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五四


  葉硯霜有意啊了一聲道:「你看這麼近,我會沒看見,真是,謝謝你啦!」

  說著就走進棚內,見最裡一桌,尚有一位子空著,不由大搖大擺走到那位前,把椅子放出來就坐,才坐下就有一三十上下的瘦高漢子走近道:「沒請教老兄貴姓,這位子是給司徒星老先生留的。咳,對不起!」

  葉硯霜見這一桌上眼睛都集中自己,不禁弄了個紅臉,但瞬息即逝道:「你說的是司徒星不是麼?我是他徒弟,他說他今天有事不來了,叫我代他老人家來此。」

  這人一聽,一拍腦瓜道:「原來是這樣的,真失敬了。只是司徒老前輩不來……真令人失望!請坐吧。」

  葉硯霜坐下,才一抬頭,對面一七十上下的瘦小老人朝自己笑著點點頭道:「小夥子,你師父耍黃牛了是不是?前天在酒館見我。他還說一定來的,怎麼今天又不來了?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我和司徒兄這麼好的朋友,還不知道他老兄有你這麼個徒弟呢?」

  葉硯霜一聽,心想這可糟了,一會兒那司徒星要來了,還真麻煩,見對面這老人二目神光外露,分明也是一內家高手,不由一笑道:「晚生葉守雁。奇怪,我怎麼也不知道師父有你老人家這麼一個朋友呢!」這時全桌大笑,那老人弄了個紅臉。心想這好,我成假的了!

  葉硯霜怕老人惱羞成怒,不由接道:「沒請教老前輩大名如何稱呼。」

  那老人含笑道,「人家都稱我柳二先生、我也不記得真名字了!」葉硯霜心中一震,心想今夕真是群英會了,這柳二先生早就成名江湖,一柄「金牛劍」招數出奇,簡直神不可測,想不到這擂臺倒是藏龍之地了。

  當時聞言略為欠身道:「原來是柳大俠,晚生早已耳聞,今夕得會,何幸如哉!」

  那柳二先生哈哈笑道:「葉老弟,要是別的年輕人稱我前輩,我還真端得起來,可老弟你分明是一身懷奇技的異人,如果我這雙老眼不花的話,在座諸人恐無一人是老弟你手下對手。」

  葉硯霜暗驚這老人好厲害的目力,聞言謙虛道:「老前輩此言差矣!晚生只不過隨師略習了幾年薄技,何敢自稱異人二字,真是愧煞晚生了!」柳二先生聞言,微微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葉硯霜此時往桌上一看,一共是八個人,四個六十以上的老人,三個都是四十上下,自己是最年輕的了,心想這小輩是做定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時臺上台下又加了十幾盞明燈,更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忽見那胡鐵翼走至這擂臺中間一站,四下掌聲如雷,老英雄雙手彎弓,向四方環行了一禮,朗聲道:「在下胡鐵翼向各位父老兄弟問安!」又是一陣震天價的掌聲,這胡鐵翼待掌聲略平息後又接道:「敝人四十年前為保鏢生意,在長白道上,無意和施老當家的結了個小梁子,事過多年,幸蒙施老當家的一面開恩,賞了在下一碗飯吃,至今老夫已年過七旬,實在厭棄這鏢行生意,在意退休在家,所以借貴寶地擺了這英雄台,一面借此廣交天下賓朋,再說為謝施老當家一片厚情,特請施老當家及其賓朋。天下英雄,一時薈萃,可謂之臥虎藏龍,老夫何其榮幸,得能主持此開台盛典,盼台下各父老兄弟,凡擅武者,或有意助拳者,均可自動上臺比試一番,以武會友點到為止。最後祝大家愉快!」一時掌聲喧天,歷久不停。

  葉硯霜正在傾聽,忽見柵前有一青年儒生走過,鳳眉秀目,桃腮櫻口,一襲湘綢長衫,不由起身一站,兩眼發直,心想怎麼她也來了?

  ▼第七章 午夜窺頑凶

  那胡老鏢頭鐵翼一席話方畢,葉硯霜突見棚下有一少年書生走過,一襲淺綢長衫,鳳眉秀目,皓齒朱唇,仔細一看,不由呼拉一下從椅子上站起,心想怎麼她也來了?

  諸君道這少年書生究系何人?原來正是含辛飲恨的李雁紅。這位可憐癡情姑娘,自從那日在曹州別了葉硯霜後,一個人毫無目的地走著,思及一切,真是心如刀割,她卻是一心地純潔高尚的女孩,自己雖然心灰意冷,但還是一心惦念著那葉哥哥,既然他是那麼一心愛著鐵守容,自己何苦夾在當中,令他進退兩難,不如一個人遠走天涯,浪跡四方,有空就去訪那雲中雁一下,見到她把葉硯霜這份相思告訴她一下,成全他們之美事,自己就是一世不嫁,也心安理得了……

  想到這,掬出手中,把那雙哭的又腫又紅的眼睛擦了一下,心中反倒舒暢多了!

  不一日她已來至大名,這是冀省南部大城,熱鬧更甚曹州,心想那鐵守容到底在什麼地方?自己家是不願回了,去華山也沒什麼意思,到底上哪去?

  想著已行至一條垂柳的大道,見這路兩旁栽著兩行垂柳,顯得寧靜異常,陣陣小風吹得這柳枝飄揚,不由一時站住腳步享受了這陣小風,無意間見對面是一所高大的宅門,大紅的磚牆,白石的砌門,隱約見牆內花石盤踞,朱樓鳳閣,好一番優雅氣派,不由想起了自己久別的家,花石之盛也不次於此宅,自己年來飄游四方,毫無定所,若能有一個似此宅的居處,該是多理想啊!

  想到這,不由望著這巨宅籲歎了一聲,正想離去,無意問見有一紅紙,張貼在這白石門框旁,一時好奇就近那石門,往那紅紙一看,見上面黑字正寫著:「本宅徵聘西席一位,詳情內洽。」不由心中怦然一動,暗想自己幼習詩書,雖不能說才富五車,但一般文詞,卻能對應自如,既然眼前倦於奔波,何妨在此小住,萬一應徵上了,豈不省得一天到晚像遊魂似的亂跑,只是不知要教什麼樣一個學生?

  想到這,躊躇了一陣,心想管他的,先進去看看再說,反正稍不合適,自己決不委屈。想到這,見那大門上有一對銅環,自己上前一步,用手在那環上輕叩了幾下,已發出極大的聲音。

  須臾,那大門之上,先開了一小門,有一禿頭老人伸出頭,看了看李雁紅道:「請問找誰?」

  李雁紅略點一下頭,用手一指那紅紙道:「我是來應徵的,請你開門給通稟一下。」

  那光頭老人啊了一聲,又看了看李雁紅道:「請等會兒,我這就給你開門。」言罷先關上小門,過了一會兒那大門才開,李雁紅邁足進內,果然是一所巨大的宅院,那老人以一雙奇疑的眼光又看了看李雁紅,才道:「相公,我們少爺可頑皮的很呢……」

  李雁紅聞言一愣,隨即笑道:「等會兒看看再說。」

  這老頭彎著腰在前帶路,穿過一條花道,兩旁花池中牡丹正放,廊上還懸著一對大鸚鵡,見李雁紅走過,頸上翠毛根根直立,大叫:「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那老人回頭笑道:「請相公在此小待,我去給我們老爺回一聲。」李雁紅點點頭,待老人走後,自己正在那看那一對大鸚鵡,卻聽得那旁草坪中有嘻笑之聲,不由引頸望去,果見有二三丫環模樣人,正圍著一十二三歲的男孩,那小孩長得唇紅齒白,腦後一根小辮又長又黑,最奇是這小孩,在那草地上,正在那打拳呢!

  李雁紅這一注意他打拳,真把人笑死了,這小孩每踢一腿嘴中還嘿一聲,打出一掌,也叫一聲哇,累得呼呼直喘氣,猶自不停。

  一旁丫環笑得前伏後跌,還有的說小少爺可真有兩下子,那個又說你瞧這一腿踢得有多直,如此更逗得那小孩打之不停,最後兩腿一踢,卻坐了個屁股蹄,直痛得在地下齜牙咧嘴,惹得李雁紅也笑了。

  卻不料這一笑,被那小孩給聽見了,一翻身已由地上坐起,望著李雁紅看了一會兒,叫道:「你是幹什麼的?笑什麼?難道小少爺這趟八卦拳打得還不好?」

  李雁紅正想答話,那老人已轉回對李雁紅道:「我們老爺裡邊請。相公,你看見了?就是教這位爺,可厲害著呢!」李雁紅帶著笑隨那老人人內,進了客廳,這廳內佈置講究,兩壁上掛著數幅字畫,尚有一幅中堂,上款是:「尉川學台仁兄大人雅屋」,下款為:「四川葉慕敬書」,心中才知這屋主人竟是官居學台,晚年退居故里。須臾,有一聽差打開門簾,由內走出一六旬紅面老人,這老人一身白綢褲褂,手中尚搓著一對玉膽,一進客廳,先聽一聲:「看茶!」

  那差人答應一聲,這紅面老人面現驚奇地看著李雁紅道:「請教先生貴姓?今年貴庚?」

  李雁紅微欠身答道:「小生姓李名硯霜,今年十……二十歲!」

  這老人笑了笑道:「先生敢是來此應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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