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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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一翻身,竟下了床。紀翎見狀大喜道:「能走路就快了,你不妨試試看!」李雁紅慢慢在這房中走了一圈,愈覺行動方便,並無何痛苦,只疑傷已痊癒,試著一提丹田之氣,才知竟是盤旋不上,心想這金劈掌好厲害! 且說李雁紅在紀府養傷,轉瞬八日,每日由紀翎以本身乾元真氣與她周貫全身,故此那傷已完全康復,行動如常。這一日午後,李雁紅在房中寫了一封致方益川的信,方住筆,紀翎已在外叩門,李雁紅道聲請迸,紀翎已進室內,一眼見李雁紅寫好的信,不禁一愣道:「師妹這是為何?」 李雁紅淺笑了笑先對他作了個揖道:「謝謝大哥這十天來對小妹盡心的服侍,小妹有生之日決不忘大哥這番鴻恩,因這兩日來已感到完全痊癒,故此向大哥告別了。日後如小妹再經此處,定來與大哥問安!」紀翎聞言面如死灰,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 李雁紅見狀知道他心內對己不舍,當時一笑道:「你可不要難過,這十天來我們不是談了很多嗎?小妹能交到像大哥如此的正人君子,真應引以為榮,現在我傷好了,你應為我高興才是,怎麼你倒反而難過起來了!」言罷佯作薄嗔。 紀翎見狀勉強笑道:「師妹傷好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哪會傷心呢?只是何妨在此多留幾日,容愚兄少盡地主之誼,再走也不為遲!」 李雁紅搖頭道:「你呀!已經盡了十天地主之誼了還不夠麼!你別難過,以後時間長著呢,說不定我們還會碰頭,何必這麼傷感呢?」 紀翎此時內心已如刀割,雖然這幾天早想到,一待她傷好定會要離開自己,而去尋訪那葉硯霜,但仍圖萬一之想,今日果然對方提出要走的話來,說得盡情人理,自己哪能硬有留人不叫走的道理,聞言眼淚差一點就流出來,停了半天才喟然道:「既是師妹立意要走,愚兄哪能強留,此一別尚不知何日方能再見,不如多留一日,待明日愚兄小備別筵,與師妹餞行,望勿再推辭才好!」 李雁紅想了想點頭道:「大哥美意實不忍辜負,其實你我既屬俠義道中人,還是免去這些俗套好些……」 紀翎淒然道:「人情總是人情,愚兄心內苦楚,師妹想必知悉甚詳,尚請莫為己甚!」言罷長歎一聲。 李雁紅此時何嘗心內不難受,但她是一極為明智的女孩,如今葉硯霜下落不明,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訪到他,把自己一番苦心向他表明一下,他如回心轉意,自然是自己再理想不過的事了。即便他立志非娶那鐵守容不可,自己也只好遠走天荒,也決無再事他夫的道理。儘管這十日來已和紀翎有著極深的友誼,儘管覺得紀翎一切都是那麼好,但是自己最多只能和他做到兄妹的情分,再進一步是不可能的了! 李雁紅深知自己感情的脆弱,如果與他再如此發展下去,不是自己狠心有意冷淡令他失望已極,再不就是自己經不住考驗,墮入這年輕人的濃厚感情裡,將做了萬世的罪人,日後如何向葉硯霜交待?這兩種可能都不是好的結果,所以還不如早日別了他好! 想到這裡,裝著不懂他的話笑道:「我已寫好了一封給方老怕的信,大哥這些時候有空,請去一趟,那方風致如堪造就,就煩大哥成全他一番,如認為不適習武,還是勸其讀書的好。」 紀翎點頭道:「師妹請放心,那方鳳致不論根骨如何,愚兄定盡最大能力,予以成全,不負師妹一番囑咐。」 李雁紅聞言也頗為感動,須臾那紀翎又道:「師妹明日出門,愚兄之見還是喬裝出門的好,愚兄已揣摸著師妹身材,命人作了兩套男裝,兩套女裝,尚乞師妹哂收,愚兄愧無別物相贈,再就是這顆心了,師妹走到哪它跟到哪……」 李雁紅臉一紅道:「謝謝大哥的厚贈,小妹匆行在外,身無長物,卻無可相贈,只頌大哥鵬程萬里,前途無量。」 紀翎含笑道:「謝謝師妹,師妹此番遠行,但不知欲奔何方,可能見告麼?」 李雁紅聞言低下頭慢慢道:「天涯海角,我也不知到哪去……」 紀翎慨然道:「師妹不要太苦了,愚兄也定為師妹留意,見著那位葉君,定把師妹一番苦心轉告,他如不是鐵石心腸,定會體諒師妹一番真情……」 李雁紅猛然一抬頭,眼中含淚道:「你怎麼知道我去找他?……你莫非認識他?」 紀翎搖頭道:「我如何會認識他?……不過我定會留意去找他就是了。」 李雁紅搖頭道:「你既不認識他,怎會找到他呢?何況我也不願你如此,我要親自去找他,我可不要人家可憐我……謝謝你大哥!這事還是不要費心的好。」 紀翎苦笑了一下沒說話。二人這樣無話對坐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有一肚子心思,紀翎站起道:「我就去看看師妹衣服做好沒有,做好了拿來給師妹試試看合不合身。」 李雁紅笑道:「大哥不慌!」 紀翎已出了門回頭笑道:「這料子是我自己選的,不知師妹喜不喜歡,我拿來看看。」言罷就出去了。 李雁紅一人在室中把東西稍作清理,這房間本是紀翎的屋子,十天來卻作了自己的臥房,每天晚上紀翎都到別室去住,天亮了就來自己這邊,一陪就是一天,有時候連吃飯都會忘了,對自己真是無微不至,這份人情自己如何來還他啊! 正在想得人神時候,紀翎已回返,手中捧著一個新制的錦皮行囊,一面走一面道:「昨天都做好了,我竟忘了去拿,師妹看看還喜歡不?」 說著解開行囊,內中折放著嶄新的一疊衣服,有羅裙鳳服,還有兩套馬褂長衫,都是極好質料,精工裁制,不由笑道:「我一個人,哪能穿這麼多衣服呀!你自己留下幾套穿吧!」 紀翎笑答道:「這是揣摸師妹身材作的。我如何穿得下?衣服並不多,男女各兩套,剛夠換洗,多什麼呀!」 李雁紅略為看了看形式花樣,都很稱心滿意,不由笑道:「謝謝你啦!下次我再見你時一定也送你幾套衣服。」 紀翎低頭道:「我不要衣服。」 李雁紅一怔笑問道:「那你要什麼?我一定給你。」 紀翎苦笑一下慢慢道:「我要的……師妹是捨不得給我的……」李雁紅一聽臉一紅,心想你的心還不死呀!……當時卻不敢再接他的話了。這二人在室中又談了些別的事情,紀翎就含著落魄的心進到裡室去了。 第二日紀翎備了一桌極為精緻的席,搬到自己臥室,與雁紅餞行。食間紀翎是垂頭喪氣,雁紅卻談笑自若,其實她內心痛苦並不下於紀翎,只是她此時若不如此裝作,那簡直就不堪設想了。 席間紀翎用筷子夾了一雙鴿翅,置於李雁紅面前碟內,勉強含笑道:「此一別願吾妹鵬程萬里,前途無限,不要以愚兄為念……我敬師妹一杯……酒!」想不到平日吒叱風雲的小孟嘗紀翎,這幾句話竟說得差一點流下淚來。 李雁紅見狀,紅著眼圈由位上站起,雙手舉起酒杯泣然道:「謝謝大哥……小妹平日是滴酒不飲,既是大哥勸飲,小妹哪能推卻呢!」言罷居然喝了一大口。她本不擅喝酒,這一口酒直喝得滿面通紅,髮鬢見汗。 紀翎見狀急道:「師妹既不會喝酒,還是不飲的好,都怪我不該敬你……」 卻不料話還未完,李雁紅又舉起酒杯,含笑對紀翎道:「十天來小妹多承大哥厚待,此恩此情小妹沒齒不忘,但願大哥此一別後,千萬以己為重,不要再……念著我這薄命人才是……大哥你可答應麼?」 紀翎聞言兩眼發直道:「要我忘記師妹,那是辦不到……但師妹放心,愚兄決不會為此給師妹添什麼麻煩的!」 李雁紅聞言落淚道:「大哥這是何苦……可憐可憐小妹吧!叫小妹心安一點吧!你要是答應此求,請幹掉這杯酒,否則小妹誓不就座!」 紀翎吞著淚拿起酒杯道:「既如此,我就答應師妹就是了。」言罷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李雁紅見狀心似稍安,正欲飲盡手中所餘半杯酒,卻被紀翎把酒接過道:「師妹既不會喝酒,還是少喝為妙,這酒愚兄代飲了吧!」正要舉杯飲盡,似覺此舉不當,又把她杯中之酒倒人自己杯中,這才一仰脖子飲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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