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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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紅笑道:「你們吃吧,我自己有,遠行人怎會忘了這個?」說罷由袋內拿出早上包好的醬肉燒餅,就口吃了起來。 馮奇心說這小子還真是老行家呢,什麼都不含糊。正吃間,卻見遠處小道上黃塵漫揚,有一騎黑馬疾馳過去。那馮奇叫道:「喝,這馬好快!」 李雁紅也不禁隨聲望去,只見這一騎一人的俊影,馬上人也是一身黑,一條長黑髮辮,被疾風撩起老高,李雁紅不禁一皺眉心說:「這人像是紀翎!一身黑,跑這麼快,他到哪去?」想到這,不由地一下站起,分開擋住眼前的枝葉,再看那一人一馬,已被黃塵遮得看不見了,心中好納悶。這時大家都已吃畢,相繼起身。 入晚已到了宣化地面,宣化離著張垣不遠,據說那擂臺就在離張垣不遠的一個小鎮,地名叫做六旗。看看今天這一陣急趕,真是走的不近。要依著李雁紅恨不能連夜趕去,但鐵箕卻說此處山路偏僻,夜晚行走太不方便,結果就在一所小店下榻了。 李雁紅自住一間,他們哥四個住一間。第二天天微明又起來,一跑又是一天,人午已到了六旗地面。黃昏時分,果然見市街之上,人同穿梭,都往路東趕去。五人策馬過去,果見矗立著一座紅木大台;高就有兩三丈。雁紅見地方到了,才向三人道:「小弟尚要尋找一朋友,就此告別,說不定晚上我們還要見面呢!」 三人也正愁,地方已經到了,自己還要設法去見那長白梟,有這李雁紅在旁不大方便,難得他自己告辭。於是假客套了一番,也就分手了。 李雁紅一個人來至一家客店中,無巧不巧也正是那葉硯霜住的店房,只因二人先後時間不同,故而竟未碰面,否則不等著打擂臺,葉硯霜已見到她了! 且說那葉硯霜正聽完胡老鏢頭一席話,隨眾鼓掌時,卻見一青年儒生由台前走過,仔細一看,竟是一別七個多月的李雁紅,只見她柳眉杏目,櫻口桃腮,面色似較半年前紅潤多了,上身尚背著一把朱藤小蠻弓,脅系長劍,愈顯得氣質高雅,鶴立雞群。 葉硯霜這一見到她,真是有說不出的感覺,又喜悅又慚愧,正想過去叫她一聲,不想才一舉步,肩上卻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卻仍是方才問自己是誰的那個漢子,不由臉色微慍,暗忖我只不過坐坐這位於,有什麼了不起,也值得三番兩次盤問。 還未開口,那漢子已先笑道:「司徒老前輩來了!」葉硯霜不由臉一紅,心說這可完了,我冒充他徒弟,這一下可要戳穿了。 想到這一偏頭,果見有一發須全白高瘦老人正走進棚下,他背上系著一杏色綢包,微露一劍柄在外。葉硯霜此時正想開溜,一眼卻見對面柳二先生含笑看著他,還直點頭笑道:「老弟,你不是說你師父不來了麼?怎麼又來啦?」葉硯霜被他一笑,走也走不成了,心想管他呢,反正給你裝迷糊裝到底。經這一亂,再也看不見那李雁紅身影了。 葉硯霜心內不禁納悶十分,此時見那漢子已引著司徒星走近,一面用手指著自己似對司徒星說著什麼,葉硯霜就算臉皮再厚,這種場面也真叫人挺不住了。 正在恨不能有個地縫叫啟己鑽下去才好,卻聽見那司徒星大笑道:「這真怪事,我徒弟到四川去了,誰叫他來這裡?在哪?你得帶我去看看。」 葉硯霜想要走,已經來不及了,那漢子還有十幾步,見葉硯霜站起,就先叫:「喂,葉少俠,別走,令師找你呢!」 葉硯霜只好咬著牙撐到底,有意一笑道:「你叫什麼?我師父在哪呀?」 此時司徒星已走到面前,先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人我不認識呀?」 葉硯霜此時也裝著不明其故道:「這位大哥真會開玩笑,這位老人家是誰,我可不認識呀!」 那中年漢子見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用手指指這邊,又看看那邊道:「你們不是師徒呀?」 司徒星一笑道:「賢侄,你弄錯了!我不吃虧,這小夥子可就不高興啦!哪有亂給人家按師父的,真是……」 這中年漢子一翻眼皮對葉硯霜道:「你不是說……司徒老先生是你師父麼?怎麼這會兒又不是了?」 葉硯霜此時臉皮已厚下了,反正裝傻到底道:「老兄你弄錯了,我師父在雲南呢!」 那中年人一臉怒容道:「你不是說你師父是司徒星嗎?你這人年紀輕輕怎麼亂說話……」 葉硯霜淺淺一笑道:「我師父名叫司徒興!你急什麼急?」 那中年漢叫道:「你是什麼星?我說的是天上星星的星!」 葉硯霜一笑道:「啊!那你不早說,我說的是復興的興,你看巧不巧!」 這中年漢子是展翅金鵬胡鐵翼的三弟子,外號人稱三才劍,姓羅叫大任,性情最暴,聞言知道自己被這年青人耍了,當時就要翻臉,才一亮掌,就被司徒星給阻住了道:「賢侄,你就委屈點吧,現在可不是打架的時候,要不然臺上也打,台下也打,那還像話?有什麼話等會事完了再說也不遲呀!」 這羅大任才氣呼呼地看了葉硯霜一眼道:「小子,你有種!等會兒到臺上,我不揍你我不姓羅!」 葉硯霜微笑點點頭道:「好!一言為定,我倒要試試你有多厲害!」 這時司徒星又由別桌上拉了把椅子過來,正在同柳二先生握手寒暄。 葉硯霜大馬金刀地又坐在原位上,那三才劍羅大任又瞪了他兩眼,才返身走了。 這時臺上形勢已變,不知何時已見一又瘦又小的老頭兒,一身上布衣服,正在台中雙手抱拳向四座行揖,正不知這人是誰,卻聽這人自報姓名道:「在下施亮,外號人稱長白梟,我這梟今晚碰到了大鵬鳥可算倒楣了……」 話尚未完,那些與他助陣的都叫起好來,一時掌聲如雷。這施亮在上得意已極,待掌聲稍平又道:「承蒙胡老鏢頭看得起我,今晚還為我擺檯子,其實老鏢頭太客氣了,還要費這麼大事,驚動這麼多奇人高士,就是給我二指寬的小條子,我還敢不來麼?……」此時四下掌聲叫聲亂成一片。 司徒星此時皺了皺眉道:「這施亮也太損了!」柳二先生鼻中也哼了一聲,卻又聽那施亮道:「依兄弟我的意思,這頭一場先是叫我和胡老鏢頭先對一場吧!咱們事了啦,就以武會友,不分敵我,不知老鏢頭意下如何?」話還未完,葉硯霜就見人影一閃,那胡鐵翼已站至臺上,滿頭銀髮被風飄起,因頭髮太稀,連辮子也未結,被風都吹在臉上,他用手把頭髮往旁邊理了理,才高聲笑道:「施老當家的快人快語,老夫佩服之極,這樣最好,我們老朋友二十年不見了,今夜會會,真乃人生幸事。閒話少說,施老當家的,你看怎麼打好?」 施亮見胡鐵翼一上臺,不由臉色一青,二目隱露凶光,聞言尚未開口,已由台下「嗖」一聲,竄上了一條人影,待站定後眾人始看清是一七旬左右老人,此人頸後背著一頂馬連波的寬沿大草帽,一雙芒草鞋,褲管高卷,活像莊稼人。 這人先朝施亮一抱掌道:「大哥請先歇歇,這一場讓兄弟我來!」 施亮見來人是自己好友綿手仇文泰,不覺大喜。他還以為他不來了呢,當時含笑道:「仇大哥,還是我來吧!」 二人正在相持不下時,由台下又竄起一條人形,這人竟是一四十左右的漢子,白巾紮頭,脅下一口九耳八環大砍刀。葉硯霜就見柳二先生一笑道:「秦二弟也來了。」 原來這人年紀雖輕,卻輩份甚高,是胡老鏢頭最小的師弟,胡老鏢頭出道時,這小師弟還沒人門呢!後來技成後追隨自己保鏢,人稱北路鏢頭姓秦名玉麟。此時上得台來先道:「大哥,請歇歇,我來會會這仇老當家的!」那施亮見秦玉麟一上臺,自己也不和仇文泰爭了,被仇文泰硬給請下臺了,這邊老鏢頭也下臺了。 此時那秦玉麟反身一抱拳對仇文泰道:「在下秦玉麟,保鏢為生,也不過是個鏢行小卒,久仰皖中五鬼大名,尤其仇老當家一身驚人功夫,除去成名的綿掌不說,還有一對判官筆。在下不才,願向老當家討教兩手高招,不知可肯賜教否?」 台下眾人不由一驚,暗想這第一台可真有點駭人了!事實上那秦玉麟因知道仇文泰掌法厲害,自己如和他比掌法,實在不敢保定勝,仗著自己練有自己幾手刀法,所以一上來就提動兵刃。 這時那仇文泰一聲冷笑道:「秦師傅過獎了,既然肯以刀法賜教,仇某願從尊命。」言罷向台下一點手,就見有一人竄上臺來,正是九股煙馮奇,他手中拿著一對判官筆,仇文泰取過雙筆,馮奇也就跳下臺去。 此時台下鴉雀無聲,幾盞孔明燈照得臺上如同白晝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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