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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照夕把他輕輕放在他拜兄無奇子丘明身邊,赤眉子自知氣岔二門被對方點中,如一個時辰之內,不能以內功重新封鎖,一輩子都將會落成殘廢之身。所幸他內功深湛,雖如此,尚能勉強坐起。

  赤眉子當時一句話不說,只緊盤雙腿,垂目運氣調息,全身也汗跡淋淋。

  座上十數人,連眼睛都直了,這麼多人,竟沒有一個人出一點聲音。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臉上表情,更是驚嚇離奇。就連洗又寒也看得陣陣心驚,心說:「看起來,這孩子確實得了雁老頭的真傳,否則哪會有這種本事。」

  而且方才照夕用來制服丘明及葛鷹的幾手功夫,洗又寒不要說看,真連聽也沒有聽過。

  鬼爪藍江何嘗不看得目瞪口呆,她小聲問洗又寒道:「想不到這小子這麼厲害,他這手功夫,是你傳給他的麼?」

  洗又寒茫然地搖了搖頭,臉色很紅,實在的,這是他作師父的悲哀。徒弟本事比師父大,並不罕見;可是奇怪的是,照夕離開他不過年把時間,這麼短時間裡,竟會有這些奇遇,這真是太令人驚奇了。

  鬼爪藍江不由苦笑了笑:「你我還算聰明的……要不然……」

  她那雙老松皮的眼睛,向洗又寒一瞟,「哼」了一聲,洗又寒更不禁羞得臉色通紅。

  他們隔壁的冷魂兒向枝梅,這時也悄悄向雪勤道:「這孩子哪來這麼大本事,你知不知道?」

  江雪勤睜大著眼睛,驚喜得連連搖頭,她一隻手不自覺地抓住向枝梅的手,緊緊地搖撼著,她實在掩不住內心的狂喜……

  她太高興了,冷魂兒冷眼旁觀,心中洞悉一切,暗暗歎息著。

  「一個人愛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這丫頭丈夫才死了一會兒,方才還怪傷心的,這會兒見了管照夕,又高興成這樣……」

  想著心裡已暗暗有了主張,暗想著等酒筵之後,自己要把管照夕留下。江雪勤不好提這個事,自己不妨為她探聽一下,如能把這門親事定下豈不是好?

  她心裡這麼想著,不由微微笑了笑,她偶然看了藍江一眼,卻發現那老婆子,也正在微微笑著。她並不知道,那鬼爪藍江,正像她一樣,也為徒弟打著如意算盤呢!

  管照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把無奇子、赤眉子二人制服掌下,全場真是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不對他從心眼裡佩服的。

  飛雲子葉潛,也是心裡陣陣吃驚。他再也不敢那麼狂了,當時走前一步,臉色鐵青,全身微微顫抖著。

  「管照夕,今夜你鋒頭也算是出盡了,你這一身功夫,老夫也真是拜服了,可是……」

  他臉色愈發難看了,身上抖得更厲害了,可是他仍然接下去道:「可是我兄弟向來是這麼一個硬脾氣,不見黃河心不死,管照夕你有本事,乾脆連我也一塊料理了。我淮上三子要丟人就丟一個大人,以後江湖上也就永遠沒有我兄弟的份……管照夕!你說好不好?」

  這老兒邊說邊抖,邊抖邊往照夕身邊湊。那股勁可真像有點是耍賴皮臉,依老賣老樣兒。照夕不由後退了一步,淮上三子已除其二,對付最後一人,他更有必勝的把握。

  他當時臉色微沉,苦笑了笑道:「葉老前輩,我看不必了。」

  葉潛此刻眼見自己兩個拜兄,一舉手之間,竟敗在對方一個青年手中,當著這麼多人面前,這個人他如何丟得起?想到了淮上三子一世的英名,飛雲子葉潛一時真想失聲大哭,他跺了一下腳,顫抖著聲音道:「不行……姓管的小子……你要折辱我們,就辱一個夠,你劃出道兒來吧!我老頭子要拼就給你拼到底,你……」

  說著話,這老頭臉上的淚唰唰地一直往下流。朱砂異叟南宮鵬和三子素來不錯,當時忙上來用手拉了他一下,一面歎道:「葉老哥,何必呢……唉!算了!算了!」

  南宮鵬一面說著,一面對著管照夕苦笑:「小俠客手下留情,算了吧!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俗雲冤家宜解不宜結,你老弟威風也夠了!」

  照夕不自然地歎道:「南宮老前輩……你是不知情……」

  才說到此,那飛雲子葉潛已大聲吼道:「什麼手下留情,誰要他手下留情!沒有你的事,你不要管。」

  他猛然把南宮鵬推到了一邊,睜著紅紅的一雙眼睛向著照夕冷笑著,那樣子真是怒到了家。

  南宮鵬本是一番好心,想不到反倒弄了一個無趣,一時頻頻苦笑,連連搖頭歎息不已。

  管照夕不由正色道:「飛雲子,你要知道,我今夜來,完全是為雁先生復仇來的,我有十分的把握能勝你們,你……」

  葉潛跺了一下腳:「你說怎麼打法吧?」

  管照夕由雁先生處,得悉此老最擅長的是一身小巧功夫,巧打神拿、暗器都有極深的造詣,為人也最氣傲,生就一付不服人的脾氣。

  所以雁老特別傳授了他一手「二指燈」的小巧功夫,及「指劍」的暗器打法。

  這兩種功夫,都是雁老人別出心裁發明。傳授照夕時,更是細心已極,務使管照夕手法爛熟後才止。他相信這兩種功夫,定能叫飛雲子葉潛心服口服,所以管照夕此刻才會如此神色泰然。

  飛雲子既一再見逼,照夕不得已冷笑了一聲。

  「葉潛!你口口聲聲要與我比試功夫,莫非此刻你竟不知道你已經輸了麼?」

  葉潛怔了一下,嘿嘿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是你們管門比武的規矩麼?哈?」

  照夕冷笑了一聲,伸出一隻握住拳的手。大夥的眼睛都完全集中在他這一隻手上。葉潛變色道:「這是作什麼?」

  照夕慢慢張開了掌心,呐呐道:「你自己看看再說。」

  眾人看時,照夕掌心是一截兩寸多長的白色髮辮,尾梢上還系著一圈紅線。

  飛雲子立刻臉色一陣慘白,他口中「哦」了一聲,猛然後退了一步。

  照夕啞然道:「飛雲子!你看看,我要是取你性命不是易如反掌?你還要給我拼麼?」

  葉潛本能的往後摸了一下,果然腦後的小髮辮少了一截,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時眼都直了,他真不曉得照夕是怎麼得的手。

  他抖瑟地叫了一聲:「天……」

  只聽見「撲通」一聲,他就坐下了。管照夕又笑了笑:「如果你仍不服氣,請看一看你的帽邊,飛雲子,我對你確實是夠客氣了。」

  葉潛一隻手慢慢摘下了帽子,在帽沿兩邊,發現兩口銀光閃閃的小劍,左右各一,都是一半插入帽內一半露出帽外。那小劍體積極小,長短不足一寸,看來卻是尖銳十分。飛雲子認識這種暗器名喚「指劍」,用時藏於指甲之內,只一彈即出,可是能施這種暗器之人,非要眼力、指力都要有相當功夫者,才能開始著手練習,是一種極不易練成的厲害暗器。

  這種指劍,是專打敵人身上穴道的暗器,可彈指間制人於死命!

  想不到這管照夕,竟也練成這種功夫,自己是暗器老手了,中了人家的暗器,居然還不知道,只這個臉,看往哪裡放?

  到了這時,飛雲子葉潛實在沒有狡辯的餘地了,他面色如土長歎了一聲:「我飛雲子一生傲骨,今夜算是服氣你了。管照夕,從今以後,江湖上永遠沒有淮上三子這三個人了……」

  他一邊說著,眼淚籟籟流個不住。

  管照夕確實沒想到,他居然會哭,當時倒失了主張。洗又寒這時見徒兒任務已達,不由走下了位來,冷冷笑道:「三位前輩,既都敗在你的掌下,你也莫為己甚,莫非還讓丘葛二兄在一邊坐一輩子麼?」

  照夕直到如今,對於自己這位師父,還是怕得很。洗又寒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那是從很早以前,就深深的種在照夕的心中。他聽了師父的話,不由躬身向師父行了一禮,遂自走到無奇子丘明的身前,伸一掌在他命門上微微輕撫了一會兒,連接三掌,只見無奇子丘明身子向前一栽,口中微微叫了一聲。

  一旁請人見狀,都不則驚叫道:「啊!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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