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潘郎憔悴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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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一聽,先是一怔,又不禁格格笑了,她搖著手道:「我當是多少呢!原來只是這麼點銀子,不要緊,你就別還了……」 此時那身側幾個女孩都嚷嚷道:「喂!小娟!你到底還打不打球呀?緊著囉嗦個什麼勁呢!」 小娟才窘笑了笑,正要回身,照夕已忍不住道:「喂!姑娘!你代我去通稟一聲,這銀子雖然少,我也要還;而且……」 他方說到這裡,小娟已為她同伴拉進了門去,隨著這扇側門,也就「碰」一聲關上了,同時由牆內,發出了一片格格笑聲,似有人笑道:「找便宜找到這來了,這小子八成是欠打……」 照夕聞言,一時不由無名火高三丈,當時一撩長衫下擺,身形一長,已躥上了高牆之頂,隨著往下一飄身,已落在了大門之內。 那群女孩正自嬉笑一團,突見照夕入內,都不由譁然大驚,同時數聲嬌叱,已有四五人,把他團團圍住,一時眾口齊開:「小賊!你好大的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還有人道:「你想打架是不是?」 最後有一個青衣的矮女,她把眾人分開,向前跨了一步,直著脖子道:「小子!姑娘叫你來一個狗吃屎!」 這矮女可真是蠻橫,說打就打,只見她一晃身子,已來到了照夕身前,那條短腿,貼著地面,「唰」的一聲,直向管照夕雙足上掃了過去。 照夕本就是一腔憤怒無處發洩,想不到這醜女如此欺人,當時見她單腿掃來,只冷笑了一聲,一時運氣雙足,只聽見「叭」的一聲,眾少女都不由驚得「啊喲」了一聲! 卻見那矮女殺豬似的怪叫了起來,東倒西歪,一直退後了十幾步,「撲通」一聲,坐在地上。一時痛得擠鼻子眨眼,口中兀自「啊喲、啊喲」叫個不止。 管照夕冷笑了一聲道:「這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這麼一來,餘下的幾個少女,一時都驚叫了起來,有的去攙那矮女,有的卻向照夕撲了過來。 管照夕方自打起精神,想好好懲治她們一番。正在此時,卻聞紅樓閣簷間一聲清叱道:「不要打!不要打!」 接著這人用「燕子穿簾」的輕功絕技,三四個起落,已來到了近前。 這人一來近,照夕才看清了,來人就是昨夜敗於自己手下的那個文春,不由向後退一步,一沉雙掌,怒目向她視著! 這時其餘的幾個少女,也都後退了幾步,見文春來到,一時七口八舌的嚷道:「文姐姐!你來的正好,快收拾這個小子,他傷了人了!」 文春匆匆向照夕點了一下頭,遂回過頭,繃著小臉對姐妹道:「你們胡鬧些什麼?這是七小姐的朋友,你們竟敢得罪,看你們有幾個腦袋!」 她這麼一說,眾少女都不禁嚇得一怔,那個受傷的矮女,口中也不敢再唉喲了。 文春這才收回了怒容,回過頭來,對著照夕福了一下,含笑道:「公子真是信人,說下午來,就下午來,我們小姐早就等著你呢!」 照夕劍眉微皺,心想這個丫頭倒是改得真快,昨日還同自己拳來腳往地廝打,想不到一夜之間,居然變得如此客氣了。 當時仍是不歡不笑,只冷冷道:「那麼就請帶我一見,我只把銀子給她留下,和她比一比功夫,比完了就走。」 文春妙目微合,淺淺一笑道:「這點銀子,幹嘛老掛在嘴上,其實我們七小姐……」 她說著,目光向一邊的幾個女孩轉了一下,遂不多言,只點了點頭道:「公子!你隨我來。」 說著轉身自去,照夕冷笑了一聲,向四周之人看了一眼,也就放步跟去。 他這時才留意到,這院中好大的地勢,亭台樓榭,花池松石,美不勝收,樹枝上小鳥啁啾,伊然深府巨院,他心中更猜測不透這白雪尚雨春是一個何等之人了。 想著已踱過了一條回廊,眼前草地上聳立著一座紅樓,樓前十數株老松青鬱鬱的十分雄偉,微風過時,發出一陣陣清嘯,十分悅耳。 照夕見大廳門大敞,正有一個紅衣使女,侍于門首,笑著向這邊看著,文春回頭笑道:「公子請在客廳稍坐,我這就去請我們小姐。」 說著她便由一條小松徑,向一邊側樓走去,照夕點了點頭,向廳內走去。 那門前紅衣丫鬟,彎腰叫了聲:「管公子!」 照夕不由劍眉微軒,心想:「怎麼我的姓,她們都知道了。」 當時懷著驚異,進到了廳內,見廳內一色的黑漆傢俱,太師椅上都加著猩紅的坐靠墊子,另有紫藤團椅六張,作梅花狀散於四隅。正廳粉牆上,掛著一幅唐伯虎的仕女喜春圖,兩旁是一副祝枝山的對聯,一筆大草氣派非常。 照夕不耐煩地坐下來,那紅衣小婢已上了香茗,他靠在椅上,暗想道:「我今天來,可不是來做客的,態度上也不能太禮貌。」 想著對那丫鬟一擺手,皺眉道:「不用!你端下去。」 那丫鬟睜著一雙大眼睛道:「幹嘛……這是剛泡的。」 說著還用手摸了摸杯子,轉著眸子道:「太燙了是不是?」 照夕不由歎了一聲,點了點頭道:「沒有什麼,你放下來好了。」 那丫鬟本來端起了杯子,遂又放下了,只半皺眉頭,看著照夕似笑又顰,道:「公子……」 照夕本是一肚子火,可是卻也不便對她發作,只道:「我不是你們小姐什麼朋友,我只是來找她了一點事情,事情一完我就走。」 說著遂不願多言,把頭一轉,目光卻視向一邊牆上。無意間,卻見壁上交叉懸著一雙連鞘的長劍,劍把上穗子極長,其下卻是一副青絹小聯,寫著一筆疾勁的草書,照夕出身仕子,不由留意向那對聯上一看,見聯上寫的是: 持劍走天涯 歸後笑武林 沒有上款,下款落名如龍飛蛇行,是「尚雨春」三字。照夕心中不由動了一動,想不到這尚雨春,竟寫得如此一筆好字,他望著這副對聯,不禁冷笑了笑。又想,好狂的女人,今日我定要同她比一比了,看看她有什麼驚天動地之能,竟敢寫此豪語。 正想著心事,卻聞身側那紅衣丫鬟低聲道:「小姐來了!」 照夕忙一回身,卻見紗門開處,走進一人,正是那白雪尚雨春,照夕忙站了起來。 這時尚雨春秀髮披肩,身著翠色短裙,踏著空紗拖鞋,露出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腿。她一隻手頻頻抖著肩上的秀髮,發上水珠淋淋,就似一朵出水的荷花! 她匆匆走進客廳,略為紅著臉笑道:「我正在後面玩水,文春來說,才知管兄來了,你先請坐,我……」 說著抿嘴一笑,匆匆跑上樓去。照夕心中不由一動,當時又坐了下來,只覺臉上發熱,卻又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得勁兒,卻見那紅衣小丫鬟,正睨著自己微笑。 管照夕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暗忖:「不好!我不要著了她們的道兒。看此處所見全是女人,而且俱都十分撩人,秋波送媚,竟無半點羞澀。我管照夕是堂堂男子,若在此失了禮態,還有何面目出去見人。」 想著不由把心一定,由懷把備好的銀子取出,暗忖著,只要那尚雨春下來,我就把銀子還她,乾脆武也別比了,走了算了。 想著心中稍安,此時那丫鬟退下,亦不見了先前的文春再來,約半盞茶的時間,卻見尚雨春由樓上姍姍而下,微笑道:「管兄久等了。」 她邊說著,已走近照夕,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卻在照夕臉上轉著,透著微微的笑意。 她此時穿著一襲水綠的綢裙,上身是對鈕小汗衫,露出半截雪也似的玉臂;尤其是頭上那一篷烏雲似秀髮,用一條翠帶朝天的攏著。其上仍可見亮晶的水珠兒,真個是秀麗晶瑩不染纖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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