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隱豹(13)_蕭逸

一三

　　沙星五熱淚滂沱道：「兄弟你這又何苦？」

　　蘇天河氣喘吁吁的說道：「麻嶺雙煞此番重整陝幫，勢非尋常，以我看來，他們這車隊裡，大有能人……」

　　頓了一下才又道：「……在中原，他們被九大派掌門人合力對付，無力生存，才會想到遠出關外，以求活命！」

　　沙星五點頭道：「這點我知道！」

　　「堡主還有所不知……」

　　蘇天河略定了一下，才又說道：「……麻嶺雙煞這一次大舉而來，只怕是懷有深心，堡主，不可不防！」

　　「甚麼深心？」

　　沙星五怔了一下，有點感覺到不妙！

　　蘇天河臉上一紅，又咳了起來，其聲空洞，像是發自內肺深處！

　　沙星五為他輕輕的拍著背部，蘇天河把一截被角，緊緊的捺著唇部，等他咳定之後，沙星五赫然發覺，潔白的被角上已染滿了鮮血！

　　他大吃一驚想要站起來，可是蘇天河的手卻用力的按著他。

　　「沒有用的……」蘇天河喘著說：「堡主，我要告訴你的是，麻嶺雙煞是想……搶佔南山集！」

　　沙星五陡然一驚，站了起來！

　　蘇天河道：「他們來意不善……這幫子人，每一個身上都背著幾十條命案，他們不在乎再多殺幾個人……況且這裡天高皇帝遠……又是個王法達不到的地方！」

　　沙星五冷笑道：「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的，從今天起我要嚴加防備！」

　　蘇天河苦笑著搖搖頭道：「沒有用，堡主，麻嶺雙煞這兩個怪物，武功別成一家……」

　　說到此頓了一下，蘇天河道：「打個比方說，堡主，你看我的武功如何？」

　　沙星五怔了一下，說道：「賢弟武功之高令人佩服！」

　　「如果與堡主比較呢？」

　　「這個……」沙星五思忖了一下，道：「也許愚兄還要略遜一籌！」

　　蘇天河點點頭道：「這就是了！」

　　他歎了一聲道：「可是以小弟的武功，要同麻嶺雙煞之中任何一人比起來，都不能相提並論！」

　　沙星五冷笑道：「這也不見得，那公一帆只是以掌力暗傷賢弟，算不得甚麼人物！」

　　蘇天河道：「話雖如此，此人武功高過小弟甚多，是無可疑……如果他是君子，堡主可以不防，壞在他們雙煞乃是無惡不為，專門趁人以危的小人，堡主你偏偏又是個不欺暗室的君子……堡主，請恕小弟直言，這鐵沙堡只怕行將不保了！」

　　「鐵膽孟嘗」沙星五聞言一呆，慢慢的垂下頭來。

　　蘇天河長歎一聲道：「堡主義結四方，門下食客不少，只是以小弟看來，真正能為堡主賣命，而又身具武功者，只寥寥數人而已……」

　　他頻頻慘笑道：「尉遲兄武功不錯，惜失一臂，無異廢人。小弟……咳！也落得如此地步，倒只有桑瘋子，桑賢弟一人差堪大用！」

　　沙星五道：「賢弟說的乃是桑桐？」

　　蘇天河搖搖頭道：「那只是他的化名，他本人對於身世一向嚴謹，諱莫如深，但是他卻瞞不過我，相反的，我也瞞不了他！」

　　沙星五道：「他是誰？」

　　蘇天河道：「沙漠狼——桑冰！」

　　沙星五陡然一驚道：「啊……是他！」

　　蘇天河道：「這個人武技或許還要高過小弟，但是卻高不過麻嶺雙皺！」

　　沙星五慘笑了一下道：「兄弟的傷……」

　　蘇天河道：「死不了……」

　　他咳了幾聲，道：「麻嶺雙煞，此番再整陝幫，所來眾人，以小弟看來，其中大有能人……堡主，這些人無一好惹，以小弟看來，堡主為安全計，應該先設法保全身家性命，再圖後算！」

　　沙星五一驚道：「賢弟的意思是要我不戰而退，把南山集拱手讓人？」

　　蘇天河苦著瞼道：「只是暫時的……」

　　沙星五哈哈一笑道：「兄弟，謝謝你這番好心，這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賢弟，你與我多年相處，莫非還認不出愚兄的為人麼？」

　　蘇天河落淚道：「堡主……小不忍則亂大謀，此番不忍，只怕大難加身，南山集上下的百姓也將罹致大禍了！」

　　沙星五冷冷一笑道：「你說的話也許不錯，只怕現在已經太晚了！」

　　蘇天河道：「堡主即刻整理，由堡後側門出，還不為晚！」

　　沙星五搖了搖頭，說道：「不……我不能這麼做！這麼做，等於出賣了南山集的百姓，沙某不齒為之！」

　　蘇天河閉上眸子，歎息一聲道：「堡主既如此說，只有與雙煞一戰了……只是以堡內現有實力如何擋得陝幫來勢……」

　　說到此忽然神色一變，像是忽然觸動了靈智，張開眸子道：「小弟有一請求，請堡主無論如何要暫時答應！」

　　沙星五道：「賢弟但說無妨！」

　　蘇天河道：「麻嶺雙煞方才曾說過，三日之後來府拜訪，可有此話？」

　　「不錯！」沙星五道：「說過這句話！」

　　蘇天河道：「這兩個人，生平雖是無惡不為，只是言出必行，這三天之內，只要堡主不主動相犯，料必不會生事……」

　　說到此揭開被子，下得床來。

　　沙星五道：「賢弟，你這是幹甚麼？」

　　蘇天河道：「我們豈能坐以待斃？小弟昔日在蘭州，結交有幾個忘命的朋友，共有七人，此去蘭州，快馬三日夜倒也夠了！」

　　沙星五道：「賢弟你身帶重傷，如何去得？」

　　蘇天河道：「不妨事，堡主那匹五雷火溜神駒，暫借一騎，以期如時趕至！」

　　沙星五緊執其手道：「你去不得，何不你寫封信，我差人急去如何？」

　　蘇天河淒慘的笑道：「我那幫朋友，並非是甚麼好人，只是彼此義氣相交，此事，非我本人去不可，堡主不必多慮，此事已刻不容緩，我這就要去了！」

　　「鐵膽孟嘗」沙星五心內好不傷歎！

　　蘇天河這時卻抖擻精神的在腰間加了條紅絛，換了一雙薄底快鞋，提起瓦罐來灌了幾口水，向著沙星五道：「堡主，告辭了！」

　　沙星五不知如何，悲從中來，一把抓住他道：「賢弟，你這就要……走！」

　　蘇天河淚光模糊的道：「但願我能找到那幾個朋友，即時轉回，多少或可助堡主一臂之力，在我未返回之前，堡主千萬要忍一時之氣，不可與他們動手……」

　　說罷，屈膝跪地，向著沙星五深深一拜，道：「小弟蒙堡主三年收容，今日如能薄效微力，生死何憾？但願皇天有眼，不使惡人得逞！」

　　沙星五雙手力扶蘇天河站起，一時淚眼婆娑，低頭叫了聲：「賢弟……」卻已是泣不成聲。

　　蘇天河取了披風，抱拳道：「堡主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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