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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當時他癡癡地搖了搖頭道:「這……不會吧?」

  丁裳忽然拉住他的一隻手道:「你千萬要想個辦法離開他,你也不要再練這種功夫了。」

  照夕這時心中想著丁裳所言,深深皺著眉頭,他忽然把丁裳的手向外一揮,丁裳臉一紅,遂低下了頭,流淚道:「其實我是要你好……反正,今天我見了你,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他不禁伸出手來,握住了丁裳一隻手道:「姑娘,你對我好,我永遠感謝你……只我絕不相信,師父會這麼害我,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問問他。」

  丁裳不由面色一變道:「你千萬不要問,只怕一問,連你的命也沒有了!」

  照夕這一霎時,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感傷,他只覺得一陣陣發冷,似乎一切的希望都沒有了。

  儘管丁裳如此關心他,可是他卻如同處身一個大冰窖裡一般。

  他猛然站起了身子,冷笑道:「你還是回去吧!不要再理我了!」

  他說著猛然轉身而去,丁裳又叫了一聲:「管大哥!」

  照夕回過身來,他臉上似已失去了原有的光彩,變得十分陰沉可怕,丁裳跟上了一步道:「我不會不理你的……只是我怕!」

  照夕苦笑道:「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他說完了這句話,轉身而去,這一次丁裳沒有再叫他,她癡癡望著他英俊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松林之中,這才低下頭來,眼淚汩汩的由眸子裡流了出來。

  照夕一個人失神落魄地回到了所住的草舍之中,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疑惑。

  他仔細地把丁裳方才所說的話想了一遍,似乎覺得並非全然無理,因此更不禁心驚肉跳,他緊緊地咬著牙齒,暗忖:「等師父回來了,我一定要問問他,如果是真的,我一定要離開他,這太可怕了!」

  可是他轉念一想,想到了昔日師父出示那兩條血跡斑然的髮辮時所說的話,他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不由緊緊皺起了眉頭,又搖了搖頭,忖道:「我是不能問的,要是問了,即便是真的,恐怕我也萬難活命!」

  這麼想著,不由又發起愁來,他又想到了師父再次外出的原因,自己雖不知他外出何為,可是如今想來,可能如丁裳所言,又去殺人了!

  「這真是一個恐怖的老人……我怎會投到了他的門下,只怕日後要想擺脫地,是大大的不易了。」

  他一個人,在靜靜的深夜裡,愈想愈是膽戰心驚,最後他又想到了自己,暗想自己來時的性情,和近來真是大大不同了。

  雖然平時和常人一樣,可是發怒時,雙掌發癢,血液發漲,這種情形,卻是往日所沒有的,尤其是那種殺人後變的殘暴性格,更是以往所未有的。如此想來,果然是那「蜂人掌」之害了。

  這麼一想,他如同是一具木人似的怔住了,他猛然由床上翻身坐了起來,心想:「我還是逃走了算了。」

  可是他又搖了搖頭,覺得事情並未完全證明是真的;何況師父那種嚴厲手段,令他思之心寒,不禁讓他很快的又打消了此念。

  他歎了一聲,心想:「無論如何,反正這蜂人掌的功夫,從明日起我是不練了。」

  他左思右想在床上輾轉了一夜,到天亮也沒有睡著;而且也無心再練功夫了。

  中午,洗又寒由外風塵僕僕地回來了,照夕仍如以前一樣的不聞不問,他卻暗中注意師父的態度,可是並沒有什麼異樣。

  到了傍晚,洗又寒忽然把他喚到了身前,含笑問道:「你的功夫練得如何了?」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洗又寒忽然哈哈一笑道:「你不要怕,你已學到不少功夫,也該知足了。」

  說著又笑著點了點頭,照夕不由肅然道:「弟子功力尚差……師父誇獎了!」

  洗又寒搖了搖頭道:「你不要客氣……我早已想到了,你的功夫也差不多成了,就是那『蜂人掌』尚不到十分火候。」

  他說著,把那一雙雪珠似的眉毛皺了皺,如電的目光,在照夕身上轉了一下道:「不過,也差不多了,我預備明日,考察一下你的功力。」

  照夕不由吃了一驚,洗又寒又歎了一聲道:「你來了也快五年了,要是功夫練成,也該下山了。」

  照夕聽到這句話,倒不由一喜,心想:「果真能下山,豈不等於離開他了麼?」

  第二天清晨,照夕早早就起床了。洗又寒帶他到素日練武的地方,他的臉上浮著一層憂慮,使人望之生寒,也許他是為這個即將離他而去的徒弟而所感傷吧。照夕只是默默地隨著他,不發一語。

  他雖知道師父是一個個性極怪,又有著特殊隱情老人,他那冷落的態度和孤癖的性情,很難使人有好印象,自己對他也有特別畏懼的心情,可是如今不同了。

  從丁裳的口中,得知了這個令他戰慄的隱秘之後,對洗又寒的感觀,可就完全變了,同時也不禁興起逃脫之心。

  他一句話也不說,望著洗又寒那張消瘦的臉,心中不由暗自盤算著。

  「不知他今天要怎麼來考我?我是不是能通得過?」

  同時那雙眸子,也不禁仔細地打量著這個老人,令他暗自驚心的是,那看來道貌岸然的面孔,竟會是一個殺人的魔王!這真令人不敢相信,可卻又令人不能不信,照夕望著他,腦中不停地思索著。

  洗又寒那雙閃爍的眸子,對他注視了半天,白眉緊緊地皺著,他說道:「你明白我今天帶你來此的目的麼?」

  管照夕點了點頭道:「師父是為考察一下我的功夫。」

  洗又寒笑了笑,但仍似未能掩飾他面上的憂愁,他道:「這自然是一個原因,可是……」

  他眸子轉了一下,似把到口的話忍住了,極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老實對你說吧!當初我投師門的時候,那情形是和今日一樣的。」

  他目不轉睛望著管照夕道:「我師父紫衣道人當初苦心傳了我一身功夫,讓我繼承了他的衣缽。不獨如此,而且我還繼承了他的事業甚至他的秉性與為人。」

  他說到了這裡,面色帶出了些陰森的味道,照夕聽著,不由由背脊骨中直冒冷汗。他仍是靜靜地聽下去,洗又寒冷笑了一聲道:「這數十年了,紫衣道人也許早已歸天了,可是我卻沒有辜負他對我的期望……」

  他目光重新看在照夕臉上,笑了笑道:「現在,我同樣希望你也是如此,因為我在你身上,是用了很大的苦心的,我把我全身的功夫,也都傾囊傳授給你了。我知道這些年,你也很用功,自然像今天的考驗,你定能順利通過的。」

  照夕仍是一聲不哼,洗又寒站起身子,走了幾步,他那沉重的步伐,令管照夕心中懷疑著,不知除了武功之外,師父另外還有什麼交待沒有。

  洗又寒倏地轉過身來,沉聲道:「管照夕,與其說今天是對你一種武功考驗,不如說是對你生命的一種生死判決!」

  管照夕不由吃了一驚,當時緊張地道:「師父,你說什麼……怎會是生死的?」

  洗又寒仰天一陣狂笑之後,道:「你自然不懂……可是你也就快要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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