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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雙手抓住丁訝的肩膀便向外甩,但是就在她勁力才吐之際,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身子一連倒退了好幾步,幾步退到天井之中。

  桑魯歌及桑燕不禁同時一驚,注意看去,只見況紅居的雙腕,滲出了鮮血,流滴不已。

  況紅居很快地在自己的雙腕點了幾指,血立時就止住了,她獰笑道:「老鬼!倒看不出你果然有一套!」

  丁訝笑嘻嘻地揚起了雙掌,唑見他手中有兩根中醫針灸所用的金針,閃閃發光。

  丁訝笑著說道:「講比武打架我不會,不過我看了幾十年的病,『百針度穴』的功夫,誰也比不上我!」

  桑魯歌這才恍然,原來丁訝以針灸之法,在況紅居的手上戳了兩針,難怪她受不住呢!

  況紅居見了這兩根金針,不禁又被弄得疑慮起來,忖道:「難道他真是以醫術上的針法刺我?怪不得他認穴認得這麼准呢!」

  丁訝好似非常得意,又笑著說道:「怎麼樣?別看我不會武功,其實你們的點穴法,比起我的針法來差多了!」

  況紅居冷笑道:「不錯,你是有一手……」

  她心中卻忖道:「我要試試他!」

  她拿定了主意之後,又忖道:「這一次我點他『肩井穴』,他如來得及以針刺我,便可由他出手的速度判斷他是否會武功。」

  況紅居想到這裡,笑道:「好,你再試試!」

  丁訝立時緊張起來,一言不發,雙目緊緊地盯在況紅居的身上,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況紅居輕舒長臂二指如電,向丁訝的左肩『肩井穴』點了過去。

  她二指堪堪已經點上了,突覺手腕又是一陣奇痛,嚇得她一聲怪叫,二次退了回去。

  這一次丁訝所下這針,比方才要厲害得多,以至況紅居止血之後,仍然痛徹心肺。

  兩下的動作,都是快極,桑魯歌及桑燕還弄不清怎麼回事,況紅居已經退了下去。

  這一來真把況紅居弄糊塗了,她忖道:「難道他會武功?可是方才我與他把脈,發現他根本就不似習武之人,莫非他武功高到連我都覺不出來麼?」

  想到這裡,不禁一陣心驚。

  丁訝嘻嘻地說道:「怎麼樣?我看你還是快走吧!」

  況紅居不答,尋思道:「此人如果有這般高的武功,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難道他一向隱居著不成?」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況紅居縱橫江湖數十年,跑遍了大江南北,凡是成名的人物,幾乎都會遍了,丁訝若是武林中人,她是絕不會不知道的。

  丁訝見況紅居久不說話,笑道:「我看你還是走吧!方才我下的三針都是很輕的,沒有什麼關係的。」

  況紅居鐵青著臉,叱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丁訝毫不隱晦,隨口說道:「我叫丁訝!」

  況紅居輕輕地重複著他的名字,心中卻把近幾十年來,江湖中姓丁的奇人想了一個遍,始終想不出一個叫丁訝的人物來。

  在她思索之際,丁訝的目光,卻掃向院牆之外,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比況紅居更厲害數倍的人物——哈門陀—一已經來到了!

  丁訝心中尋思道:「我不能讓哈門陀這麼快就發現我會武功……」

  他心中很快地作了個決定。

  這時況紅居百思不得其解,說道:「不管你是什麼人物,我要會會你!」

  說著便又向丁訝逼來,這一次丁訝的反應甚是驚惶,他還沒等況紅居走近他便沖了上去,舉針向況紅居的雙肩刺去。

  由他的速度和身法看來,分明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可是況紅居連吃了兩次虧,不敢貿然出招,把大袖一揚,喝道:「去吧!」

  她那片袖子,卷在了丁訝的手腕上,只聽丁訝一聲大叫,身子已然被甩出了好幾尺遠,跌在雪地裡。

  桑燕等大驚,連忙撲了上去,把丁訝扶了起來,只見他跌得滿身是雪,還好沒有受傷,丁訝不住地喘息著,用衣袖拍打著身上的浮雪,連連叫道:「好!好婆子!你難道不怕王法麼?」

  況紅居臉上掛上一絲陰冷的笑容,說道:「果然是個廢物,太不自量力了!」

  她說過之後,目射奇光,令人生悸,然後提高聲音道:「現在,看你們誰還敢攔我!」

  說罷,逕自推門而入,桑魯歌大怒,正要追入,卻被丁訝拉住,低聲道:「不要管她!」

  桑魯歌及桑燕雖然大惑不解,但是他們知道丁訝是與桑九娘一流的人物,他既然如此說,必然有原因的。

  少時,況紅居走了出來,她用毛毯裹著古浪,雙手托著,對丁訝等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害他的……我走了。」

  說完這句話,身子一連幾個晃動,消失在風雪之中!

  等她走了之後,桑魯歌這才埋怨道:「丁老!你怎麼……」

  話未說完,丁訝用力地捏了他手心一下,桑魯歌這才知道事出有因,便把下面的話吞了回去。

  丁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你們這些學武功的人風險真大,但願這孩子此去能夠化凶為吉!」

  他說著,慢慢地走進了禪房,桑魯歌也跟了進去,但是當他們進房之後,卻發覺桑燕已經不知去向。

  桑魯歌大驚,說道:「啊!燕妹定是追下去了,我也得趕去!」

  丁訝一把拉住了他,笑道:「不要緊!少時他們就會回來。」

  桑魯歌疑信參半,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一點也不明白……」

  丁訝笑道:「自然會有人對付況紅居,把古浪送回來,我樂得不必出手,否則豈會讓況紅居這麼容易把人帶走?」

  桑魯歌睜大了眼睛,問道:「誰?誰能把況紅居打敗?」

  丁訝含笑道:「自然有人……」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突然問道:「你們這一次下山,是九娘囑咐你們來接引古浪的麼?」

  桑魯歌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丁訝又問道:「對於古浪的情形,你能知道多少?」

  桑魯歌似乎有些顧忌,一雙俊目望著丁訝,遲遲不肯說,丁訝笑道:「在我面前不必隱晦,我知道的比你多!」

  桑魯歌又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知道阿難子已經把『春秋筆』傳給了他,他就是這一代的筆主,所以姑婆才派我們來接引他。」

  丁訝點點頭,道:「不錯,九娘的消息倒很靈通。」

  這時桑魯歌突然想起一事,驚道:「糟糕!『春秋筆』在他身上,這時被況紅居帶走,豈不是被她發現了?」

  丁訝笑道:「這一點我若是防不到,又豈能與她對敵?放心,『春秋筆』早在我身上了!」

  桑魯歌這才籲了口氣,他的姑婆雖是前代筆主之妻,但是他也從未見過「春秋筆」,不禁低聲道:「丁老,『春秋筆』威震天下,你能不能拿給我看看?」

  丁訝斷然搖著頭,說道:「東西不是我的,我不能作主,等古浪進了桑家堡以後,他自然會拿給你看。」

  桑魯歌顯得有些失望,二人沉默下來。

  丁訝坐在窗前,望著滿空的飛雪發呆,室內出奇的寂靜,桑魯歌雖然心急,也只得耐性等著。

  丁訝突然轉過了臉,問道:「你……你姑婆近年來還好吧?」

  問這句話的時候,丁訝臉上的表情很是奇特。

  桑魯歌笑道:「她老人家很好,精神足得很,每天四更就起來逼著我們練功夫了!」

  丁訝雙目閃出了一片光輝,笑道:「她還是老脾氣……不甘寂寞!」

  說到後面幾個字,丁訝的臉上又流露出了輕微的傷感,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她心痛的毛病好了麼?」

  桑魯歌搖搖頭,說道:「沒有!還是老樣子。」

  丁訝奇道:「怎麼,她沒有按著我的方子吃藥嗎?」

  桑魯歌搖搖頭道:「沒有……您的方子一到,就被她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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