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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無奇子丘明立刻臉色一沉:「那麼好吧!你就說怎麼個賭法吧?」

  這時那一邊的應元三大聲咬了幾聲,管照夕不禁掃了他一眼,應元三一個勁擠鼻子動眼的,意似阻止照夕如此賭法,管照夕胸有成竹,裝作不懂,仍然淺淺笑著。

  淮上三子愈怒,他也就愈高興。

  他慢條斯理地道:「我如是輸給了你們三人,自動面壁深山,不問外事六十年。」

  三子及舉座諸人,全是一驚,因為這賭注和當年雁先生是一樣的,他們各人都睜大了眼睛:「可是你們三人要是輸給了我,卻只好交出命來了!」

  葉潛不禁哧地輕嘲了一聲,環目四視:「各位聽到了沒有?這個賭注可是真公平呀!哈!難為他怎麼想出來的。」

  照夕沉聲道:「公平得很,甚至你們還佔便宜。」

  無奇子再次厲聲道:「你話說清楚些,這可不是給你開玩笑。」

  照夕哂然道:「我可沒有時間給你們玩笑,我說你們佔便宜,莫非你不信麼?」

  三子怒目外凸,就像要活吞了他似的,狠狠盯住他。他卻是不慌不忙地道:「你們想,我今年才不過二十幾歲,再有六十年,也許還能撐下去,而你們呢?」

  三人一怔,照夕笑了笑,接下去:「你們要論年齡來說,我實在不敢想你們能活多久,六十年你們能活麼?既然活不了六十年,不是等於和『死』一樣麼?你們還說不佔便宜?」

  淮上三子氣得面紅耳赤,不過照夕的話,說得雖然太刻薄了些,可倒也是實情。

  在座之人,不由都發出一陣笑聲,三子臉上,可就愈發掛不住了。

  赤眉子恨聲道:「管照夕,你少賣口舌,既如此,我們就這麼定下了,你快快說要如何比吧?」

  照夕躬身問:「你們同意了?」

  無奇子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他厲聲道:「囉嗦!」

  照夕搓手一笑道:「對付淮上三子,不得不先小人而後君子!」

  他抬起頭來,星目放光:「各位前輩,請怒弟子在前輩們尊前,過於放肆,實在是弟子為雪雁老前輩冤恨,不得不如此。」

  他緊緊地咬著一口玉齒。

  「諸位前輩,都是眼前的證人,弟子方才已說,願今後六十年歲月為賭注,和淮上三子印證一下武學。弟子即使是明知以卵擊石,為了雁老前輩,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說到後來,聲調高亢悲憤,一字字都如同鳴鐘似的震動著每個人的心。這時洗又寒也不再低著頭了,他那閃爍的眸子,在徒弟身上轉著,他懷疑照夕為何如此自恃?可是到了這時,似乎已沒有什麼退路好走了。

  管照夕遂把那一襲破衫脫了下來,露出了灰綢緊身衣褲,猿臂蜂腰,更顯英俊。

  他轉過身來,腦子裡清晰地回憶著雁先生當時的聲音:「躬身如蝦,張翼似蛾。

  引頸類鶴,旋身揚波。」

  「孩子!你不要忘了,用這十六字,去對付淮上三子中的老大,無奇子丘明。」

  「他最得意的是一套『太乙伏波掌』……我這功夫是為對付他其中的一式『撒網過江』,那是第九招……受制於其兩肩!」

  雁先生的話,一刹那在他腦子裡不停地繞著,他立刻有了靈感,當時對著無奇子丘明一抱掌:「久仰丘老前輩,以一套『太乙混元掌』稱雄武林,小可斗膽,要向你老爺子請教一下這套掌法,不知可肯賜教麼?」

  他這一句話,使在座好幾個人為之吃驚,因為他們知道,無奇子仗以成名的是「太乙伏波掌」;而非「太乙混元掌」,管照夕既對這套掌法,認還認不清,如何敢來討教呢!這不等於送死嗎?

  無奇子丘明心中暗暗冷笑:「好小子!太乙混元掌,我還沒聽說有這麼一種掌法呢!」

  當時微微一笑:「老夫只知太乙伏波掌,不知何謂混元之一說?」

  他揶揄地笑了笑,照夕卻忙改口:「啊!怒小可說錯了,正是太乙伏波掌,不知可肯承教?」

  無奇子哼了一聲,遂掃了身側眾人一眼,冷冷地道:「各位老朋友,這可是他點名要會一會我這玩藝的。各位俱知,我這掌法是一施展出來,可就極難收手,萬一要是失手傷了他……嘿嘿……」

  他看了洗又寒一眼,冷笑道:「你這師父,卻不能說我下手太毒呢!」

  洗又寒哼了一聲,慢吞吞道:「老哥你只管下手,禍福由他自找,怪得誰來?」

  他說完這句話,又垂下了頭來,無奇子丘明,見他師父都如此說,不由更放心大膽,暗存下心來,要給這青年一個厲害!

  當時舉手一按桌沿,只憑這一按之力,他偌大身形,已如同鬼影,一閃已到管照夕身前。照夕淡淡笑道:「丘老前輩,我們似乎還應交待清楚一下,這輸贏如何定呢?」

  丘明怔了一下,這一點他倒疏忽了,他隨之一笑:「我三子之中,只要有一人輸給了你,就算全輸!」

  照夕星目一轉,微笑道:「如此說,足見承讓了!」

  他這句話方一出口,身形已跟著向右邊一塌,雙掌向前一伏,「平沙落雁」,遂一長身,合抱雙拳道:「請賜招!」

  無奇子丘明一聲冷笑,他認定了管照夕是以卵擊石,休想逃得開自己的掌下!

  這時連長衣都不脫,一雙大袖用「舉火燒天」的招式,向上一舉,霍地向兩下一分,雙履微微朝兩邊「八」字式一分,輕啟薄唇,道了聲:「請賜招!」

  在座之人,見了他這種起式,無不暗吃一驚。不知道的,看來他真像是玩笑一般,其實他這一式「如意圖」,是以不變而應萬變的一種姿勢。看來雖是門戶大開,可是前後左右,那是不容你遞進一指。而此老更有護身遊潛,全身上下,除了「天」、「地」二眼之外,幾無傷他之處,管照夕要想傷他,真是「談何容易!」

  雪勤和丁裳早已嚇得目瞪口呆,江雪勤不由回頭看了她師父一眼,冷魂兒向枝梅,似乎已知道徒弟心事;可是在強者如淮上三子面前,她也確實不敢輕舉妄動,此女智慧過人,妙目一轉,已有見地。

  就在場上這一觸即發的刹那之時,她忽然嬌笑了聲:「二位請稍停!」

  無奇子丘明和灰衣人管照夕都不由一驚,雙雙翻身而出,四隻眼睛,同時向場外的冷魂兒向枝梅望去。就見這頗具風韻的女人微笑道:「二位印證武功,本無我這旁觀者什麼閒事,不過今夜月色甚好,只是掌來掌往,似嫌有些單調,亦免有些煞風景。」

  大家都投以奇異目光,冷魂兒向枝梅遂抿嘴一笑,玉手入袖內略一抬腕,已抽出了一枝翠光瑩瑩的洞簫來。鬼爪藍江立刻笑道:「妙呀!向家妹子,你莫非要吹一曲,給他們湊湊趣麼?」

  冷魂兒嫣然一笑:「小妹正有此意,不知各位肯賞耳賜聽麼?」

  眾人連連道好,淮上三子也沒想到其它,都不由點頭稱善。冷魂兒向枝梅遂向著場中的管照夕瞟了一眼,微微笑道:「管少俠莫非不以為意麼?」

  照夕忙躬身:「前輩高見,弟子豈敢置喙!」

  向枝梅微微一笑,心說:「傻孩子,我這是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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