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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赤眉子臉上露出了微微失望之色,飛雲子葉潛立刻接口道:「當然,我們希望他老人家還健在人間,因為那樣,才可多少減去一些我兄弟心中的愧疚!」

  葛鷹立刻附和地點頭:「是!是!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照夕不由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對淮上三子不安的情緒,早在前三天,他已經洞悉了,他一直欣賞著他們這種不安的情緒,因為這是他們應得的報復!

  無奇子丘明又歎息了一聲:「管少俠,其實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兄弟自一開始,對於他老哥,心中就存著抱愧之心。這一次所以不遠千里來此,主要是想向這位老哥哥問安……當然……」

  他紅著臉笑了笑:「我們的誠心,你是會為我們轉達上去的!」

  照夕點了點頭,感慨地道:「其實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會有錯的。三位老前輩的誠心,我一定代為轉達,只怕……」

  他說著劍眉微微一皺,赤眉子立刻緊張道:「你的意思是雁老哥仍不肯饒恕我們?」

  照夕歎了一聲:「實在說,他老人家一直把六十年前仇恨記掛在心內,只怕一時不易化解吧!」

  葉潛苦笑了笑:「老弟,並不是我兄弟耍賴,實在六十年時間是太長了。再說我兄弟三個,如今都已是這麼一把子歲數了,還能在人世上活幾天?」

  他愁苦的眨了一下眸子:「雁老哥就是再恨我們,這種手段也是太毒了一點!」

  照夕冷冷一笑:「葉老前輩,你還沒有弄清楚。此次弟子帶三位來此,只是證實弟子不是虛語,並不是為你們求情而來。再說,六十年的賭注,是你們承諾在先,莫非你們堂堂武林先進,竟能說話不算麼?」

  葉潛汗顏:「小兄弟你說不錯,我們既已承諾了,君子一言如白染皂,豈能不遵?只不過……」

  他搓了一下手,吃吃道:「只不過……想請雁老哥于可能範圍之內,高抬貴手,不念舊惡而已!」

  照夕頗為不快:「這賭注是弟子所定,又與雁老前輩何關?」

  他又冷笑了笑,接下去道:「不過,他老人家如果親口說出不念舊惡的話,我也不為己甚;只是……天下群雄俱知此事,只看你們怎麼交待!」

  葉潛不由怔了一下,丘明卻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老三,事到如今,你怎麼還存著這種念頭?武林中重的是一諾千金,我兄弟不幸敗于他的手中,就是上刀山下油鍋,又有何憾?你說這種話,豈不令管少俠見笑?」

  飛雲子葉潛更不禁面色羞慚,當時呐呐答不上話來。丘明斬釘截鐵地接道:「只要見著了雁老哥,證實了他的話是真的,我們撥頭就走,從此面壁六十年,江湖絕跡,生死聽天由命。這又有什麼好怕的?」

  照夕不禁心中暗暗佩服,只是他表面上仍是一片冰冷。飛雲子葉潛長歎了一聲,用手一拍車座:「罷了!想不到我淮上三子,竟會有今天!」

  言下不勝唏噓。

  篷車停了下來,照夕四下看了一眼:「不錯,就是這個地方,我們下去吧!」

  三老各自站起身來,陸續下車。赤眉子葛鷹開了車錢,照夕率先向一條半斜的山道上走去。淮上三子各自無語,踽踽地在後面跟著。

  順著一條小溪走了約半裡路,就看見了那聳峙在竹林之中的高大別墅,照夕想到年前和申屠雷投店被困時情景,不禁仍還有些憤憤之感。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卻因禍得福,再說那九天旗金福老,如今已落是那種下場,他的氣也就消了。反倒覺得自己當時下手廢了金福老的功夫,那種手段,未免太狠了一點。如今有事再來訪他,這老兒是否肯幫忙就難說了。

  一行四人,已走過了紅木小橋,來到這別墅似的巨宅門前。

  管照夕用手拉了一下門鈴,過了一會兒,才出來一個夥計,把門開了。

  照夕微微一笑:「我們是來拜訪金老先生的,請去通稟一聲!」

  那夥計怔了一下,前後打量著這一夥人:「我們這沒有什麼金老先生呀?四位是要住店還是……」

  照夕面色一沉:「金氏父女,是我們老朋友了,你還有什麼好瞞的?我們找他有事……」

  這夥計臉紅了一下,一面彎腰道:「既如此,小的也就實說就是,老爺子兩個月以前回來了,卻是叫人把功夫廢了;現在已帶著女兒到江南去了,這地方交給覃先生經營……」

  他哈著腰道:「各位請稍等,我去請覃先生來一趟,你們有事儘管同他說就行了!」

  照夕想了想,知道此言不假,就笑了笑:「那就不用了,你給我們開兩大間房子,我們明天就走!」

  這夥計忙閃身笑道:「那麼快請進來吧,房子有的是!」

  四人魚貫而入,淮上三子對這麼優雅的環境,很感驚奇。至於九天旗金福老的名字,他三人倒是知道,可是並沒有把這麼一個人放在眼睛裡。

  開好了店房之後,照夕眉頭微皺,對三子道:「雁老前輩面壁處是在白雲山莊,那裡離這裡還有一段山路。過去九天旗金福老是在那白雲山莊開山立寨,這地方,只是虛設的行號,欺騙一般商旅的。」

  赤眉子冷冷一笑:「螢火之光,也敢放威!」

  他幾乎忘了自己,不久前才敗在管照夕掌下,儘管如此,像金福老之流,還是不在他眼睛裡面的。

  飛雲子葉潛道:「既如此,我們為何不直接到白雲山莊去呢?」

  照夕搖了搖頭:「一來是為恐白雲山莊匪人太多,我四人雖是不怕,到底惹厭。再者雁先生面壁,最忌外人干擾,要是為他們發現了,日後豈不要惹厭?所以弟子以為,乾脆,我四人到午夜之後,私自探訪,豈不是好,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無奇子丘明冷然道:「但憑管少俠吩咐,我三人沒有什麼意見,總之,只要能見到雁老哥就好!」

  當下夥計端來酒食,照夕因上過一次當,把酒壺拿過來,仔細端詳。丘明怔了一下道:「這是何故?莫非這酒不對麼?」

  照夕冷笑:「弟子初下山時,和一友人在此曾著了道兒,所以不得不小心些為是!」

  丘明哈哈大笑:「這個無妨,把酒壺拿過來!」

  他說著由懷內摸出一個扁玉盒子,用手一按,盒蓋自啟,內中是一支晶光四射的玉簪。他把玉簪取在手中,一隻手打開壺蓋,置一端入壺內,過一會兒取出看了看,微笑著搖頭:「放心!沒有東西。」

  如是依法在各菜肴中試了一遍,俱無異狀,這才把王簪收起,各人放心大膽地進食。淮上三子到了此時,也都改了觀念,開懷暢飲,談笑自若,絲毫不帶出憂愁神色。

  四個人分兩間住,照夕和丘明一間,葛鷹和葉潛一間。照夕一直都很小心預防著,好在四人都有高深的內功,入夜後盤膝榻上,運功調息,睡不睡覺倒是無所謂的事。

  三更天,照夕和淮上三子輕輕出了客棧,照夕在前,三子在後,一路直向旗竿頂山峰上翻去。

  這一馳開腳,照夕才暗暗驚歎不已,心中忖著自己的輕功提縱之術,要是和三人比起來,卻是差得太遠了!

  白雲山莊,自從金氏父女離開以後,雖然仍蹯聚著不少匪人,可是那聲望比起金氏父女在時,差得太遠了。

  入夜雖有幾個小賊值更,可是在他們四人眼中看來,那簡直是不值一笑,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當初禁閉照夕的那個石洞。啟開石門之後,照夕率先入內,淮上三子跟著入內之後,四下打量著。

  葛鷹問道:「那雁老哥就在這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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