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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江元點點頭,飄身由石翁仲上落下,距離起士文不過五六尺遠,用冷酷的聲音說:「不錯!反正就是這筆賬,我們越早算清越好!」

  起士文也橫了心,知道逃也是白費,雙手插腰道:「好吧!那麼廢話少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關於花婆婆的事,你已經廢了皮魯秋,就剩下了我,你儘管向我招呼好了!」

  江元冷笑一聲,雙手抱肩道:「你不要說得這麼簡單,除了你還有別人呢!」

  起士文面色一變,放下了雙手,說道:「怎麼?除了我還有誰?你說!」

  江元搖手止住了他,靜靜地答道:「你別這麼焦急,難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麼?」

  這時起士文的臉上表情更為醜惡難看,原是一雙光亮的眼睛,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的光彩,而且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他狠狠地咬著嘴唇,連連點頭道:「好!好!果然我沒有猜錯,你是會趕盡殺絕的……當初與花婆較技之時,就存了必死之心,僥倖報仇能成功,花婆留言還說不許門人復仇,其實復仇與否,我們根本不在乎,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與你相拼,今天冤家路窄,既然碰上了,就地解決也好!」

  江元靜靜地聽他講完,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他撇了撇嘴角,冷冷地說道:「你不要怨我不遵師命,當初我師父曾說,有紅羽毛為憑,現在只要你把紅羽毛拿出來,我立時抖手就走!」

  江元的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其實紅羽毛在他自己的口袋中。

  起士文聞言,這才緩和下來,含笑道:「你這句話倒還像俠義中人,紅羽毛在瑤兒的身上,你可不能夠加害於她!」

  江元微微含笑,點頭道:「當然!只要她拿出紅羽毛,我駱江元絕不傷她毫髮,可是,如果她拿的是假的,那又另當別論!」

  江元的話,使起士文一怔,問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莫非花婆親手交下的紅羽毛,還有假的不成?」

  江元默默地望著他,半晌不語。起士文有些不解,正要詢問,江元已緩緩說道:「我師父交下的當然錯不了,不過現在未必在吉文瑤的手內!」

  起士文聞言一驚,睜大了眼睛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不太明白!」

  江元這才探手革囊中,緩緩地拿出了那片紅羽毛,帶著一絲得意和殘酷的笑容,說道:「現在這片紅羽毛,已經回到了我的手中,你說,事情該怎麼辦呢?」

  起士文望見江元手中那片紅羽毛,不禁冷汗直流,雙目怒睜,大聲地喝問道:「你……你把文瑤怎麼樣了?你快說……你!」

  江元冷笑連連,一字一字地說道:「哼!原來你也關心她!你如果關心她,當初就不該讓她加入這無恥的陰謀!你們明明知道我不能善罷甘休,可是你們還是讓她做了劊子手,所以她等於被你們推入了死穀,這責任應由你們負,不應該由我駱江元負!」

  江元在極度的激動之下,聲音越來越大,他大聲地吼叫著,似乎要發洩他滿腔的悲憤!

  吉土文低頭無語,他也不知道是悔還是驚,良久才抬起了頭,無力地說道:「好吧!就算一切錯誤歸我,今天晚上就作一個結束吧!看招!」

  他一言甫畢,倏然出手,瘦弱的身子,向江元猛欺過來,就在他進身的這一霎那,手中已抽出了一對烏光閃閃的判官筆。

  他聲到人到,雙筆一錯「萬里來歸」,雙筆的筆尖,分別向江元的「眉穴」和「肩穴」兩大穴點到。

  江元見他存心拼命,連忙向後跨出半步,身子半側,一對判官筆,夾著淩厲的破空之聲,由他的面前劃過。

  江元一抖右臂「雲龍探爪」,五指如電,使抓起士文的右臂。

  吉土文前式遞空,早已身隨筆勢,越到了江元的右側,左筆由上而下,向江元的右臂挑來。

  他們二人這一交戰,聲勢又自不同,因為起士文已下了必死之心,所以他不太顧及自己的安危,只顧往江元的致命處下手。

  起士文闖蕩江湖,浸淫於這對鐵筆,也有數十年的純功夫了,又加上這個時候情急拼命,更如出柙猛虎,勇不可當。

  江元雖然痛心師仇,恨不得把起士文碎屍萬段,可是由於中間有一個吉文瑤,使是他處處無法下手,所以這一場打鬥,對於他是很痛苦的。

  起士文懼江元的大名,可這是他們第一次動手,所以他還懷有萬一的希望,那就是他想以數十年的純功夫,把江元斃於筆下。

  不過,從動手的情形看來,他的這種希望,是很渺小的了!

  江元一雙空掌,出入於鋒利的雙筆之間,猶如穿花蝴蝶,絲毫不見遜色,並且還可以看出來,江元並未施出全力。

  他們雙方對拆了數十招,江元正想把起士文點倒以後,再行發落,不料突然覺得腹內一陣疼痛,幾乎直不起腰來。

  江元這一驚非同小可,手腳立時慢了起來,雖然他強自隱忍著,可是也痛得流下了汗。

  他怕起士文發覺,拼命地支撐著,可是起士文還是發覺了,他發出了一聲笑聲,說道:「哼,我不相信你沒中毒,現在我們誰也不用麻煩,我走了!」

  他說到這裡,身形一錯,已斜著飛出了七八丈,向那片叢林撲去。

  江元急怒攻心,大喝一聲道:「奸賊子!你往哪裡去!」

  帶著這聲怒吼,江元已然撲出了十丈左右,可是當他身在空中的時候,腹痛極烈,一陣昏眩,幾乎摔了下來!

  江元連忙把身子沉下,雙手扶住一枝枯老的竹子,支持著身子。

  他覺得渾身發軟,腹心一帶疼得無以復加,不禁浩歎一聲,忖道:我駱江元這一生的英雄事業是完了!

  他昏迷之際,聽見起士文陰損的聲音傳了過來:「駱江元,我並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好了!」

  他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遠去,江元空自焦急和憤怒,卻是無可奈何。

  等到起士文完全離開了這片竹林,江元的疼痛仍還未止,他雙手扶著枯竹,拚命地運氣止痛。

  可是奇怪的是,丹田之氣竟有些散而不聚,難以控制,這時江元才瞭解到,自己中的毒已生了根,不禁心灰意冷,壯志消沉。

  大約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江元疼痛稍止,這才把丹田之氣提起,漸漸地止住了痛。

  他抬起了頭,望瞭望這片竹林,自語道:「起士文!你以為我死了?哼!這筆賬等我回去後再算!」

  他拖著乏累無力的步子,踏著滿地的浮雪,緩緩地走向歸途。

  當江元回到了店房之內,孤燈殘漏,他身心均受到創傷,心中的痛苦,無法形容。

  他倒在了床板上,擁被而臥,由於心情憂鬱,不久便進入了夢鄉。

  翌晨,天亮了很久了,江元才由夢中醒來,他試著運氣之下,竟是痛苦全失,心中不禁又興奮起來,忖道:這麼看來,我的病還是可以醫治的!只要我把事辦完之後,就回到山上好好練身體。

  少時,梳洗已畢,江元命小二備好了馬,出得店來,雪勢雖然小多了,可是還仍沒有停止。

  天空仍是陰暗暗的,萬里一片灰暗,恍似江元憂鬱不歡的心情。

  江元跨上了馬,與小二拱手作別,他的行程是由天津、新海、鹽山一帶入魯。

  這一天,江元來到天津,人馬稠密,似乎比北平還要熱鬧,這時不過午時,江元忖道:我在此打個尖就得走了!

  他在「東安」店前下了馬,早有小二迎上,把馬牽入馬廄內了,問道:「客人,你才來?打算住店還是歇腳?」

  江元點了點頭,含笑道:「我吃頓飯就走,那匹馬你好好地喂一下,要趕長途呢!」

  小二滿臉堆笑,說道:「你放心,我知道啦!」

  江元人了店內,胡亂點了些酒菜,獨自飲食著,突然,他眼簾抬處,只見一個嬌秀的影子,騎了一匹駿馬由遠處掠過。

  江元心中一驚,忖道:啊!她怎麼還在這裡?

  江元想到這裡,立時按桌而起,招呼小二道:「小二哥!馬喂好了沒有?我要走了!」

  小二驚奇他說道:「喲!客人,你沒吃多少呀,什麼事這麼急呀?」

  江元不耐與他解說,摸出一塊銀子丟下,說道:「你別管了……馬倒是喂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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