。

  紀翎閃身讓過此一招,猛翻右腕直切對方脈門,金七收掌「倒踩七星步」。他已知眼前這黑衣少年有一身極高的功夫,當時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了,只見他雙手一探長衣下擺,「嘩啷啷」一陣急響,已抽出一時黑光程亮的鋼圈。

  這就是他仗以成名的離魂子母圈,往昔他是從不輕易施出,不想昨夜今宵二度出手,這一對離魂子母圈一到手,如同虎生雙翼,望著紀翎點點頭道:「小夥子,我這對破圈兒可不輕易出手,出手就得見見血,你要小心了!」

  紀翎初見這對離魂子母圈,心內不由一動,但他藝高膽大,也並未十分在意,當時由頸下猝然抽出摺扇,迎風一抖,「刷」一聲開了個滿扇。

  金七一打量他這黑骨措金摺扇,也不由暗暗驚心,愈是這種不輕被人用的兵刃,施出入都有特別的功夫,細看這摺扇,月光下上面好一幅圖畫,竟是一幅八仙過海圖,根根扇骨都是漆黑如墨,骨頂鑄有金套,閃閃生光,好不威風!

  金七此時可真怒極了,也顧不了許多,往前一上步,先震動雙圈,發出一陣極為刺耳的尖音。

  這就是這對兵刃的厲害了,交手時由這大小四圈所震出的聲音,足以擾亂對方耳目心神,使對方為此所亂,得而誅之。

  金七這對子母圈,一奔前頸,一椎下胸,真個是威猛已極。但紀翎僅一振腕,就有一股極大剛勁之風,橫掃而出,連金七也倒退了好幾步。

  身形甫定,紀州已合扇而至,口中道聲:「打!」這黑光捏亮的招扇頂,直朝金七前胸「心坎穴」點到,真個是其疾如風。

  金七一翻右手離魂子母圈,想猛磕紀翎摺扇,但紀翎這柄扇子可非尋常,眼看這右手鋼圈已快碰上.忽見紀翎二指一彈,這扇突然飛起,竟巧生生接在了左手。

  金七離魂子母圈一圈碰空,但他式子己用了上去,門戶大開,而紀翎扇雖易手,而去式並未改變,只見他化拳為掌,以五成勁向外推出。

  這種功夫可真是難躲了,但金七到底闖蕩江湖四十餘年了,身手畢竟不凡。只見他一踹雙足,借著對方掌勁,「金鯉倒穿波」,反竄出了三四丈,待站定後,胸口隱隱發熱,他確實有點害怕了。

  他身子才一站定,紀翎己淩空而至,黑摺扇摟頭就打,此時此境,任你神仙也難逃開這一招,要是給他一扇打上,想活命可就萬難了!

  就在這時,紀翎突覺背後有金刀劈風之音,不得己突然收招,怪蟒翻身,手中摺扇往外一揮。

  「嗆」一聲,火星四冒,竟把來人虎口震裂,鮮血順臂而流,這人痛得哎唷了一聲,手中劍也交了左手。

  金七己看出,竟是自己弟子馬兆新,多虧他這一劍,否則真是不堪設想了!

  紀翎站定身形,一聲冷笑道,「如何?你師徒如尚有鬥志,我定不使你們失望,只怕至時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金七雖怒憤膺胸,但他由來人身中已看出,要憑自己師徒,還真不是人家對歹,心中一難受,就差一點流下淚來……

  半天抬起了頭,看看對方道:「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葉硯霜是你什麼人?」

  紀翎冷笑道:「葉硯霜是我朋人,我方才見他,如今已不知去向。我名紀翎你可記好了,有仇找我,可與葉硯霜無關!」

  金七點點頭道:「好!」隨著見他雙目精光四射,一翻身對馬兆新道:「徒弟,我們走吧!」遂又看了紀翎一眼,苦笑道:「我要告訴你,除了雲中雁以外,又多了一個仇人,此仇我一定要報。小夥子,你等著瞧吧!」

  紀翎點點頭,笑道:「老爺子,火氣何必這麼大?這樣對身體不好!」

  金七氣得雙目外凸,又看了他一眼,一跺腳,才縱身入窗。他徒弟馬兆新也看了紀翎兩眼,紀翎也對他笑笑道:「聽說你要給鐵守容成親了可是?」

  馬兆新臉色大窘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紀翎點了點頭,笑道:「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就憑你這塊廢料……」

  馬兆新被罵得面色通紅,狠狠地盯了紀翎幾眼,他此時心中已充滿了仇恨和激動。

  且說紀翎待他們都走了,自己覺得好生無聊,這才快快而返。第二日一早備馬上路,直去追訪李雁紅去了,這且不提。

  且說葉硯霜把信遞與紀翎後,返身就竄房越牆而去。走了幾步,他又停住了,此時內心就像丟失了靈魂一樣,想到自己這一生真個是完了!

  一個人回房後,愈想越難受,暗罵一聲:「雁紅啊,你這是何苦!我已經夠傷心了,你心中既有他念,又何故再來玩弄於我?唉!女人啊!你們的心真個足善變,我今生是再不會踏人你們的漩渦!」

  想到此,他不由把心一狠,決個再去想從事了,心想天下這麼大,我哪裡不能去,不如,一個人還是浪跡天涯去吧,何故沉迷於此!想到這裡,把臉上淚擦淨,正想吹燈行吐納坐功,忽又念到,此時不走,說不定明日那紀翎又會來此糾纏,自己真怕再提起那些傷心事。不由把東西略為整理,忽然想到一個念頭:「那把石雨劍……」不由使他一怔,有心想算了,但不知怎麼竟似有一口氣悶在心裡。暗忖此去天涯,難免遇上那鐵守容,不如得此劍至時還她,當面羞辱她一番。

  「守容啊,你好狠的心……你可知道多少年來,我為了你流了多少淚?受了多少苦?……」

  一想到那鐵守容,她那亭亭玉立的影子不由又浮在眼前,多少年了,他為她祈禱,為她祝福,甚而在夢幻裡也沒忘記這影子。如今癡情猶在,人而卻不知飄泊何方……他幾乎不相信她會真的變了心……但是眼前的事實,他又有何理由不信?

  想到這,越發認為那劍是非要拿過不可,於是他一個人輕輕開了門,仗著自己在風雷谷因食了不少的「黑精」練成的一雙黑暗視物如同白晝的夜眼,輕輕走至金七門前。推門竟下著門閂,不由抖出那支「九合金絲蛇骨鞭」,以那鋒利的尖舌刃,插入門縫,僅輕輕往下一劃,那門閂已中斷為二,門也就隨著輕啟了開來。

  葉硯霜提著一口真氣,展開了絕頂輕功「哈雲步」,全身淩虛而行,看起來就像飄在空中一樣,行五六步,僅需足尖輕輕一點身子又跟著起來了。江湖中擅此功者如今恐尚無第二人。

  且說葉硯霜此時行至床前,見床上盤膝坐著金七,二目下垂,竟是在行坐功,知道這也確是不弱,暗道一聲好險!

  如非自己施出這絕世輕功,此番怕早已驚動這老兒了,自己環目一視,不見那寶劍蹤影,幾上雖有一劍,卻不是那口石雨劍。

  一回首卻見那口劍就在枕下,露出一柄,這枕是一長條形狀,一邊是馬兆新枕著,這一邊卻是空著,但離金七坐處至多不過數寸許。

  葉硯霜不由暗皺了一下眉,要想拿這口劍,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想到此,不由暗生惡念,心想不如還是叫他們受點罪,好在於他們也無害,自己寶劍亦可從容到手。

  葉硯霜想到此,不由暗運潛力,先朝睡夢中的馬兆新隔著棉被一指點出,正中對方後腰「尾龍」穴,但見他一陣微抖就不動了。

  金七正在氣返周天之際,覺得床上一動,正欲開目,葉硯霜又是一指隔空點出,金七但覺左肩「肩井」穴上一麻,就不省人事了,葉硯霜所點二人穴道,用的都是至柔之勁,被點人至多昏睡一個時辰就會醒轉,決無性命之憂。

  且說葉硯霜待把二人相繼點穴後,自己放心大膽,至床前把那日劍連鞘由枕下抽出,仔細一看,正是那口石雨劍,心中也不知有一種什麼感覺,竟像小兒得到餅似的,把那劍在臉上挨了一下。

  無限的相思情淚,都為這劍引出了,這劍的主人如今尚不知飄游何方人了。

  想著把劍收好,又輕足走回自己房間,留了一塊銀子在自己桌上,以為店金,自己越窗而出,行了老遠,不由一驚,心想自己那匹小騾還在店中呢!想到此,只好又加快腳步轉回,行至店門越牆而入,找了半天才找到馬棚。

  見有一童兒睡于棚前,自己先趨前看了看他睡得正濃,深恐等會馬行之聲將其驚醒,想著就在其「軟麻穴」上輕點一指。

  這童兒被點後打了兩個哈欠就翻身不動了,葉硯霜入到槽內見馬匹並不多,自己那匹小黑子獨佔一槽,所有的馬都離它遠遠,知道過去那小二之言不差,這驢兒果是狠得厲害,當時捏口輕吹了一聲,小黑子頓時驚覺,一扒四足跑近,依戀十分,葉硯霜撫摸了它一陣,找到了自己鞍子與它配好,輕輕牽出,又把大門帶上,越牆入內關好,再越牆而出,抖動絲繩,這小黑子四蹄如風,只一瞬間已跑出這六旗鎮,回顧前塵,住事如煙,真個是人生如夢,茫茫深夜何所去從……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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