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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鬼爪藍江不耐的一搖手。

  「快!我這是給你出氣!」

  丁裳只得縱身,玉手輕輕抓住一支深鑲在石內的鐵環,把紅繩一端緊緊捆好,才飄下身來。老婆婆哼一聲:「把繩子拉過來!」

  照夕口中雖已不能說話,可是心中不由已有些氣惱,方自暗忖:「如此細的一根繩子,又能奈我何?還不是一掙就斷了!」

  誰知卻見丁裳雙手拉著另一端,似用了全身之力,才拉到藍江身前。尤其可怪的是,那條紅色繩子,就像是可伸可縮,有彈性似的,先是長不過數尺,此刻丁裳這麼用力一拉,竟自長了丈許。鬼爪藍江接過,在照夕右手上繞了一圈,冷笑道:「那只手過來!」

  照夕見事已至此,一隻手更難受,反不如放大方一些還好些。

  當時只好動了一下左手,原來他身子早就軟了,幾乎連舉手的力量也沒有,藍江冷笑道:「你現在怎麼不厲害了呀!來!丫頭,你把他那只手給拿過來,我們叫他上去涼快涼快去!」

  丁裳偷偷看了照夕一眼,嘟著嘴小聲道:「這可是師父叫我這麼做的,你也不要恨我。」

  照夕是又氣又笑,當時只看著她,翻著白眼。丁裳也就老實不客氣,把他一隻手舉了過去,藍江很快的在他這只手上繞了一圈,一鬆手,照夕立刻高高吊了起來,在空中如同秋千似的蕩來蕩去。鬼爪藍江嘻嘻一笑:「你身體很好,足可在上面支持幾天,你就這麼等著你師父來把你帶回去吧!」

  照夕這時脈門已解,已能說話,當時在空中憤然:「藍老前輩,弟子來好意執後輩之禮,你卻如此待我,未免令人失望……」

  藍江嘻嘻笑道:「就是要叫你失望一下,好小子,我且問你,我那徒兒又哪一點不好了,你竟看不上她?」

  照夕不由一怔,當時嗤嗤道:「前輩這話是從何……說起?」

  他說著偷偷一看一旁的丁裳,見她面色緋紅地低著頭,又像是在流淚。不由一時心如刀割,由不住閉上了眼睛,長歎了一聲。

  鬼爪藍江冷冷一笑,恨聲道:「你不要以為我老婆子,猜不透你們年輕人的心思,其實你們想些什麼,我沒有不知道的!」

  說到這裡,丁裳也微微吃了一驚,一時臉色更是紅透了底,她驚疑地看著師父。鬼爪藍江眸子仍然注視在當空的照夕身上,她冷然道:「我這個寶貝徒弟,愛上了你,我也不是不清楚,所以才有意讓她至京辦事,其實無非是想暗中成全你二人一段姻緣……」

  她咬了一下牙齒,繼續道:「按說你這娃娃,有些賢淑嬌娃自願委身於你,這是多麼榮幸之事?豈是一般少年所能夢求之事,想不到,你卻自命不凡,居然還看不上她。」

  她說著嗓音愈發加大了,幾乎是震耳欲聾。丁裳已羞得抬不起頭來了,同時藍江的話,更觸動了她的傷心之處,一時早就淚如雨下,她淒婉地道:「師父!你老人家別再說了……」

  不想這怪老婆子怪笑了一聲,尖叫道:「我為什麼不要說?我就問問他,我鬼爪藍江的徒弟,哪一點配不上他?」

  「論容貌、論身份、論武功,怎麼著?我們姑娘是比人家差是怎麼?」

  照夕被她說得幾乎想掉淚,實在他心裡這一霎那,確是難受得很,他勉強地苦笑。

  「弟子此次來,也正是要向了姑娘解釋一下誤會,弟子決不是不知情義之人……」

  鬼爪藍江怪吼。

  「解釋,解釋個屁!」

  照夕被罵得臉色通紅,訥訥不能成言。鬼爪藍江冷冷怪笑道:「我知道,你是自命一身功夫不得了啦,臭美!你還差得遠呢!就連那老鬼師父,也差得遠,你又憑什麼這樣臭驕傲?你說!」

  照夕真是有苦說不出,只得頻頻苦笑。

  「弟子怎敢臭……驕傲?你老人家……」

  「放你的屁!」

  這老太婆這一霎就像瘋狗一樣,什麼話都罵出來了,照夕反倒是怔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反是一邊的丁裳聽見師父這麼罵人家,覺得臉下不來,才忍住傷心道:「師父!你老歇歇吧!算了吧!這都是弟子命薄,怪不得他。」

  照夕忍不住也流淚。

  「裳妹……」

  鬼爪藍江冷笑。

  「裳妹?呸!誰是你的裳妹,小子!你也會哭呀!你那眼淚還流得下來呀?」

  照夕被罵得簡直是抬不起頭,偏又是自己滿腹辛酸,都不能吐出一字。

  他知道,如果當著這老婆子的面,不解釋還好,再要解釋,更得挨駡。當時只一滴滴淚往肚子裡流,吊在半空中一言不發。

  空氣稍微冷靜了一會兒,鬼爪藍江才冷冷一笑。

  「管照夕,我給你一個反省的機會,並不是我老婆子以大欺小,這件事,你實在太不對了,現在……」

  她大聲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你想好了,你自己說,你該對我這徒弟怎麼樣?等到我認為滿意了,我再把你放下來,否則!哼!就等著你師父來好了!」

  她又加上一句:「你師父聽說這幾天找你找得很急,你可要小心著點。」

  照夕不由打了一個冷戰,他可素知洗又寒對付徒弟的手段。他要是找到了自己,那可是不堪設想,雖然以自己今日功夫,並不見得不如他,可是師恩如山,身為弟子的自己,怎能對師父不恭?

  所以他著實地吃了一驚,再者藍江所要他答覆的問題,事實上,那也是不能令她滿意的。

  雖然丁裳無一不好,只是自己心已別屬,勉強和她結合,一生痛苦,更不如自己一生不娶,來得乾脆。他想到了這裡,不由往一邊的丁裳看了一眼,丁裳卻也正以一雙流淚的眼睛看自己,二人目光一對,不由馬上轉開了,各人都是臉上一紅。

  照夕只急得全身戰抖,當時真恨不能一頭撞死,反倒乾脆。可是他身在半空,就是想死也是不能,只急得又喊了一聲:「老前輩!弟子實有不得已之苦……」

  還要往下說時,鬼爪藍江一擺手。

  「我不聽這些,你想好了再說!」

  照夕只好長歎了一聲,當時閉上了眼睛,丁裳這一會兒在一邊也坐不住了,尤其是看著這人小冤家,她心裡就由不住傷心,她站起來,低著頭進去了。

  鬼爪藍江目注著徒弟背影,心中更生出一種憐惜之心,這一腔怒,無形中卻又種在了照夕身上。當時哼了一聲,怪眼向照夕身上翻著。

  管照夕嚇得馬上把眼睛閉上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睜開眼來,卻見鬼爪藍江已自雙目下垂,狀如老尼入定,對他卻是望也不再多望一眼。

  照夕運勁掙了一下雙手,那紅繩也不知為何物所制,不掙還好,這一掙,卻是深深陷到了肉裡。他不由痛得直皺眉,卻聽見入定的藍江陰沉沉的聲音。

  「你如能把這繩子掙斷,我便任你自去,你試試看行不行?」

  照夕不由苦笑道:「你老人家已捉弄我夠了,還是放我下來吧!」

  照夕高高吊在空中,聞鬼爪藍江言後,只是頻頻苦笑,可是暗中卻試圖著,把內力集中雙臂,猛地向外一掙,只覺一陣奇痛,那紅繩竟似緊緊陷於肉內一般,一時痛得冷汗涔涔而下,這才知道果然厲害。由不住把斷繩逃走之心,丟了個乾淨。

  再看鬼爪藍江,似已看出他方才舉動,只是望著他連連冷笑不已。

  照夕在灰心懊惱之餘,只長歎了一聲,把雙目緊緊閉上,不再去看鬼爪藍江一眼。藍江也自行把雙目閉上,就此入定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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