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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石繼志要入艙避雨,卻見老人雙手連搖,在四外巨大的波濤聲中吼叫道:「小夥子!這可不是好地方,一會兒大水來了,小船非被沖出去不可,快隨我上岸去,先把小船好好拴上!」

  石繼志一聽果然有理,老么和老二更是不等交待,已七手八腳,下錨的下錨,拴纜的拴纜,須臾已把小船給定住了。

  石繼志把隨身包裹帶在了身後,在艙內把那匹自己愛如性命的汗血寶馬牽了出來,回頭對船上老二和老么道:「走呀!」

  不想老么卻哭喪著臉道:「相公,你先走吧!我們捨不得這條船,而且狗熊還受傷躺在船上。」

  石繼志知道他們是靠船吃飯的,要想叫他們棄船逃生卻是辦不到,就由身上拿出了一塊足有十兩的大銀子,遞給那老么道:「這就算是我的船錢,我和這位老先生先上去避避風,等風停了再下來,你們就在附近躲一躲,照顧著船就是了!」

  老么大喜接過,連連道好。石繼志抬頭看了看,離著岸邊還有一兩丈高,怕老人年老力弱攀登不易,所以把馬遞過道:「老人家,你騎我的馬上去吧!我先上去了!」

  說著一振二臂,已拔上了那堤邊。回頭一看,老人光上馬背就上了半天,他身子才一坐好,那匹馬已一坐後腿,「嗖」的一聲跳上了岸。石繼志一縱身,也上了馬背,一夾雙腿,這汗血馬在大雨巨風中一聲長嘯,放開四腿就跑。石繼志還怕馬行太快把這老人從馬上摔下來,所以一直用手扶著他。

  如此跑出約有五裡之地,風聲更加大了,暴雨如珠,打在臉上,就像是被針紮一樣痛,尤其是那種風聲,就如同萬馬賓士一樣。石繼志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經歷過這種大風,也不由嚇得心驚肉跳,在馬上連連問老人道:「喂!老人家,你不是有避風的地方麼?怎麼還沒到?我可真有點害怕呢!」

  老人送抬左手向外一指道:「那不是麼?」石繼志隨他手指處向外一望,不由心中大喜,原來目光望處,竟有一幢建築在半山谷中的巨大石屋,看來頗為講究。石牆延約數十丈,漆黑的大鐵門緊緊關閉著,院內更是修石巨室,無不井然。

  石繼志想也沒想,此處荒山野港,何來如此宏偉建築,一時只為避風雨逃命要緊,見狀不由一磕馬腹,那馬立刻馳行如風,一霎已馳近那大黑鐵門之下。石繼志正要下馬去叩門,老人卻大聲叫道:「不要敲了,跳進去就是了!」

  石繼志一想逃命要緊,竟照著話做,一長身已飄入牆中,遂聽一聲馬嘶,那匹汗血馬見主人躍牆而入,竟跟著隔牆竄了進去,又聽「啊喲」一聲,竟把那老人由馬背上給顛了下來,還一個勁呼痛。

  石繼志忙把老人扶起,見院中各室室門都緊緊關閉著。老人一面揉著被摔的屁股,一面用手指著前面一所建築得極為精雅的石室道:「我們到那裡去吧!」

  石繼志不由一怔道:「莫非你認識這家的主人麼?」

  老人一面前行一面笑道:「多少年的老朋友,怎麼會不認識?」說著率先往前行著。石繼志一聽才放下心,心想:「怪不得,他好像是來到了自己家似的,原來竟是他的朋友!這真是一個怪人!」

  風勢更大,庭院中大樹盡摧,樹倒上揚,石繼志若非有極高功力,恐怕連身子也站不住了,再看老人,卻不知怎麼竟已先跑到了那石簷之下。遂見他瘦小的拳頭在那門上拼命地打著,發出「砰砰」的如雷巨聲。

  石繼志牽馬隨其身後,老人手上一面敲著,口中還大聲喊道:「怎麼!人都死完了是不是?開門呀!開門呀!」

  如此叫了好半天。石繼志心中直好笑,心說到人家叫門,哪有這麼說話的?正想勸他一句,不想門卻開了,二人一馬都險些沖了進去。

  那開門的僕人嚇了一跳,口中大叫道:「喂!喂!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哪來的一夥人馬?」不想話未說完,卻突然驚得張口結舌,目光卻註定在老人面上,口中呐呐道:「原來是……」

  老人一揮手道:「沒事,快去請溫老先生出來!快去!」說著乘石繼志回頭的時候,對著這僕人眨了一下眼,這僕人口中啊啊答應著,慌忙上樓而去。

  石繼志往內一看,竟是一間極為豪華的客廳,廳中懸滿名人書畫,靠著壁角排著兩列太師椅,乾淨得不染纖塵。

  老人已把外衣脫了下來,一面擰著水。那僕人匆匆下樓,朝老人一鞠躬道:「主人馬上就來,請您老人家坐坐!」說著由石繼志手中接過了馬。老人回頭道:「告訴馬房,好好把馬毛擦乾,上好豆子,加黃酒雞蛋!」

  石繼志一面口中連道:「不麻煩了……」心中卻不由暗想:「這老頭也太隨便了,儘管是老朋友,也沒有這麼隨便的道理!」而且他心中奇怪,老人說的那一套喂馬行話,分明像是一個老江湖,卻為何是一個毫不通技擊的老人,而且連馬都不會騎呢?

  那僕人答應著把馬由內廊牽出,老人遂以主人姿態揮手道:「老弟,隨便坐!隨便坐!」

  石繼志也就不再客氣,心中卻由不住暗暗想,今天幸虧是遇見這位老人家,要不然此時怕早被巨浪捲入江中了,那時即使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免不被江水吞沒而死無葬身之地了。想著心裡不由對這陌生的老人生了不少敬愛感激之心。又見由側門走進另一僕人,雙手捧著茶盤,在二人幾前上了茶。

  遂聽見梯口上門一開,跟著閃出一位年近五旬的瘦高老者。這老者雙目神光奕奕,身著一件藍服長衫,足下是一雙錦緞便靴。一出門,口中叫了聲:「啊呀!」慌忙由樓上跑下,老人也忙由位上站起迎上。

  這瘦高老者一下樓,本想朝老人下拜,卻被老人趕上一步,一把給扶住了,口中還高叫道:「溫老弟!很久不見了……別客氣!別客氣!」

  這老者面現驚容道:「弟子不知是教主……」方說到此,老人忽然咳嗽了一聲,正好把「教主」兩個字給掩飾了過去,他還一個勁朝這瘦高老者使著眼色,主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會意,口中忙搭訕道:「哎呀,大哥!這些年可想死小弟了,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淋了雨了?」

  老人這才歎了一口氣,回頭一指石繼志道:「可不是!唉!要不是這位小朋友救我,老哥哥我這條命都沒有了!」溫老先生不由目現驚異地啊了一聲,石繼志遂朝著這溫老先生點了點頭道:「打擾了!」

  溫老先生哈哈一笑道:「這是什麼話!老弟,快請坐!」說著恭恭敬敬地拉過一張太師椅,先送到老人身後,老人也就不客氣坐下。石繼志也落了座,遂見老人朝著石繼志嘻嘻一笑道:「你們不認識吧!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說著用手一指那老者,對石繼志道:「這是我一個老兄弟,人稱八步淩波溫世海,是一個練功夫的,和老弟你一樣有一身好功夫……」

  石繼志不由一驚,因為他耳中似早已聽到,江湖中有這麼一位人物,人稱「八步淩波」溫世海,尤其是輕功上有極深的造詣,卻不料竟會是這老人的拜弟,可是石繼志分明方才聽到這溫世海對老人自稱為弟子,這又怎麼說呢!

  老人嘻嘻一笑,接道:「小時候,我教過他幾天書,說起來還可當他的老師呢!」

  石繼志這才想到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口中連連道:「久仰!久仰!」

  老人送又用手一指石繼志對那溫世海道:「這位老弟姓石……」石繼志見老人並沒把自己名字說出,只以為他是忘了,忙補充道:「小可石繼志,請溫兄多指教!」

  話才一畢,那溫世海不由一連後退了兩步,口中啊了一聲,翻著眼道:「什麼?你就是石繼志?」

  石繼志不由嚇了一跳,卻見那老人嘻嘻一笑道:「怎麼?你們原先認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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