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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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葉硯霜手中卻多了一大片黑緞衣料,雙目神光照人。紀翎就是本事再大,個性再強,此時也不由把對方佩服了個五體投地。 但見他臉一陣紅,上前施一禮道:「葉兄真天神也!小弟自歎不如,今夜既敗在你手下,決不再乞生還,只求葉兄速賜一死!」 言罷閉目待死,不想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再一開眼,見對方依然狀如呆癡,雙目註定自己,不由歎了一口氣道:「葉兄想必氣仍未消,小弟既已敗陣,決不再思他求,只是有一件事要請你告訴我……」 葉硯霜微笑道:「紀朋友,什麼事?」 紀翎見對方忽露慈容,不由心中大奇,但轉念又道:「方才葉兄那套掌法,小弟不怕你見笑,我還真沒見過,你可告以何名麼?」 葉硯霜臉一紅道:「並非我不肯告訴你,實在小弟自己也不知其名。」 紀翎冷笑一聲道:「我知你是不會說的。好了,你就快下手吧!」 葉硯霜一笑道:「下什麼手?」 紀翎一愕道,「你難道就饒了我?還不快置我於死地,你等什麼?」 葉硯霜搖搖頭道:「朋友,你錯了!你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何能下此毒手?……只悔恨一時失手,竟使吾兄出醜,專此致歉!再會了,朋友,你是我一生中最佩服的人了!」 言罷翻身就走,紀翎此時不由急叫了一聲:「葉兄請留步!」 葉硯霜苦笑著轉過身來道:「朋友,不要再談了,我只問你,你愛李雁紅不愛?」 紀翎臉一紅,低頭不語。葉硯霜見狀心已酸透,停了一會見他仍不語,不由又問了聲:「你方才說的話都是真的麼?」 紀翎點點頭道:「當然不假!」 葉硯霜突然一跺腳道:「夠了,紀翎,我相信你!只恨我葉硯霜命苦!紀翎你去找她吧……她是……愛你的!」 紀翎聞言雙目一亮,也顧不得自己新敗於人手,當時喜形於面道:「這是真的麼?她在……哪裡?」 葉硯霜把那封信掏出來,遞與他道,「這……上面有她的地址,你去找她吧!」 紀翎含笑接過,心中真有無限的感激。葉硯霜見他接過信,這才對他苦笑道:「紀朋友,祝你們愉快。」只見他突然一頓足,已似鴻影似的起在了半天,再一晃身已自無蹤。 剩下既悲又喜的紀翎,半天才把那一件撕破的長衫脫下乾脆丟了。 自己又呆了一會,想到葉硯霜這人,好似並不似自己所想的那樣,他好似對雁紅仍有無限深情,怎麼雁紅妹妹卻罵他玩弄她呢……一時真是想他不透! 忽然,他又想到葉硯霜曾說她是愛自己的,這莫非是真的麼?如果是真的,倒真不負我對她一片苦心。想到這,不由展開輕功提縱功夫,一路兔行鶴落,須臾已回至自己店中。進室後,把燈光撥亮,忙拿出信來,見信封上好一筆娟秀的黑字: 葉硯霜君親啟 知者留於即日 不由一愕,心說這莫非是雁紅妹妹留給他的麼?當時急急把信打開,就著燈光一看,這位堪稱一世豪俠的紀翎,也不由淚如雨下。 他被雁紅那份真情感動了,心中這才知道,葉硯霜並非不愛她,她也更愛葉硯霜。照這信中意思,分明他們即要結為夫婦,卻是為了自己,他們才不得不離開! 自己又忽然想到,自己本是一番好意,替李雁紅打抱不平,卻不知反而害了她,如今葉硯霜定已傷心已極,他定是相信了自己的話,以為我與雁紅之間曾有私情,故此傷心到了極點,退身相讓,似這等至誠鑄情男子真乃少有,可恨自己竟然不察實際,將此一段大喜之事給弄吹了。我真是天下最大的罪人了! 他又想到,由此信日期看來,分明那李雁紅今日才離開此地,可見葉硯霜說她也在,真是實情。 「那麼雁紅又為何要先走呢?」他心中甚是不解,忽然他捶了一下頭。 「你好糊塗啊!人家分明不願見你,怕給葉硯霜造成誤會,那信中黑衣人不是指的自己麼?」 「唉!我好糊塗!他們竟是如此地相愛著的,我卻無中生有地把人家拆散了!」 想到這,他由椅上站起,淚如雨下。 「紀翎啊!你又該怎麼辦?……」忽然他翻身上窗,心中已下了決心:「我還是快去追上葉硯霜,向他解釋一番吧!李雁紅是愛他的,他千萬別誤會。」想到這裡,不由忘了命似地竄上廠房,展開一身所學,黑夜裡就像一隻夜鷹,瞬息間已來至長興老店。 見葉硯霜屋燈仍亮著,不由大喜,心說他還沒走就好辦,不由又在外彈了兩下指,不想不聽回音,心中一急,足頓處,以「八步淩波」輕功絕技,飄至葉硯霜窗下,一手推開窗戶,見內中燈光雖亮,人已無蹤……八仙桌上留有一錠啟閃閃大銀子,想是付的店金。這位年輕人差一點哭出了聲! 心說這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這可做了一世的罪人……他想去追,但忽然又想到,以葉硯霜那身功夫,自己是難以追上了! 他是那麼的懊喪與失望,像喪失了靈魂。他對葉硯霜,此時心中只有更敬重、抱愧;對雁紅也只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忽然他想到,自己定要按址找到雁紅,把這一項誤會向她親自訴說清楚,然後自己再盡全力把這葉硯霜找回來,成全他們一生美事。 想到這裡,正要翻身越窗出去,忽聽身後暴雷也似的喝道:「小子,你想逃?」跟著就覺有一股極大掌勁向自己奔到,不由大驚,一竄身已來至院中。 由那窗內跟著縱出兩條白影,落地現身,紀翎始發現,月光下對方是一老一少。那老的一條花白小辮拖於腦後,身穿白府綢褲褂,滿面怒容;少的歲數與自己相仿,手中拿著一口劍。 紀翎一怔道:「你們二位是誰?怎麼好好動手就打人,莫非我尚怕你不成?」 這老人與那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金七師徒。昨夜因沒去看打擂,故此不認識紀翎是何如人也。正想明早就起程,赴別處去打探鐵守容的下落,一方面報當年斷煙杆之仇,再方面想迫對方與愛徒成婚。偏巧午夜正在行動,竟覺全身一麻,就不省人事,待醒後才發現門戶竟開,不由大驚,知道定有能人潛入室內,此人要是取自己徒師徒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這一嚇可真不輕,連忙喚醒徒弟,不想竟發現壓在自己枕下的那日新由鐵守容處設法盜來的石雨寶劍竟自不翼而飛,這一下哪不痛心已極! 忽然憶起葉硯霜前幾天看到這劍時,那種愛不釋手的樣子,心想定是他偷走無疑。想到這,師徒二人直奔葉硯霜房去。 他們因知葉硯霜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自己師徒命都得送掉,到了門口尚不敢貿然而進,推開一縫,往裡一看,正發現紀翎此時攀窗欲下。 金七這一見不由怒火上升,心說果然你想跑,不由運出全身之勁,一掌震出,遂見對方身子在視窗一翻,尚以為定是中了掌無異,待趕出一看,人家好好地站在地上,並且面帶薄怒。 金七這一注視對方,發現竟不是葉硯霜,但又說不出哪點地方不像,心想這真是怪事,他到底是誰? 想到這,不由冷笑一聲道:「朋友,光棍眼裡揉不出沙子,你是不是葉硯霜?」 紀翎此時正在怨恨頭上,被對方無理一鬧,怒火萬丈,當時冷笑一聲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金七見對方一雙眸精光四射,心中一寒,暗想就算他不是葉硯霜,以白己判來,此人功夫也不少差于葉硯霜,心想自己本旨在追回那口寶劍,何故管對方是誰呢?何況這人午夜行動詭秘,越窗出入,自己那口劍不是他偷的還會是誰? 想到這,腦門那根小辮猝然直立,一陣怪笑道:「小子,我老頭于這兒年連年不利,淨計你們這些小難欺侮,今夜你把劍還來則罷了,否則,我冷面佛可要開殺成了!」 紀翎一聽對方報名,不由暗吃一驚,久聞這老人一身奇技,因一時不慎曾失手于鐵守容,後聞再度入山,練成絕技,不知此時怎會至此,想到這冷笑一聲道:「金七爺,你錯了,我可沒拿你寶劍,這話是從何說起?」 金七哈哈一笑道:「不給你點厲害,諒你也不知我冷面佛何如人也!」 言罷雙目微合,體態下彎,腦後那根小辮竟自平立,可見此老內力之純了,竟然氣透指發。 紀翎此時被金七逼得也不由憤怒不己,見對方這份不講理的樣兒,內心再也按不住火氣,他本來就有一肚子委屈,哪能再受這種無理挑逗。 也真算是金七連年不利,偏偏找到了紀翎出氣,這紀翎一身功夫,也不過僅遜葉硯霜一籌而已,試想金七師徒如何又能是對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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