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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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劍底情仇 「故京軟紅十丈,柳絲十裡飄香。」時間是前清盛世乾隆年間,地點是歷朝金粉、紅牆綠瓦的北京城。是初秋的日子了,尤其是入夜,北京城更顯得頗有涼意。 三更天,葉硯霜從小床輕輕起來,喚了兩聲娘,不見母親回答,知道已入睡。想到自己眼前的遭遇以及母親的病,不由得一陣心酸,差點流下淚來……他慢慢地推開這扇小窗,一片月光射入了斗室,皓潔的月光正照著這年輕人,好一副俊貌:方面大耳,劍眉星目,頎高的個兒,白皙的皮膚,猿臂蜂腰,英俊中別有一股書卷氣息…… 他深鎖著雙眉,滿臉倦容,像是大病初愈,忽然抬起頭,低低地語道:「師父,弟子今夜有負師恩,要行不義了……」他輕輕地走到自己小木床邊,由床下拉出了一口小藤箱,裡面是一套緊身黑緞夜行衣和一副鹿皮革囊。他很快地穿上這身衣服,佩好革囊,把一條油松大辮子盤在頸上,在辮尾打了個麻花結幾,這才由褥下抽出了一口劍,只見這劍鞘上古雅斑紋,已知絕非凡品。葉硯霜系好了劍,不由得劍眉一挑,滿面青霜。只見他單手一按窗沿,一長身已出了窗外,隨即帶上窗,真個快似狸貓,落地如棉。 他看了佈滿天空的星斗,一彎明月正被陰雲遮住,顯得冷陰陰地,正是夜行人出沒的絕妙好時,不由得面色一冷,一擰身已上了房,再一殺腰,直似脫弦強弩,只一瞬,已消失在陰影裡。 一陣急馳,也不知走了多遠,他在一家大宅門口駐足,看了看這宅門,好大的氣派!門前是一對青石大獅子,古銅色的正門上扣著兩個大銅環,映著月光閃閃生輝;再往牆裡看,隱約地似見雕樑畫棟,古樹參天,端的好一座王公府第。他略為打量了一下周圍地勢,不禁暗自點頭,背後手問了問身後長劍,只一晃身已上了丈許高牆,再一飄已入院中,眼前是處處朱欄,花木繞宅,假山小橋……真個幽雅已極。他隱身在一塊假山石後,打量眼前形勢,一叢叢的屋角也不知有多少間,這年輕人內心一陣跳動……終於一跺腳,自語道:「好壞只此一次。」 現在他才看到有一面長匾高懸正廳門首,隱隱地尚可辨出「九門提督府」五個大金字,不由眉頭一皺,暗想:「這九門提督姓鐵,曾和父親有深交,平日居官公正廉潔,我似乎不該在此下手……」 忽然他聽到身後有異物走動,一回首,不由暗暗心驚,原來竟是鐵府所飼養的一隻斑斕藏犬。這犬出自藏北名種,聽嗅極靈,兇猛無比,平日白天向關於籠中,入夜才敢放開,這時似已發現假山石有人,竟往這走來。硯霜當時一急,順手彈出一粒石子,落於數丈之外,這狗一聲悶吼,竟飛快往石子處撲去。硯霜乘機就往上竄,不想還未起就聞左側疾風撲到,一側身始看清竟又是一惡犬,狀同前,一聲不響往自己頸下咬來。好個葉硯霜,此時只見他往右一側身,輕舒左掌握住這狗前爪往前猛帶,右掌暗運內力「小天星」掌力,只三成勁向外一吐,這狗只悲嗥半聲,頭骨盡碎,當時了賬。硯霜雖輕而易舉料理這狗,也不禁暗驚這鐵府戒備森嚴。經此一鬥,倒打消了他前思去意,生怕那狗再回來,哪敢在此再待,一連幾縱又出去了幾層院落。眼前景致更較前為佳,一個半圓的月牙門,深露於藤蘿花下。硯霜由門內往裡看,見有一處雕欄的綠窗尚透著微光,他貼於窗下隔著簾縫往裡看,只見一個女童兒,頭上紮著兩個舍角兒,身上一套大紅睡襖,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在桌上找物,一會才拿起了一柄拂塵,一面嘴裡還說:「叫我好找,看我不把你們這群東西都給轟出去。」 硯霜猜想,這說不定是哪個哥兒的小丫環,半夜被蚊子給咬醒了,起來找東西趕蚊子,心想時機難得,想著就見小「丫環端著燈要往裡走,連忙一閃身來到這房門口,用手在門上叩了兩下,就聽裡面那女童問:「誰?」硯霜也不答,又敲了兩下,這丫環一面說:「真怪,半夜三更這是誰?……」一面就聽裡面開門鎖聲,隨著就見這門「啞」的一聲開了……還未容這丫環看清有人沒有,就覺得一陣疾風由頂上掠過,隨覺得背後腰眼上一麻,一陣昏迷,人事不省。 硯霜以快身法進屋,點了這女童的睡穴,把她移至這屋椅上,見她臉色微紅,用手一試出氣均勻,知道不會有何傷害,至多明午自會醒來,這才就著那燈光把這屋一打量,不由暗暗佩服這主人竟是個飽學之士。 原來這是間小書房,有一張紅木雕花的書桌,文房四寶齊列桌上,尚有四張小型太師椅立於兩邊,有兩個空花小幾夾於其問,地下是猩紅的藏氈,四壁有六幅工筆花卉立軸,還有一面樣式古雅的七弦琴,突然,他竟發現在左牆上尚懸著一柄古劍,不禁暗暗一驚,心想這屋主人,不僅是文雅之士。且尚是一武林高手,只由這劍能懸于丈許頹壁,如不用梯凳頗不易為,不禁望著那劍呆起來了…… 半響他才定下心,心道:「硯霜呀!硯霜!你此番夜入人宅,非奸即盜,如不慎於從事,只怕往日英名就要毀於今夕了!」他幾乎要轉身回走,突然他想到那垂危的母親,不禁重鼓勇氣,又往裡走了十來步。 走出這個書房,就嗅到一股溫香。他用手揭開了這幅絲簾,眼前是一張黃銅的西洋床,粉帳半開,還有一面古銅大鏡立於床側。奇怪的是,床上被褥淩亂,像是才有人睡過的樣子,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面紅過耳,心想:「這分明是女子閨房,如今半夜三更,我堂堂男人來此做什?」急忙回身,卻見一列木箱橫於牆角,把心一狠,心想:「我多少拿點東西,方不負此一行。」他順手一按身後寶劍啞簧,「嗆!」一聲低吟,寶劍出鞘,帶起一縷奇光,劍身如一彎秋水可鑒人手發,陰森森的確是一口寶刃。硯霜見劍已出鞘,不再猶豫,平伸劍身,把劍尖對準第一口箱上銅鎖,只一振腕,銅鎖落地,他劍交左手,定了一下幾乎要跳出口的心,揭開了這大箱蓋,只見內裡盡是些女用衣物,質料俱是上材,心想:「要這些無用。」突然他發現有一紅木雕紋小匣置於箱角,順手拿過匣,見並沒有鎖,打開來裡面竟是一雙翠鐲兒,顏色碧綠,知非凡品。心想這定是主人心愛之物,不忍都拿,僅取過單鐲揣於懷中,把匣兒又放置原處,然後蓋上箱蓋,卻已嚇得冷汗直流。 一切就緒,他來到原先書房,在案上拿起了筆,飽蘸墨汁,正欲與主人書明自己苦衷,所借飾物日後必還,不想拿起筆似覺有異,再回頭不禁大驚,原來适才被自己點穴熟睡的女童,此刻竟自無蹤,再抬頭往牆上看時,那長劍卻只剩下了個鞘兒,暗想今夜得遇勁敵,這人好俊的一身功夫,竟能在自己身前出沒如常,只這身輕功就不在自己之下。當時哪還敢稍留,把筆放下,輕揮右掌,那殘燭應掌而熄,一拉門急縱而出。 當他發現落足處竟是一片琉璃瓦,不禁深悔來時大意,竟未換鞋,如今在這浮有薄苔的瓦面行走頗感不便,還未容他想得太多,就聽耳後不遠一聲低叱:「無恥之徒,打!」三點寒星,兩上一下帶著一陣輕嘯一閃即至,低頭已自不及,一急竟使出了師傳絕技「金蜂戲蕊」,左足尖點地,全身旁傾,撲嚕嚕風車似的轉了個大圈子,接著右足著地,一個「金鯉倒穿波」,全身後仰,竟竄出足有三丈,隨聽身旁暗器叮咚落瓦,竟是三粒「五芒珠」。 硯霜立定身形,不禁暗叫好險,哪敢大意,再往發暗器處看,一片寂靜,哪有絲毫人影,越發認定來者不易對付,尤其方才叱聲語音雖低,分明是一少女口音,更感面上訕訕。他在暗處看了一會兒,不見絲毫動靜,不覺膽子又壯了些,同時肚內饑腸轆轆,知道自己一天未食,入夜尚如是奔勞,竟感到微微不支,心想:「憑自己一身超人輕功,如盡力施展出來,也未嘗不能將此妞綴下。」想到這,低頭緊了緊鞋,氣沉丹田,竟施出上乘輕功「八步淩波」,如脫弦之箭,又似跳震星丸,瞬息間已出了這王府七八裡,面上已見了汗,才駐足一小廟,回身看時,哪有敵人痕跡,方自慶倖,不想卻聞得房上有人嬌語道:「尊客好一身輕功,只可惜既光臨寒舍,卻為何偷偷摸摸?今天姑娘不才,要代父勉留俠駕了!」說著人影一晃,眼前已婷婷玉立地飄下一少女,輕移蓮步往自己走來。 只見她單手背劍,長髮垂肩卻縮了個鬏兒,一身淺綠緞緊身夜行衣,面似桃花,一雙大眼睛含著無限深情,卻令人不敢逼視!微風裡長髮微揚,直如玉樹臨風,此時面容溫沉,似在等著回話。 硯霜見此女面貌之美,生平罕見,說話又如此大方,此時被人家問得張口結舌,不禁羞得把頭一低,想到:「此女分明看見我所為一切,卻裝著不知,以此看來似無惡意……」忽然又想到自己開箱盜物,分明盜賊行為,還有什麼可說……猛一抬頭,竟和少女目光對在一處,就覺對方眸子內含有一股精氣,愈發令人羞愧,當時一跺腳,回身就跑。 這次可沒有那麼容易跑,才一舉步,就聽身後少女冷笑道:「要跑可沒那麼容易,把那柄劍給姑娘留下。」就覺背後金刀劈風之聲,這少女竟真砍,來勢還真凶。葉硯霜心想自己到底理屈,何況對方又是個女流,自己總覺得對這少女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又想看,又怕看。這時雖覺少女劍到,竟忘了躲,眼看冷森森的劍鋒已堪堪刺上,少女竟把劍往回猛一帶,一個收勢「細胸巧翻雲」,在半空直如蒼鷹般一個大轉身,還是落在葉硯霜對面,滿面嬌嗔地道:「你到底想死想活?怎麼連這麼大的寶劍都看不見?不是怕汙了我劍,你早就沒命了。」 硯霜又跑不成,打嗎?自己實在又不願,再說這女孩一身功夫實在不易多見,心中一面佩服,一面更慚所為,由是愈發地不想打了,這時看那少女滿面嬌羞,瞪著一雙妙目註定自己,不由得脹紅了臉說:「姑娘,你這是何苦……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所取之物多則一月少則十天,必定躬親奉還,還是讓我走吧……」 「不行,你要走也可以,得把劍給我留下,我們一物換一物,這樣我還不太吃虧……」話未完,見硯霜雙目旁視,知道他又想逃,心想這次非給你點厲害瞧瞧不可,表面仍裝作不知,又接下去說:「看你也非下流之徒,怎麼做出如此卑鄙之事!……真令人不解……」 葉硯霜被這少女冷一句熱一句,直羞得面紅耳赤,幸虧是深夜,否則真恨不得有個地洞讓自己鑽下去才好,這時聽見少女最後之言,也不禁有些難堪,心中暗想:「我再讓你一次,若再逼我,也說不定得給你點顏色!叫你知難而退……」想著腳可沒停,一騰身竟由少女頭上掠過,腳下加勁,竟展出十年所學輕功,一路翻騰,往回路急馳。 那姑娘見硯霜這一急馳,直似脫弦之箭,也不由暗暗心驚,心想:這少年到底是何人?這一身功夫真令人可愛,尤其那一張俊臉映著月光……叫人真捨不得下殺手,可是看他屢次想逃,連自己人正眼也不瞧……不禁微慍,此時見他竟由自己頭上掠過,不由得一聲嬌叱,也展出平生所學,兔起鶴落,隨後猛追。 也不知追了多久,兩人都感不支,尤其是硯霜,這一月來扶侍母親病幾未合眼,更加上一天水米不打牙,此時額角已見汗,出氣有聲,回頭看少女雖被自己拉下一段距離,但自己真想逃出她眼底,目前體力實辦不到,心想你既一再相逼,就怪不得我了! 他站定了身形,略一喘息,少女已跟蹤而到,因來勢太疾,一時不易收足,竟竄出丈余方收住腳,此時也香汗淋漓,嬌喘不已,回頭用劍指著硯霜,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硯霜站定身形,本待發作,此時見少女累成這樣,心中不忍……一時竟也呆在那兒。 還是少女先開口,她嬌喘稍定,左手理了一下拂在面上的幾根秀髮道:「哼!好俊的功夫,為什麼不跑了呀!」 「姑娘,你這樣一再相逼,這是何苦……」說著揣手入懷摸出了那支青光閃爍的翠環,雙手平托,往少女處走了幾步,接道:「請姑娘原諒,我實在不該……夜入貴府,更不該拿了這只鐲兒……還是請姑娘把它收回吧!」 這舉動倒真出乎少女意料之外,其實自己明白自己苦追這年輕人,哪裡是為了這只環兒!但眼下仍不肯服輸道:「誰希罕這東西?被你們男人沾過的東西,我一輩子也不會要,我要是想要還會叫你留到這會兒?」忽然她止住了話,想想不該這麼說,又接道:「不過東西先放在你那裡,可是沒有這麼便宜叫你還,……這樣吧,你既背系長劍,必定是個會家,我們不妨應應招兒,你如能勝我,不但環兒送你,還可許你逃走……要不然,可沒那麼簡單…… 硯霜此時真是窘態百露,手中翠環人家又不要,收下吧,當著人家又不好意思……一時面紅耳赤。 少女見他如此,心中似甚不安,不由一上步,平出劍身,一式「仙人指路」往硯霜胸口點來,一面口中喊道:「別怔著啦,看劍!」 硯霜此時見少女劍帶起一縷青霞,眼看已近自己胸前,不由得右腳往後一退,伸右手三指往少女持劍右手脈門便抓,明面是奪劍的樣兒,卻暗含著拿穴的高招,眼看已快挨著,不想少女猛一收招,一個轉身出去丈餘,口中還說道:「你既客氣不亮劍,我也不便欺你,倒要領教領教你掌下高招。」一面還劍於鞘,不禁噗嗤一笑道:「你看我急著追你,竟連劍鞘也未帶來,怎麼好呢?」 硯霜見少女一派天真,哪似敵對模樣,心中早存好感,此時見少女竟無處插劍,又想放在地下,可是又怕丟掉,竟皺著眉毛左顧右視,不由得一聲低笑道:「既是如此,我還是陪姑娘玩玩劍吧!」 他說著一抬右手,「嗆」的一聲龍吟,寶劍出鞘,帶起一條銀蛇,隨著右手一擰,倒提著劍,左手並二指,輕撫劍身,嘴中說道:「請姑娘手中留情!」 姑娘見對方亮出了劍,不由得心中大喜,心想你到底還是得打。她也平伸劍身,左手平搭於右手腕上,擺開了門戶,嘴中也客氣道:「喲,還客氣,我可不敢當。」 硯霜見對方一亮門戶,心中不禁一驚,原來這少女竟是「恒山」派的弟子,久聞「恒山」派以「七十二手越女劍」馳名江湖,怪不得這女孩一再逼自己使劍,看來自己的確要小心了! 經過這一番歇息,二人精力都已大力增進,少女知道硯霜決不會先出劍,自己也不再客氣,一上步,手中劍「玄鳥劃沙」,正是「天魔劍」起式。 硯霜見少女起劍竟如此兇狠,心中不禁暗驚,知道這天魔劍乃恒山老尼得意招式,共分三十六式,雖不如「越女劍」難以招架,亦甚狠毒,哪敢大意,此時見劍已快至胸前,猛一翻腕,擋開了少女來劍,兩劍相碰,擊出無數火花,各自一騰身,不由自主地看看自己寶劍,是否被對方砍壞。 硯霜見寶劍絲毫未損,少女低頭看時卻見鋒刃處有半粒米大小的一個缺口,不禁心痛萬分。因此劍乃師父恒山老尼鎮庵之寶,劍名「石雨」,雖不能說削金斷玉,卻可稱得上吹毛斷發,平日自己愛如珍寶,向不輕用,不想今日一時大意竟被損傷,哪能不痛惜萬分!由是不禁遷怒硯霜,嬌叱一聲:「還我劍來!」身隨劍轉,「刷」、「刷」、「刷」一連三劍,帶起三團光圈,名為「三環套月」,竟逼得硯霜連退四五步,方才站穩。 硯霜見無意間把少女寶劍損傷,內心也頗為不安,此時見少女狀如瘋狂,不容自己有說話機會,心想不如先把你制服,再向你道歉,那時看你還有何話說。想至此,也不客氣,低聲道:「葉某得罪了!」只見劍走輕靈,左舞右蓋。全身上下直似無數銀蛇盤繞,冷氣森森,煞是驚人,竟是仗以成名武林、人所敬仰的「一字劍」。 那少女此時見少年人竟施出了武林絕藝「一字劍」,毫不畏懼,低叱一聲,展開了「七十二手越女劍」法,竄高縱矮,「點」、「挑」、「崩」、「刺」,一時間竟連打了十餘招不分上下。 這一陣急鬥,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輕靈時如夜蝠穿梁,穩重處如泰山矗立,見招攻招,見式破式,看看東方竟漸露曙光。此時二人竟忘了疲乏,愈打愈猛,都不由得對對方欽佩萬分。 這時少女見久不能勝,惟恐硯霜還有絕招在後,自己不敵,一著急竟施出了恩師親授以救命的臨危三招。只見她猛一轉身,見硯霜劍由後至,竟故作不知,全身好似向前一蹌,避開身後之劍,隨即猛揮右手長劍,好一招「孔雀剔羽」,竟把硯霜驚出一身汗來,隨見她低叱一聲,飛起了無數劍花,全身上騰,舉左足點開了硯霜鋒利劍身,寒刃下穿,右足竟在混亂中飛往硯霜左肩「肩井穴」點來。 硯霜見少女竟施出自己見所未見的怪招,一時竟不知何以招架,心想:「罷,罷!你竟拼命,我也不容你了。」只見他仰面朝天,突收左肩,只一抽身已滑至少女身後,容他抽身再快,冷森森的劍鋒已滑衣而過,黑緞的夜行衣上,斜開了兩寸多的一道裂縫。 少女一飄身竄出丈餘,一聲嬌笑道:「承讓了!」突然她臉色鐵青,把腳一跺,如飛鳥穿林,投入黑密密的樹林,只幾騰身已不見芳影…… 剩下了既驚且愧的葉硯霜,半天才把寶劍入鞘,同時由衣袋內取出綢中一方,小心包上了左手的一縷黑物,那竟是一縷既黑且秀的頭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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