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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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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繼志見狀無法,心想:「反正你一定要跟隨,我也沒辦法。等到了天山,我要去拜訪三老,你總不能再厚著臉皮也去見人家吧?又想久聞天山三老為如今天下武功最高,個性最奇特的三個怪物,自己此行雖有師父上官先生的大牌頂在頭上,亦不免戰戰兢兢,弄不好就有性命之憂。」想到此,不禁感到有些不安。 二人默默無言,各自上馬,順著山道一路策馬飛馳而去。太陽又出來了,大地又恢復溫暖,經過昨夜的歇息,人馬俱都精神百倍,不知不覺間,已出去了百八十裡。 石繼志只是深鎖著劍眉,他腦中的事情太多了,而每一件只要一想起來,就足以令他心中煩亂,不能自己。 他既深深痛心著程友雪的誤會,更覺愧對莫小晴沿途的關切之情,如今又加上這麼個死心相隨的丹魯絲,他心中叫苦連天。 他不知這些事情的結局如何,他連想也不敢深想,只是在馬上長籲短歎。 當看到天山在望,他更加憂慮,天山三老這三個老怪物,一向是護短成性,自己竟把他們大徒弟玄衣道長黃明沖的腿震斷,居然還自投羅網,雖有師父旗號,看來亦難免就令這三個老怪物輕易饒過自己,想來怎不憂心忡忡。這些問題在他腦中一直盤旋著,就連丹魯絲沿路跟他說話他都沒聽見,只是一個人心內發愁。馬行如飛,不遠處天山經陽光一照,耀若寒電,使人雙眼難睜,澗嶺起伏,飛瀑斜舞,山勢之大、景物之奇使石繼志眼界大開。 二人不禁都讚歎不止,很快已到了天山山麓,丹魯絲不由籲口氣勒住馬韁,回首笑視石繼志道:「想不到我們這兩匹馬腳程如此之快,居然已快到了,再往前走算是入了山,我的少爺,你到底是到天山去找誰呀?」 石繼志頓了一頓道:「我先送姑娘吧!好在既已到了,我也不忙在一時……」丹魯絲聞言心中暗笑道:「果然是他們漢人心眼多,生怕我跟著……石繼志!你還當我不知你要去的地方麼?如無我做嚮導,你就是神仙也休想找到那天山三老的住處,我不如眼前就依你獨行便了,到時不怕你不再求自己……」 想到此不由對石繼志苦笑了一下道:「那倒不必了……我們不妨就此分手,也許在山上還會見面呢!」說著頭也不回地一抖馬韁,馬向前行去,走了好幾步,突然回頭道:「不過我可告訴你一聲,達天山的小道怕有萬條以上,只看你怎麼走了,走錯了路,就是神仙你也轉不出來呢!」說著以手中馬鞭向前一指道:「總之,你只要從一而行,中途千萬不要走上岔路;這樣雖不一定能達山頂,起碼不致把你困在山中,你要記清楚了!」說罷一帶馬首,那匹汗血神駒早已劃開四足,一瀉而入叢野之中。 石繼志呆呆看著姑娘的後影,心中悵然似有所失,不由自責道:「原來我竟誤會她了,她竟是真有事來此,自己竟會以為她是跟隨自己……」 這麼一想,不覺羞愧不已,口中道聲:「姑娘珍重!」一磕馬腹,胯下神駒一抖鬃毛,鸞鈴一陣亂響,立即揚開四蹄,直向那巍峨的天山奔去。 這種良駒也只有在此地才能展開它的神勇,在這堅厚平滑的廣野中急馳,也不用使勁勒,其速如矢,馬背平穩如舟,毫不巔蹶,喜得石繼志撫鬃連連讚歎。 只見茫茫雪嶺銀光閃閃,兩旁林木一徑如矢般向後飛逝,他此時心情不由大為開朗了起來,如今孤身一人毫無牽掛,反倒顯得少了許多心事,只盼早些能登上天山,訪著天山三老,自己以禮拜見,死活聽由他了! 他策馬如飛整整行了一日,入晚已到了天山山口,山下是大片綠洲,有不少廬舍依傍山邊,仰視天山高峙入雲,綿延千里,一望無際,確是壯麗萬分。 石繼志就近投宿了一夜,重新備了糧食,振作精神問清了一條登山的大道,開始往天山一路攀了上去。 似此行了一個上午,山上起了濃霧,不得已馬行減速,又轉了兩三折,前面忽有高崖雙亙,對起若門,當中出現一條峪谷。 石繼志不由皺起眉頭,至此才知沙漠紅丹魯絲所言不虛,自己又該如何走呢?自己所行尚在雪線以下,然已感到寒氣侵人,青藤漫天,飛泉垂空,巨石筍立,俯視來路不寒而慄,兩旁嶺上嶺下,綿延百里,真是山外有山;而天山萬嶺,何處訪那三位老怪物?這可真是極大的一樁難題。至此不由深為後悔,來時若仔細打探清楚再行就好了。 一個人在馬上發了半天愁,那馬見主人不行,不由俯首嚼食著地上青草。 石繼志這才想到了那沙漠紅丹魯絲,心想:「這姑娘既有如此一身本事又在此久居,想必一定對那三老居處有所耳聞,只怪自己心存疑慮,竟放著現成的嚮導不去詢問,枉把人家氣走了;如今因身山中上下不得,如何是好?」 想著賭氣一拉那馬,直往其中一條道走去,竟是越前行越為平直開廣,心中不由大喜,暗忖:「莫不是瞎沖直闖地給碰對了不成?」 想著好不開心,一路急行了去,一盞茶之後,猛覺方向像似變了,先前是上行,此時身子竟似側過了個轉,不由吃了一驚,忙勒住馬,繞上一處石峰向下一看,心裡頓時涼了一大半:不是又往回走是什麼!好容易辛苦爬了一上午,這一陣疾行,卻又下來了,頓時氣得雙眼直冒金星,忙又帶過馬頭回馳。走了好一陣,才又到了原來之處,天已過午,只好下馬找了一塊大青石坐下,吃了些東西,呆呆地望著那馬,歎道:「馬啊……這可怎麼好?」無意間見眼前有一棵雙人合抱粗的大雪松,樹幹上像似有一標誌,不由忙躍起走近一看,見那樹幹上似被人用刀劍刻了一箭頭,側指一邊,其上尚有「臥眉由此」四個字,像是被人用利刃刻寫其上,因此樹年代太久,樹皮過厚,竟看不出是新刻還是舊有。石繼志心中不由大喜,因憶起師父曾說過,天山三者在天山居處為臥眉莊,想來這「臥眉」二字定是指彼了。 他心中也不想想,方才自己來時,竟會沒發現,此時怎麼又會有此明顯標記?只以為是天山三老自己留下的路標,忙策馬向那箭頭指處策馬而下。 果然繞過幾棵雪松,又發現一道婉蜒山道直往山上展去,石繼志大喜,一夾馬腹,這馬一聲歡鳴,掃尾而上,似此直行了兩個時辰,已至雪線之上了,眼前白茫茫一片,盡是積雪,此處積雪往往白天被陽光融成一道道下瀉的雪水,而入夜降雪又行封凍,故此滿山遍野盡是一條條玉龍似的冰河,恍如鬧海銀龍。 石繼志加了件披風重新上馬,無意間見雪地上竟有一行蹄印,十分清晰地直盤上去,心中不由一驚,暗思:「莫非還有人上山不成?」心中一動,遂又想道:「正好我不知如何走法,不如就順著這馬蹄印子一路而上,或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那臥眉山莊也未可知。」想到此,不由存了滿腹熱望,一路緊行而下,因天色已暮,生怕入夜尚未到達,困居山中就麻煩了。 這一陣緊行,中途如不是有那馬蹄印前導,早就又不知幾次迷失了路。至此才知道,這天山山勢果然神妙無窮,似此又一行了一個時辰,這匹馬如非稀世龍駒,這一路馳騁攀越,早就倦倒中途了。 忽然眼前現出一窄谷,若不是有蹄印入谷而去,石繼志決不會相信那窄谷中竟能通行。 因見有蹄印入內,遂也毫不考慮地帶馬而入,這窄谷勉強可容一人一馬通過,似此一路擦肩而行,走了約有半個時辰。 眼前山勢越發陡峻,一線天光自上泄下,深山中時有異吼,陌生者偶爾行之,真有些驚心動魄。 石繼志正在心存驚懼,四顧兩旁巨石百丈,哪能辨出一點地勢,那馬卻沿有壁厭徑繞去。 又是接連幾繞,走出一條類似夾壁的雪牆,忽然開曠,轉眼走了三四裡,雪野平地之下,忽現出兩列滿布冰雪的白石橋,寬約丈許,長有五丈以上,橋是平的,只中間一帶仿佛微凹,別無他異,暮色沉昏中,隱隱約約有一所大莊院,聳立于橋對面叢嶺飛瀑之下,石繼志不由遠遠將馬勒住,方要下馬,忽聽身側一聲嬌笑道:「喂!你才來呀?我等了你半天呢!」石繼志不由大驚,忙一回視,卻不知何時那丹魯絲又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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