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四三


  原來此時路人都停在橋上不動,怒目而視,當時不明真意,心想你們有路不走,儘管看我做什麼!方想問問是何緣故,莫小晴已急道:「我們走吧……」一手拉著繼志掉頭就走,一直走過小橋,才斜瞟了他一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這是本地人最大的忌諱,要不是我拉著你,你非挨揍不可!」

  石繼志劍眉一豎道:「他們幸虧沒揍,要不然可是自找倒楣……」莫小晴笑嗔道:「喲!神氣嘛……」二人過了這小橋,眼前即是一個馬圍子,內中有數百匹各色的雜馬,不時揚首嘶鳴,踢打跌撲,十分有趣。

  正有幾個客人在彼處挑馬,選中的馬,即由所謂專門馴馬的馬師以繩索飛擲馬頸,百發百中。

  莫小晴與石繼志二人牽馬走到馬號處,就有馬師上前笑道:「要買馬兒是不是?我們這裡的馬是最有名的,有藏馬、川馬,還有蒙古馬,隨你們挑!」

  莫小晴笑看石繼志道:「你挑一匹吧!」石繼志注視眾馬,只見是高矮肥瘦形形色色,簡直分不出好壞來。

  正在不知挑哪匹馬是好的時候,突然由馬圍內傳來一陣喧嘩及馬嘯之聲,只見兩個馬師滾倒地下,灰頭土瞼,一面翻身站起,口中尚自怒駡道:「好龜兒子!老子不宰了你就不吃這行飯了!」繼志這才看清,原來有一匹骨架並不十分高大的白馬,瘦得皮包骨頭,全身白毛想是經年未洗,已染成土黃顏色,一雙前蹄高舉人立,口中厲鳴不已。

  馬販子見狀,對石繼志驚道:「客人可小心一點,這畜生前天賜傷了兩個人,想不到今天又讓它咬斷繩子了!」

  莫小晴一見這匹馬,不覺一怔,又仔細看了看它那雙眼睛,竟是其紅似血,心中突然一動,暗忖這莫非竟是「汗血」馬麼?

  那兩個馬師由地上翻起,各人抖起一條飛索去套那馬頸,奈何那馬竟是靈異十分,一任那繩圈又快又准,卻是套它不著。

  這瘦馬幾次以蹄刨地,其勢淩厲已極,莫小晴愈看愈覺這馬不是凡品,不由對那馬販子道:「你們套這馬作什麼?莫非有人要麼?」那馬販子歎了口氣道:「誰敢要這匹馬呀?瘦成這樣還這麼厲害,連我都偎不上它的邊!」石繼志道:「既無人要,你們套它作什麼?」這馬販子道:「昨天張回子跟我說好了,願以十兩銀子把這馬買回去,殺了賣肉吃!不想昨天捉了一下午也沒捉到它,反而踢傷了兩個人,今天看樣子也是捉它不到了!」

  莫小晴眼珠一轉道:「這樣好了,三十兩銀子賣給我,也不要害它一條命了!」這馬販子一聽,睜大了眼道:「什麼?三十兩!」莫小晴道:「怎麼!還嫌少麼?」馬販子高興得一拍頭道:「哪裡!客人你不是開玩笑吧!」石繼志見狀大不以為然,皺眉對莫小晴道:「有這麼多好馬你不挑,怎麼買這種馬?你看它瘦成什麼樣了,怎麼騎?」

  莫小晴以目示意,對石繼志眨眨眼,繼志仍不解其故,心中還是老大不以為然。

  那馬販子深恐莫小晴又變卦不買了,高聲對內吆喝道:「老三!老九!加點力,有客人出三十兩買這匹老白狼,哥子好好捉牢了!」

  四周之人聞言一陣譁然,認為這二人真是傻到家了,有三十兩銀子什麼馬不好買,買這麼一匹又瘦又劣的馬。

  二位馬師一面答應著,一面加緊圍捕,奈何累了半天,兀自捉不到,惹火了那二馬師,竟然鞭棍齊下,打得那馬皮破血流。莫小晴不禁皺眉道:「你們要是把馬打傷,我可就不買了!」馬販子聞言高聲叫道:「龜兒莫打嘛,還是我自己來吧!」就見他自己拿了一根長竹竿,走到馬梢旁,一面回頭對繼志笑道:「要說別樣本事沒有,捉馬是拿手好戲,你先生看嘛!」那二馬師見當家的親自拿竿,都退出圍外,不住擦汗不已。

  那白馬一聲厲嘯,又混入馬群中去了,只要挨著哪匹馬就咬那匹,一時眾馬竄逃,嘶鳴不已,百頭晃動,要想在這數百匹馬之中獨捉這匹瘦馬,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那馬販子把手中長竹抖了抖,繼志才看清,原來這竿頭竟伸出碗口大的一個白線繩圈,心想,這麼小的圈怎麼套呀?

  正在疑心時,忽聽那馬師口中叫了聲:「著!」一振手腕,這根青竹竟脫手而出,就像一條青蛇似地出了手,不偏不斜,那小繩圈正奔那匹白馬馬首飛去,忽又見那馬販子一收手,跟著手中連連急震,一陣怒嘯之聲,那馬竟真被套住了!

  眾人都不由一聲歡呼,石繼志再一注意,那小繩圈並非是套馬頸的,竟是套在那馬耳上了,最妙的是那繩圈才一上耳,這馬販子一收手,竟系了個緊,一手持竿,一手緊繩,往回一拉,那馬再厲害也得跟著走,這種手法真是妙絕。

  西北地方差不多的牧馬人,都會這種手法,名叫「馬竿子」,如無十年以上的熟練功夫,很難有如此準頭。

  這馬販把那瘦馬愈拉愈近,儘管它一再暴跳怒吼,奈何右耳已被馬販子制著,每一收繩奇痛刺骨,只好乖乖走出來了。

  石繼志上前幾步,那馬販子在後大叫道:「喂!客人小心點,等我們上好鞍子,你再進吧!」按一般規矩,凡是新買之馬,需要先由馬師在場內跑上幾轉,把馬性控制了,才敢讓客人騎出。

  這馬販子回頭對二馬師之一道:「老九!你上去溜溜!」這老九聞言直皺眉,心中真怕透了。兩天來這匹馬已讓他吃夠苦頭,但老闆吩咐又不好不遵,何況四周又有這麼多人看著,只好硬著頭皮,哭喪著臉,先緊了一下褲帶,又去搬了一副破鞍子,慢慢向那匹瘦馬走近。

  走了幾步,見那馬一雙紅眼注視著自己,頭上白鬃一陣聳立抖動,他久知馬性,一見這馬樣子,就知它是在急怒頭上,嚇得趕緊站住了,嘴中急得嘖嘖連聲,不由回頭看看那馬販子,皺眉道:「老闆……這龜兒可不是好要的……恐怕我不行咧!」馬販子怒叫道:「格老子,你也沒試,郎格曉得不行嘛!吃了郎格多年乾飯白吃了呀?」

  這馬師被罵得臉一陣紅,硬著頭皮又走了幾步,眼看已快到那馬身旁,忽見那白馬一聲厲鳴,竟拼著耳上奇痛,對準那馬師揚蹄踢去。

  這一下把那馬師嚇壞了,只見他抱著馬鞍在地下連翻了幾個倒筋斗,站起身往回就跑,口中尚道:「乖乖,吃不消!老闆,還是你來吧!」石繼志見狀一笑道:「我自己去吧!」馬販子見狀一驚,連搖雙手道:「這可不是好耍的,還是我去吧!」石繼志道:「不要緊,如果我自己不去,你就是制服它,它還是不服我,還是我自己來吧!」

  莫小晴雖知石繼志的騎術不行,但卻知他身負稀世武功,諒這馬性再劣,也定傷他不著,不由笑眯眯地看他如何制服這馬。

  石繼志又對那馬販子道:「你把它耳朵松了,沒關係!」馬販子聞言嚇得連搖頭道:「這可不行,好容易才弄過來,一鬆手它又跑回去了!這馬也真怪,我根本就沒買它,不想由隴西往裡運馬時,路過秦嶺,這畜生自己由山上竄下,隨群而馳,回來後才發現,竟是一匹野馬,可真凶!」

  莫小晴聞言,心中愈知不錯,再一注視,那馬頸鬃尤長,四蹄上野毛蓬生,果是一匹出山野駒,由是越發料定是一匹「汗血」神駒無疑,不過心中雖有八成把握,到底不敢十分斷定,也不敢露出口風,因這「汗血」馬為蒙、新壯駒與一種叫白鼻斑馬雜交而生,千年難逢這麼三四匹,一匹價值萬金。

  當今皇上所騎龍駒,就是一匹由隴西太守進貢的「汗血」馬。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