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四一


  紀商笑著搖搖頭道,「羊皮?告訴你小子,這是一件無價之寶!如今武林中誰不奉為珍寶一般?不過,以後還要看你是否有此造化呢!」

  葉硯霜越感奇怪問道:「師父,這到底是一件什麼東西?」

  紀商道:「告訴你吧,小子,這就是天下聞名的《會元行功寶錄》藏處的地圖。」

  葉硯霜不禁大喜道:「真的呀?那太好了!」

  不想老人一陣搖頭道:「先別高興,這上面雖有圖,但誰也看不懂,也有字,卻是。幾百年以前西藏某小族的藏文,更沒人看懂!」

  葉硯霜道:「這麼說,不是跟沒有圖一樣麼?」

  紀商笑道:「所以我說要看你的造化如何了。此書決定是藏在那風雷谷沒惜,你反正要到那地方去找雲中雁,不妨去碰碰運氣。可有一件,不要在日落時去。」

  葉硯霜道:「為什麼呢?」

  紀商道:「太陽才下山時,那谷中有五雲桃花毒瘴,人中必死,我都差一點為此送命,你可千萬小心了!」

  葉硯霜接過地圖打開一看,果然破舊異常,上面有用針尖紮成的一個地形,有一個大圓圈還有一個小圓團,還有一條虛線,通過那大圓圈,簡直不知是什麼玩意,不由皺眉問道:「這是什麼圖?一點也看不懂!」

  紀商道:「小子,要懂也輪不到你啦!不過主要是我已答應永不去取此書,樂得做個人情,送給你。小子,我走啦。以後有工夫,你路過苗疆,可別忘了來看看我這師父。」

  葉硯霜見狀知留他不住,只好起身道:「師父等我一會兒,我也走,我們還可同走一段路。」

  紀商搖頭道:「我還得上鐵掌李那兒去一趟。小子,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後會有期,不許你送!」他還是真這樣,出門就把門反帶上,待葉硯霜再把門開開,已沒有他的人影了。一個人含淚對空望了一會兒,心想,真沒料到這紀商竟是如此一血情俠義之人,他這幾天日夜與他相處,已有極深感情,往後竟成生死之交,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葉硯霜待紀商走後,自己傷感了一會才進屋,把那地圖又琢磨了一會兒,愈看愈糊塗,一氣把它放入袋中,也懶得再去看它了。

  他把東西歸置了一下,提了個包袱,出門找到櫃上,正要招呼著算帳,卻見那帳房笑道:「相公,你的房錢方才有位老客人已代付清了,還留了個條子給你。」葉硯霜聞言一怔,隨即接過那紙條,打開一看,上面草著一行字:「小子,好好地去走你應走的路,替我爭口氣。我那頭小驢就在店裡,送給你啦,它名字叫小黑子,你要好好待它。」下面畫著一條龍,知道這龍代表紀商外號,雲龍三現的意思,不由看著那條子,老人的影子又出現在自己眼前,半天也不說一句話。那帳房還直尖腳引頸問:「他寫些什麼?」

  葉硯霜心想你可真愛管閒事,聞言皺眉道:「沒說什麼!你叫人把那條小黑驢給我牽出來。」帳房碰了個軟釘子,當時招呼著把驢給牽出來了,葉硯霜見那小驢就是上次老人騎它上水竹塘的那匹,不由心想這是老人心愛之物,居然肯贈予自己,可見他對自己一番厚意了。當時上前用手一拍那驢道:「小黑子,我們走吧。」

  那驢聽後,一陣擺尾,揚頭踢足好似興奮已極。這牽驢的夥計見狀道:「相公,這東西別看它小,可厲害著呢,那棚裡的馬叫它連踢帶咬,給傷了好幾個,沒一個敢偎它的邊……方才去了這位老先生,挨在它耳上說了半天,這驢就老實了,這真是怪事。那老先生還給我說,他把這驢送給你了!」

  葉硯霜點頭道:「那老先生是我的師父。」說罷掏了一把錢賞給那夥計,自己翻身上驢,一抖絲繩,這小驢撒開四足就跑,真是又穩又快,不一會已出城了。

  這一天黃昏時候,葉硯霜已來至河北邊境張垣,就是鐵守容過去殺蟒的地方,他就在那地方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清早,又騎上小驢趕路。

  這驢全身黑毛,四蹄如雪,名為「烏雲蓋雪」,是蒙新一帶極為珍貴的坐騎,差不多十年八年也不定能發現這麼一匹。葉硯霜這一上路,就覺它簡直盡解人意,快慢隨心,抖開了奇快如風,不由喜愛異常,只多跑一會兒,就怕累著它,下來休息一會兒再跑。差不多跑了兩個時辰,已來至一片荒地,四周盡是小林,環境頗為幽美,葉硯霜下了地,把小驢牽至樹下,自己靠著樹閉目休息一會,正在似睡的當兒,卻聽見身後林內有兩個女孩說話,一個道:「今天可真熱!就少練一會吧。」

  又一個說:「我這手打出去,就是沒師父那麼直,而且軟軟的,好像沒勁似的,真氣人!」

  葉硯霜心想這女孩口音好熟,好像在哪聽過似的。不由仔細再聽下去,又聽那前說話之人道:「這有什麼奇怪,你要是能打得和奶奶一樣,你也去做人家師父了!」

  那另一女孩道:「你呀,反正就會挑我的錯……你先在這等會兒,我去請師父去,這手『癩龍升天』老練不好,不去找她老人家,明天定又會挨駡!」就聽那先前女孩答應著快點回來啊!葉硯霜這兩年時間,一直在江湖上混,接觸的盡是些江湖市儈之流,這一聽二女對話幼稚好笑,不由從地上站起,引頸向後面小林望去。

  果見身後一塊小平地,藏在一圈竹林裡,隱約似見一女孩,年約十七八歲,一身翠綠小襖,頭上梳著兩根小辮,正在那拉一個架式,這姿式是兩手平伸,一足著地,上身向前伏著。葉硯霜知道這是一招「俯看八陣」,心中不由暗想看看這女孩武功如何,就站在那竹下,借著竹影擋身,由那葉縫裡向外看。

  此時那女孩拉完了這架式,又拉了一個「臥看巧雲」,不想那辮子卻在這時垂了下來,這女孩一賭氣把辮子往背後一丟,口中自語道:「真討厭!老往下掉,趕明兒個把你剪了,出家當尼姑,看你還掉不掉!」葉硯霜在一旁不由忍不住噗地笑了一聲,忙用手擋住,已經來不及了。

  那女孩話才一完,聽見有人笑,不由羞了個大紅臉,抬頭一看,見有一人影,在竹後一閃,不由嬌叱一聲道:「哪來的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幹什麼?」言罷一殺腰,就像一朵雲似的越林而出。

  葉硯霜一出聲,就知一定要被這女孩發現,不由施出上乘輕功;「移步換影」。只一閃身已來至驢旁,假裝在摸那驢兒的黑毛,身形才定,那女孩已站至竹旁,張目四望,滿面疑容,自語道:「難道沒有人?……」接著用一雙明眸死盯著葉硯霜,面帶驚奇道:「喂,你方才可看見有人在這竹子外邊沒有?」

  葉硯霜假作一怔道:「沒有呀!」

  那女孩冷笑一聲道:「要不就是你!」

  葉硯霜見她那樣子,又想到方才她說的那話,不由再也忍不住,差一點又要笑出來,勉強忍著笑,用牙咬著下唇道:「我怎麼了?」

  女孩見狀,心已有數,不由一聲叱道:「你敢偷看我練功夫,你有幾個腦袋?」言罷叉著腰,虎視眈眈地看著葉硯霜,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武的模樣

  葉硯霜聞言用手摸著頭裝傻道:「就這麼一個,我還想留著臥看巧雲呢!」

  少女聞言羞了個滿面飛紅,一聲叱道:「果然是你!叫你油嘴!」話完身已滑至,掄掌朝葉硯霜臉上就打,掌下帶風,勁還真不小呢!葉硯霜何等身手,豈能讓她打著,見掌已至,喝聲來得好,只一晃頭,腳連動也沒動,就把她這一掌給躲過了。少女一掌打空,始知來者不善,只見她了反身,雙臂齊揮,好一招「棒趕群羊」,雙掌帶著勁風,直往葉硯霜右肋打下。

  葉硯霜見少女一發掌,心中不由暗奇,倒看不出一個村姑似的小女孩,竟有如此身手。見她兩掌帶著一股勁風,也不敢太大意,左腳往外探出半步,凹肚吸腹。少女這一雙掌可又落空了,不由越發氣惱,蛾眉微揚,鳳履一分,嬌軀一個猛翻,又至葉硯霜身前,左手一晃,直奔葉硯霜「雲台」穴擊來。葉硯霜想不到此女還識穴道,見對方掌已堪堪擊上,身子一斜,單臂略回,一邁身已飄出丈餘,含笑道:「姑娘身手不凡,在下實是路過無心,見姑娘練功,一時無意出聲驚擾,尚請勿怪才好!」這少女連出三招,連人家衣服都沒挨著,不由羞了個大紅臉,此時一抬雙目,見對方含笑肅立,頭戴著一頂黑緞六瓣小便帽,帽心尚結著一顆孩兒紅的珊瑚結子,一條油油的長辮拖垂腰下,越顯得神采豐俊,氣度華昂,心中不由砰然一動,暗思這是由哪來的這麼一位哥兒……

  這少女見對方只守不攻,分明心存輕視,雖然自知技不如人,可是女孩都是要強心極重,明知不如人家,可是要她服氣對方,那是辦不到,故此,這少女見對方雖翩翩風度,英俊已極,但嘴角含笑,分明不以自己為對手,不由一陣羞慚,由羞而怒,叱一聲:「哪來這麼多費話,我就不信打不過你!」只見她一晃身,已來至葉硯霜身前,單手「剪梅指」,朝葉硯霜頸下點到。

  葉硯霜見這少女毫不講理,要是普通一般人,他早就不客氣了,只因對方是一少女,再怎麼也不好意思拳腳相加,憐香惜玉之心,不禁油然而生,此時見她右手「剪梅指」已到,喝一聲:「來得好!」展開身形,「燕雲十八般閃避」圍著少女一陣急轉,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那少女雖施出了渾身功力,連人家邊也挨不到,葉硯霜還是心存厚道,只守不攻,就如此那女孩已累得香汗淋淋,嬌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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