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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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空六枝雪白的羽箭全然襲到,這場比試說好只在棚口施展,要是沒被箭打中,下了棚可也得認輸,可是金笛生郝雲鶴真不愧是領袖群雄的三老之一,竟在此時,用「鯉魚打挺」的身法自架邊一挺而起,輕舒猿掌往下一抄,卻把最後一枝箭抄在了手中,滿面從容泰然。 石繼志忽然覺得,自己暗器上功夫比對方實在差得遠,不如自己知趣些吧!石繼志年少氣剛,除師父之外從未服過人,此時竟然有此心意,可見是自內心深處欽佩這位三老中金笛生郝雲鶴了。 想到此,口中方叫道:「老前輩……」可是下面「弟子拜服了」尚未出口,金笛生二指一折「啪」的一聲,已把手上那枝箭一剪為二,他笑著喊了聲:「石繼志!看打!」猛然見他向右一反背,石繼志暗猜他定要以「背後獻佛」的招式打出暗器,慌不迭地向上一拔。 可是金笛生郝雲鶴口雖出聲,卻沒見暗器出手,待石繼志身已起在了半空,這位金笛生郝雲鶴微微一笑,只見他向前一俯身,右掌一揮「再見南國」,就聽一片錚鏘之聲,空中猝然開了六七朵奇花,那深紅的五芒珠,閃著雪白的針芒,直如一瓣玫瑰,直往石繼志當空的身子罩了去。 石繼志身在半空上下不得,郝雲鶴這種打法,幾乎是已照顧了他前後左右方圓一丈的範圍。這種打法正是郝雲鶴機智之處,一出手就想把對方折在暗器五芒珠之下。 可是就見石繼志在空中的身形一吸一縮,猛然大大張開了口,像獅吼似地吐了口氣。這正是在峨嵋山小刃峰上,每日隨上官先生所練的莽牛氣功,這內家練氣成炁的一種玄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那空中錚鳴眩目的一掌五芒珠,被石繼志所噴出的這口炁氣一吹,只聽見叮咚的一陣相撞之聲,就像狂風掃落葉似地被反震而回。 儘管如此,石繼志沒有預料到金笛生郝雲鶴這種打法的特別,一掌五芒珠看來是全數扔出,可是卻有一枚壓在拇指之下。 此時容得石繼志吐出莽牛氣功相激之後,只見郝雲鶴一翻右腕,拇指再彈,口中叫了聲:「著!」只聽「叭」的一聲,已把這枚五芒珠彈了出去,迎著日光紅光四射。 石繼志身形尚在似落未落之際,只覺這粒五芒珠來得太突然了,待他發現之後,避之已晚,慌忙向外猛一翻身,就聽「嗤」的一聲輕嘯,這粒五芒珠竟擦著自己右腿滑了過去,青緞的褲面,竟被這長長的針芒劃了一道兩寸許的大口子。 這種情形之下,石繼志雖有滿心不服,也不能不服輸了,他臉一紅,自棚上飄身而下。金笛生郝雲鶴做夢也沒想到,那麼厲害的「滿天飛雨」打法卻被這少年吐氣蕩開。由那種氣聲裡他已聽出竟是震驚天下的「莽牛氣功」,而眼前少年至多不過二十三四,弱冠之年竟能練成這種震懾武林的功夫,可真是驚人了。 郝雲鶴最後這粒五芒珠一發出,卻有些後悔,他實在佩服石繼志這一身功夫,不由深深愛上了這位少年;最後這粒五芒珠被自己以拇指之力打出後,他認為石繼志十有八九要傷在這五芒珠之下了。 可是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對方竟然在施出「莽牛功」震散五芒珠群的一刹那,仍然有餘暇讓開了這最後一粒暗器,僅僅不過劃破了衣服。這種身手,簡直令金笛生郝雲鶴拍掌稱奇,這一刹那,他心中滿是欽佩、歡喜和慶倖。 石繼志向下飄身之際,金笛生郝雲鶴也跟著縱身而下,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飄臨地面。 二人四目相投,說不盡的互相欽佩。尤其是石繼志,僥倖逃開了一掌五芒珠,還在直冒冷汗,這是他出道以來首次遇到高手,真正令自己感到由衷的折服,他深深向金笛生郝雲鶴一躬身道:「老前輩五芒珠下,弟子倖免掛彩,此乃前輩愛護之德,弟子感激不盡。」 金笛生郝雲鶴聞言仰面哈哈一笑道:「賢契太謙虛了!」他側頭看了二位拜兄一眼,微微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後生可畏……」 白髮王秦勉含笑走近一步點了點頭道:「上官老友有此傳人,亦可告慰了……石繼志,你小小年紀竟能練成如此一身功夫,誠然是難得之至……」說著又歎了一口氣,此時他同自己拜弟金笛生郝雲鶴有一樣的感覺,覺得這年輕人太難得了,愛才之心一起,方才那股無名盛怒不由得消了不少,他搖了搖頭接道:「和老夫對壘的一陣,我看就免了吧!」 石繼志以為他是不願和自己對敵,故出此語,因自己此來可說是代表師門的榮辱,就是寧可自己喪命在他的手下,臉卻是丟不起。 想到此,他忙上前走了一步,向白髮王秦勉行了一禮道:「老前輩既出言在先,弟子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向前輩請教!」 白髮王秦勉聞言一怔,遂微笑道:「既如此,我們怎麼個比法呢?」 石繼志想了想道:「若是以掌法和兵刃向前輩請教,那可是弟子太不知自量了。」 白髮三秦勉皺了皺眉道:「那麼如何比法呢?」 石繼志道:「弟子想獻醜演試一下內力,請前輩指教!」 白髮王略一沉吟,那鐵扇老人沙夢鬥忽然在一旁插言道:「這麼好了,你二人不妨來較一陣掌勁,以古燈檠為靶如何?」 石繼志不由大喜,躬身道好,因為這種比試,並不需對掌,可減去許多危險;再者自己素日練「並掌」功夫,自信雙掌上內力充沛,尚不致出多大的醜,故此一口答應了下來。 白髮王秦勉聞言也點了點頭,對石繼志道:「那麼我們到演武廳去!」說著反身就走,三人在後跟著,走出了這院落,抄近路須臾已到了演武廳。 此時廳內無人,只有兩名值司的弟子,白髮王秦勉令他二人把古燈學全燃上了,這才回身對石繼志一笑道:「石繼志,你看看這種掌震古燈的功夫,可滿意麼?」 石繼志走近前,已看清了所謂的「古燈檠」完全是古銅鑄制,共有五盞,燈座高有一尺二寸,燈盤也比平常的大,安置在幾個幾座之上,分五個方向列好。那兩名值司用火一點,火光熊熊,光焰甚強。 石繼志邊看邊心中打著主意,暗忖:「我若僅僅只能應付下來,不能在掌力上特別顯出功夫,也是面上無光。」可是由白髮王秦勉那雙神光灼灼的眸子判斷,此老內功定已登峰造極了,自己要想勝他,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他暗暗想到師父所傳授的「五行真力」,暗忖定要以這種武林中罕見的功力,來和這位天山三老中老大一較高下。 這種五行真力,即內家掌法中所謂的心肝脾肺腎,挾這種掌功的人,可任意決定對手的生死。如果自己發的是「肺力」,掌到對方的身上,所傷即為對方的肺,其它亦然。不過最重的是心、腎之力,可立制對方于死命,不過達到這種造詣的實不多見。當初上官先生就因此功過毒,本不欲授與石繼志,後經他再三苦求,並發誓決不為惡,上官先生才傳。此番石繼志要以這種「五行真力」來對付秦勉,可真是不知鹿死誰手了。 石繼志默存此心,先向白髮王秦勉道:「弟子對於掌震古燈檠的功夫實是外行,請老前輩先試頭陣!」 白髮王秦勉含笑點了點頭,遂把那一襲肥大的儒袍脫去,裡面是一套短小的褲褂,跟著把一雙袖管高高卷起。 石繼志不由心中暗暗折服:掌震古燈檠全憑掌力,絕不肯稍借衣袖的風力,果然是名家動手,絕不肯叫人看出取巧來。 白髮王秦勉不再說話,移動身軀,已走到位列五方古燈檠的當中,離著矮幾有六尺多,回頭哼了一聲道:「老夫先獻醜了!」 話聲一了,這位天山三老中的老大身軀往下一塌,雙掌揮動,略略展動招數,施開了「八蝶式」的身手,一開始就是兩式,不過掌力所打的地方,全是奔古燈檠的空檔。這種掌力發出來,雖然是朝著空處打,可是石繼志已然看出,這白髮王秦勉果然掌上有極精湛的功夫。 石繼志心中正不解他何故不往燈檠上發掌,這白髮王秦勉的第三掌已往正東的一盞古燈檠擊去,這一式用的是「排山運掌」,古燈檠應手而滅。他這種掌力連運了兩式,已令在場三人瞠目變色。 白髮王秦勉雖然是身形移動,可是腳下步法都極為準確,翻身換掌,離燈座的距離絕不稍差分寸,掌風過處,非但火焰熄滅,就連燈芯上的餘燼,也隨著掌風飛去,可是如此大力的掌風,那燈檠卻是紋絲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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