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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溫世海正想說話,卻見老人那雙淩厲的眸子狠狠地瞪著自己,他猜出其中必有原因,忙笑著道:「哪裡!哪裡!小弟只是久仰石少俠的大名而已!」

  說著目現不解地掃了老人一眼,老人卻沒有看他。溫世海見二人衣衫盡濕,不由站起身道:「大哥及石少俠快點上去換件衣服吧!」老人笑道:「石老弟先請吧!」石繼志還想客氣,見溫世海拍了拍手,出來一僕人,溫世海選對他道:「你帶石少俠去洗個澡,換一件乾淨衣服去!」僕人答應一聲:「是!」

  石繼志遂起身,對二人一笑,鞠躬道:「主人請少待,小弟放肆了!」

  溫世海連道:「哪裡!哪裡!石少俠請便!」石繼志遂跟著那僕人上樓而去。

  他才一上樓,那溫世海卻不由得「撲通」一聲,朝著老人跪下了。老人僅揮了一下手道:「溫賢弟請起,不必多禮了!」

  這溫世海還是恭恭敬敬地按教規給教主叩了一個頭,一面口中道:「弟子不知教主駕到,有失遠迎,尚乞教主勿怪才好!」

  老人已把這溫世海攙了起來,一面輕聲道:「這不怪你,我只是來此避一下風雨而已,風一停就走!」

  溫世海走近一步,面現驚容地道:「教主突然駕臨,不知是否有何教導,尚請面諭弟子知照遵行!」

  老人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麼事,你只要千萬不要道出我的身份來,石繼志的事情,我自己了結……」

  八步淩波溫世海口中諾諾稱是,一指魔莫小蒼遂頓了頓道:「你等風停,可著旗舵快船一艘。傳我白羽令,就說從今以後不許任何人再為難這石繼志,違者定以教規處斬不赦!」說著話,這位一代怪老面現戚容,目光之中,尚似微微蘊有淚痕。

  八步淩波雖看著奇怪,可也不敢不遵教主口諭。遂見這莫小蒼彎腰自靴口內抽出一根描金白羽令,遞與溫世海道:「此令傳至紅旗總舵,令發即送交總壇收押,不可在外,勿誤!」溫世海雙手接過,口中連連稱是。一指魔莫小蒼這才隨著八步淩波溫世海匆匆上樓沐浴更衣而去。

  待莫小蒼換好衣服下得樓來之時,石繼志早已在客廳之內與八步淩波溫世海品茗而談了。溫世海見莫小蒼一下來,慌忙從位子上站起,迎上幾步道:「大哥及石老弟一路受寒,小弟已備有水酒一桌,請大哥及石老弟就座,壓壓寒!」

  莫小蒼笑著點了點頭,溫世海遂站起身,頭前帶路,石繼志跟著莫小蒼一併而入。走至後廳,果見已擺好了一桌酒席,三人就位,溫世海舉杯起立道:「大哥及石少俠沿途受驚,小弟誠敬一杯!」

  石繼志忙道:「不敢!不敢!」再看那老人卻是一仰頭,咕嚕一聲把酒咽下。石繼志注視杯中,酒清可見底,知道並無藥物,也就一飲而盡。

  八步淩波溫世海微笑道:「石少俠,此行何往?」

  石繼志略一低頭,答道:「去洞庭故居一遊。」

  溫世海啊了一聲,遂看了一指魔莫小蒼一眼,又接問道:「只是為了一遊,還是另有貴幹?」

  石繼志不由陡然吃了一驚,一抬頭,卻見八步淩波溫世海一雙瞳子正視著自己,帶著一種神秘之色,石繼志不由面色一變,站起身道:「溫先生此話何意,尚望明告!」

  溫世海不由一笑道:「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石老弟不必多疑!」

  石繼志一面坐下道:「其實就是向二位吐露也何妨,小弟此去,實欲去找那湘中八醜以及排教教主莫小蒼一清舊賬……」

  說著面現冷笑,隱帶殺機。他話方一完,一旁的莫小蒼不由臉色一陣大變,兩彎杏眉,竟突地向兩下一挑,但瞬息又平息了。只見他唇角帶起一絲微笑,只是獨自飲著杯中的酒,不發一語。

  八步淩波溫世海更是吃驚地口中哦了一聲,遂笑了笑道:「石少俠,究竟有何深仇大冤,要去親找他們呢?」

  石繼志甫一聽這溫世海這麼問自己,不由勾起了滿腹傷心,他強自忍著內心的傷痛,咬著下唇搖了搖頭道:「溫兄還是不要問了,一言難盡……」說著話,他目中竟流下了兩行淚來。

  那一邊的莫小蒼卻望空長歎了一口氣,苦笑著對八步淩波溫世海道:「這只怪那莫教主往昔多行不義,至今雖已改惡揚善,但天理不容,我倒希望莫小蒼能死在這少年人的手中,了卻這一樁冤仇,再……」說到最後,聲音竟變得有些發抖了。

  石繼志聞言後不由頗為感動,不解地看了那莫小蒼一眼道:「你老人家莫非認識那莫小蒼麼?」

  一指魔看著石繼志苦笑了笑道:「我自然是認識他了……」

  石繼志不由大為興奮地站起身道:「那你快告訴我,他現在藏身何處?」

  一指魔莫小蒼忽然仰天哈哈一陣大笑,石繼志不由大吃了一驚,心想倒看不出,他這麼瘦小的身體之中,竟會發出如此宏亮的聲音,幾乎連屋瓦也為之震動了。

  陡然他一收笑容,正色對石繼志道:「老弟!早晚你定會見到他的,何必這麼慌呢!你要知道,凡事欲速則不達!」說著他面如死灰,忽然把酒杯一推,對八步淩波溫世海皺眉道:「老弟,我覺得不大舒服,要先下去休息一會兒,你在此多陪陪我這位小兄弟!」說著對石繼志點了點頭,欲離位而去。

  石繼志不由急問道:「老人家,你有什麼不舒服麼?」一指魔莫小蒼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石繼志由不住拉住他一腕,滿面戚容地道:「那……那是小弟說錯了話?」

  莫小蒼更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兄弟,你……沒有說錯話……那莫小蒼真是該死了!」說著掙開石繼志的手轉身而去。

  石繼志不由驚慌地看著溫世海道:「這位老人家一路上確是受了寒,溫兄請多多照顧他吧!」

  八步淩波溫世海看在眼內,心想:「你還糊塗呢!哪是不舒服,分明是讓你這小子給氣的!」

  但是他口中卻嘻嘻笑道:「當然,當然!我這位拜見生就一副怪脾氣。兄弟,你可不要介意……」說著有意壓低了嗓子,把頭湊近到石繼志面前道:「那莫教主和我這位大哥從前是好朋友,所以聽了你的話不大對勁……」石繼志心中一動,心想難怪他不大高興呢!

  二人又吃了一會兒酒,外面風雨更急,看樣子今夜是不會停了。天已大黑,那八步淩波溫世海忽然笑道:「方才我那大哥已經關照說,今天晚上你們就睡在此,明天風雨停了再走!」

  石繼志不由窘笑道:「如此真是太打擾溫兄了!」

  溫世海連連笑道:「哪裡!哪裡!談不到打擾,家居荒野,無以待客倒是真的!」說著就引著石繼志來至一間潔室,石繼志見這間房內佈置極為雅致,一張單人軟床,看來人睡其上定是極為舒適。溫世海又關照,如需何物,只管呼人去拿就是,又關照了幾句,這才退出。

  石繼志待其走後,一日奔勞,尤其是用那種乾元真功催舟一節,最耗體力,不由覺得十分疲累,略微寬了一下衣服,倒床而睡。

  也不知什麼時候,石繼志本已睡熟,卻意外地鼻中似聞到一種異香,刺鼻異常,禁不住在夢中一連打了兩個噴嚏,方一開目,卻覺得頭腦一陣發昏,四肢酸軟無力,就連坐起身子的力量也沒有了。石繼志這時才知不妙,慌忙閉氣護穴,可是鼻中已吸了不少,全身已不能動彈了。

  他昏倦的目光中,似見由那窗縫中冒入一股濃濃的黃煙,他知道這正是武林中一種最毒的悶香,名叫「五鼓斷魂香」,一經施展,睡覺人只要吸上一口,定是全身筋軟無力,非一個時辰不能轉動,要是吸多了,就是被人用刀殺了也是絲毫不知。石繼志既知是這種東西,可是全身已軟麻不堪,不能動彈了。

  不過他腦中尚感清楚,眼睛雖不能睜開,卻尚能微開一縫,正自驚心動魄之時,卻見那窗戶「呼」的一聲開了一扇,跟著竄進一條黑影,因是午夜,石繼志只覺這人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自鼻以下戴著一面面具,進室後只一邁步已至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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