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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小晴淡然地搖了搖頭道:「因為我不相信我自己的感情……我怕見你……」

  石繼志不由長歎一聲,半天才道:「那麼,我們就永遠也不見面了麼?」

  小晴哭著點了點頭道:「我想還是這樣好些……」

  石繼志也覺得內心沉痛十分,一時無話可言,忽然莫小晴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卻顯得十分緊張道:「啊!我還忘了一件事情,自從你殺死我父親之後,全教中各香舵主都大為震怒,後經我力言父親是病死的,才使大家略微平靜,可是那鳳尾堂的柳上旗,卻已經清楚是你所為,他聲言一定要找你……所以,你還是要小心點才好!」

  石繼志苦笑了笑道:「這柳上旗是怎麼樣一個人?」

  小晴皺了一下眉道:「他歲數很輕,但是卻有一身極為驚人的武功,能身為內堂香主之一,自然也不容易了!」

  石繼志冷笑了一聲道:「我倒願意會一會此人!小晴,我們不要談這些了吧!你什麼時候回寺?我送你回去如何?」

  莫小晴驀然心中一驚,她吃驚的是,似乎自己穿上了尼衣,在他眼中,竟好像不當一回事的,如此看來,可真是前途堪憂!她不由暗忖,還是跟他嚴肅一些才好,免得日後自誤誤人。想到這裡,莫小晴立刻把眼淚擦乾,雙手往胸前一合,石繼志不由皺了一下眉,心想:「完啦!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小晴口中念了聲:「阿彌陀佛,施主何出此言?小尼寺院在三百里以外,短期之內貧尼尚不回去呢!」

  石繼志不由急得搓了搓手,滿臉愁苦之容,小晴見要做的事也做了,要說的話也說了,自己再在此多留,只有徒增傷感,於事無益,強忍著滿腹傷心,向石繼志打了個問訊道:「打攪施主過久,小尼這就告辭了……」說著不待石繼志說話,轉身就走,石繼志口中連連說道:「這……這……你不要走……」

  可是她足下還是真快,要在往日,石繼志或許一把拉她過來,也沒有什麼不可,可如今對方成了出家人,怎敢如此放肆,只得跟在身後,心急如焚,慌忙快步繞向小晴身前,尚未說話,卻見小晴雙目突地一亮,用冰冷的口氣道:「施主快快閃開!」石繼志竟不由自主往一旁讓開了些,小晴一側身,已走至大門口,隨手拉開小門。

  石繼志一陣傷心,雖然往日他對小晴只有友情,沒有愛情,但是人都是感情動物,小晴對自己的癡心,他又焉有不知?如今可以說為了自己,她竟出家為尼,再一想此一別後,竟是再見無期,勢同永別一般,哪能不傷心欲絕,再也忍不住,流著淚叫了聲:「小晴……什麼時候再能見你?」

  小晴回眸看了看他,她齒咬下唇,想必是心中也已難過到了極點,但她是一個聰明人,知道這麼做太笨了,對於自己尤其不利。她看了石繼志一會兒,點了點頭道:「師父說我塵根未淨,看樣子是應在了你的頭上。施主!你回去吧……」

  石繼志不由追問了一句道:「可是,我們什麼時候見面呢?」

  小尼姑低頭想了想,長歎了一口氣道:「兩年後今日,施主想必已經成家了,那時小尼不請自來,作月下小談如何?」

  石繼志興奮地道:「那時我一定備好一條小船,我要好好與你在洞庭湖上通宵暢談!」

  小晴聞言雙目一紅,苦笑了一下道:「那時施主行動,可能沒有今日這麼方便了……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說著又淡淡地對石繼志笑了笑,石繼志不由俊面一紅,再看這解塵小尼,右手輕提尼衣,身形竟如同一支黑羽強弩似的,「嗖」的一聲,已躍上了對面青竹之梢,回眸微微一合雙臂,道了聲:「霧冷霜寒,施主請回吧!」說著雲履輕點,身形再度騰起。石繼志不由得縱身上樹,高叫了聲:「小晴!莫忘兩年之約!」

  冥冥夜色中,只輕輕地傳來了回音:「知道了!」這三字隨著夜風傳入石繼志耳中之時,小晴早已杳如黃鶴。

  望著茫茫的深夜,石繼志仿佛做了一場夢,正自傷感唏噓不已,忽然不遠處池邊,一聲陰沉的冷笑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聲音清楚,字字渾圓。

  石繼志不由大吃了一驚,慌忙擦乾了臉上的眼淚,倏地回過頭來,只見靜靜黑夜,哪裡有人的蹤影。

  這一來石繼志愈發感到驚異了,因為他相信自己明明聽得清清楚楚,決不可能是聽錯了。他大著膽子,一提丹田之氣,用「燕子飛雲縱」的輕功提縱之術,一連三個起伏,已趕到了那小湖邊,仔細向發聲處一看,竟沒有絲毫蹤影。

  他不由暗自驚心,心想不是自己聽錯了,就是這人有一身驚人之技,從那竹林到這湖畔,總共不過十丈左右,自己又用「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撲奔了過來,而這人竟能從容躲開,卻不露出一絲蹤影,這種身手,真可說是武林罕見。

  石繼志心裡這麼想,目光卻是不閑著,但仍然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不想他方要轉身而回,卻又聽見一聲冷笑道:「上官先生的門人,亦不過如此,見識了……」

  這一次聲音可又比上一次的更要高些,石繼志聽了個清清楚楚。再也不容他懷疑了,大喝了聲:「小輩,膽敢戲弄你家公子,你哪裡跑!」說著話,他早已暗提丹田氣,眼中已看清了那夜行人發聲之處,就在離自己不過四丈之外的一叢修竹尖頭。

  石繼志這句話一出口,竟用了一式「龍形乙式穿心掌」的身法,整個身子就直同脫弦之箭似的,霍地往那竹梢之尖猛然疾射了過去。

  石繼志因恨這暗中之人說話刻薄,故此已存了不再令他逃開的心,身形一拔起,離那青竹梢尚還有丈許,只見他在空中向外猛然一推雙掌,「乾元劈空掌」力施出,就聽那十數棵青竹哢嚓嚓一陣暴響,一時枝斷葉揚。

  就在這一霎之間,由那斷枝飛葉的竹叢中,大鶴似地拔起了一條疾勁的身影。想是他起身慢了些,被那折斷的殘枝掃向頭側,竟把他頭上便帽給刮了下來。

  可是這夜行人身法也真夠快的,雖然帽子被刮了下來,卻見他就勢一端雙足,一式「平湖射鬥」,整個身子水準著倒竄出了足有五六丈遠,刷地往地上草林中一落,又失去了蹤影。

  石繼志雖使了這麼快的身法,依然沒有看清來人廬山真面,心中不由大為懊喪。往竹梢上一落,已順手自枝樹之上,將那頂便帽取在了手中,入手只覺柔軟異常,帽心正中尚鑲有一塊沉沉的墨玉,在午夜裡閃閃放著黑光。

  石繼志心中一動,因由這便帽樣式和佩玉上看來,分明這人是一年輕人,中年以上的人很少有帶這種帽子的。

  他心中不由更奇怪了,暗想江湖之中,並未聽過有這種身手的年輕人呀!這是誰呢?

  他心中想著,足不可不敢稍怠,順手把這帽子往囊中一塞,二次騰身,用「蒼鷹搏兔」的身法,直往那夜行人落身之處撲了過去。

  不想他身子尚在半空未落下之際,耳中卻聽到一聲冷哼道:「滾回去!」跟著就聽嗤嗤一陣撲面勁風之聲,三點寒星直往石繼志「天突」、「肩井」穴道上打來。

  這暗器出手即呈品字形,一閃即至,石繼志在空中不由吃了一驚,一分雙袖,首先把奔自己兩肩的那一對暗器打落在地,同時暗提真氣,對奔自己喉結「天突」穴的那枚暗器用勁一吹,只聽「叮」的一聲,竟把那暗器吹落在地。石繼志已揣摸出,那是三枚黑狗釘。

  他舉手投足間,已把飛來暗器全數打落,暗中之人想是知道自己要想再逃,可不容易了。所以石繼志方一打落暗器,還沒容他下地,就聽見哈哈一聲狂笑,暗影之中倏地拔起一條黑影,用同樣的快速身形,自草中往石繼志尚在空中的身形猛撲了過去。

  於是兩個人四隻手在空中一接觸,只聽見「砰」的一聲脆響,石繼志一式「燕子倒竄雲」那人卻是「倒采天虹」,「刷刷」的兩聲,同時向兩下一分,各自輕飄飄地落在了地面。石繼志只覺得來人臂力驚人,自己因用了八成勁,倒沒十分感到痛苦,可是那夜行人卻因一時輕敵,只用了七成功力,頓時只覺得這只手像快要斷了一般,一時痛得冷汗直流,一雙手齊臂酸麻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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